[HP]衔尾 第2章 万圣节前夜（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辛格倒在地上，然后地面上原本隐藏的线条全都熠熠闪动。变幻之间，危险就无声无息往西弗勒斯逼过来。

那一瞬他感觉自己颈间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感觉似乎危险正在降到自己身上，但是僵硬的躯体、迟钝的思绪，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然后是后背的一个重击，他倒飞出去，直直摔出那间儿童卧室的门去，直接被狠狠拍在了走廊另一边的墙壁上。

那边地上的阵法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流转的危险光华已经将黑魔王困在了里面，盛大的，锋利的银色线条，正在将空间一寸寸绞灭。

整个儿童卧室里的空间在坍塌，仿佛整屋子的空气里，每一粒微尘都是一个小的门钥匙，那么多的门钥匙正在同时被触发。

空气变得像水流一样可见，有虹色漩涡互相撞击，彩色的，炫目的流光不断闪烁。

家具，屋中的空间，乃至房子的屋顶，都在坍塌。

“阿瓦达索命！”绿光撕开了这片虹色的、盛大的危险幻境牢笼，西弗勒斯几乎是立刻从地上跳起来。

顾不上手脚被撞击的剧痛，他扶着墙转过身，正看见第二道撕开流光的绿色：“阿瓦达索命！”

失了灵魂的莉莉发出一声惨叫，直直升到空中又重重落地。

西弗勒斯眼都红了，一股陌生的恨意涌上心头。他撒了墙，就想朝房间里冲。

那边黑魔王被一个正在缩小虹色的熠熠的光茧困住。周围是在坍塌的空间，他的魔法被折射，勉强可以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从光华间穿过，但身体不可以。光华在形成缩小的过程中碰到的家具全部在瞬间化为齑粉，消失不见。

“站住，西弗勒斯！”黑魔王在两声索命咒之后就在中心盘腿席地而坐，“辛格说是虫尾带他来的。”

他眯着眼睛努力透过流光溢彩，去看门外的人，“我命令你去向邓布利多投诚，你拼接记忆就说你喜欢莉莉，让他把你留在霍格沃茨。”

西弗勒斯脚步钉在门口，喃喃问：“莉莉？”声音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话的人，对自己的唇舌十分陌生一般。

“我命令你封闭我的庄园——你有权限的，按原本的计划走，然后回你父亲的蜘蛛尾巷去。”

“蜘蛛尾巷。”像学舌的鹦鹉，又像还在学说话的孩子，他无意识地重复发音，却根本不能思考句子是什么意思。

“我命令你去霍格沃茨等哈利上学，直到他毕业，这是惩罚。”黑魔王最后说。

“惩罚。”

“西弗勒斯·斯内普！”黑魔王忽然道。

“在，我的主人。”西弗勒斯这次没有重复，而是立刻条件反射朗声应了。

“离开这里，立刻。”

话音未落，那彩色光华已经铺天盖地朝着黑魔王推过去。一瞬，闪的更耀眼，然后缓缓缩小，熄灭了。

也是那一瞬，西弗勒斯感觉到了自己左臂的剧痛，衔尾共生契开始运转了。

炼金大阵的银画变浅，旋转也变缓，最后缓缓停下来，银色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屋子里剩了三具尸身和一个不知死活的婴儿。

西弗勒斯没理黑魔王消失前最后那句，抬了麻木的脚，一步步走了进去。

波特夫妇是死得透透的，可是那个孩子还活着。

波特那个铃铛也有点本事，居然能护住这孩子大半的灵魂。

但其实差不多。失魂的人不再有意识，形如行尸走肉。而灵魂残缺的人，不是人格分裂就是患有失忆症。而在幼年就灵魂残缺的人，他的智商永远不可能再发育了，认知能力会停在他灵魂受损的年纪，失忆症会严重到他基本上记不住任何东西。换句话，这个孩子只是活着，他一辈子都需要人照料，而且，不会去霍格沃茨。

地上甚至连一丝黑魔王的血迹都没有。除了地上的三具尸体和左臂的剧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了无痕迹。

西弗勒斯感觉有什么顺着左臂在缓缓流逝，又被另一种剧痛掩盖下的力量缓缓补充。

他清醒了一点，开始缓慢地思考。

他缓缓步入屋里，抱起了还闭着眼睛，不哭不闹的那个婴儿。

他的前额有一道奇怪的像闪电形的伤疤。

左臂衔尾契的感应，似乎是这个婴儿，又似乎已经在万里之遥。

那刺痛跳动着，减轻，最后也消失了。

西弗勒斯突兀惨笑了一声，然后动作轻柔，把孩子放回了摇篮，盖好被子。

他退后一步，看了看摇篮，再次有那种荒谬的错觉，哈利·波特在摇篮里睡得很香甜。

西弗勒斯明白，刚才那番动静不小，也许很快就会有人来。他转身，带着辛格的尸体，顺着不算陌生的走廊和楼梯，进了地下室的魔药间。

他从容地，一条一条将那些线条擦除。大概进行了四分之一，就听见了头顶的嘈杂脚步。

他恍若未闻，手上动作不停。他甚至头脑清晰地数着，上面有过三阵脚步，有人声和哭泣声。他甚至分辨出茉莉·韦斯莱的声音，隆巴顿夫妇的声音……

他消了所有的痕迹，又将辛格拎在手里，这才撑着蹲到酸麻的腿直起身子。

西弗勒斯伸出右手，苍白的指尖有些颤抖，卷起左臂的衣袖。

左臂上，在其他人都烙印着黑魔标记的地方，是一个青蛇的文身。青蛇栩栩如生，身上鳞片片片清晰，青蛇首尾相连，呈环形，蛇尾正被蛇首衔着。再细看，蛇首正在缓慢地向前移动，蛇身仿佛真的正在被自己吞吃一样。

这个蛇环是活的。

蛇环之内的皮肤也有文身。绿色的细密精致的藤纹做底，纹T.S字样。字体不过是寻常斜体的手写，不过，收笔带钩，让这两字母看着有些锋芒毕露般的锋利。

西弗勒斯当然没有细细打量这个文身，他只是把食指按在了字母T和S之间的那个点上。

这是一个远距离的传送阵。没有幻影移行的动静，没有残余的魔力波动，也没有任何不适或风险。

目的地，正是几个小时前，楼上的黑魔王消失前的第二个命令里的内容：Artemis House，属于黑魔王的庄园。

月神庄园里灯火通明，落点是黑魔王的书房，楼下吵吵闹闹，会议室，客厅和一楼大厅都是人，但波特庄园那边的消息显然还没传回来。

也许是黑魔标记的关系，也许是别的，出了变故，这些部下显然是感觉到了。

今晚，他西弗勒斯·斯内普跟着黑魔王出去的事，原本只有布莱克家和马尔福家知道，那几位当然没与人提。

纳吉尼不吃死肉，斯内普也只是怕多一具无关人的尸体在波特庄园引起邓布利多不必要的疑虑，所以才顺手将这人带走。这会儿回到熟悉的环境，之前发生的事，一桩一件的，被刻意压住的思绪再次翻涌上来。

西弗勒斯随手将辛格扔在地上，吩咐一句处理了。家养小精灵布鲁应声拖着尸体离开，大抵是会找个荒郊埋了。

再次安静下来，他就清晰无比地意识到，其实后面那一切都可以避免，虫尾背叛了邓布利多不假，他背叛了黑魔王，也不假。

他在那一瞬间对黑魔王的错怪，不信任，不仅没有及时止损，还把他主人也搭了进去。然后，然后他居然就这么浑浑噩噩离开了。

此时窗外已经隐隐亮了，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西弗勒斯迟钝地想，关闭庄园，关闭庄园。

庄园护阵的缩小版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玻璃球，就在桌上，球里是黑色沙砾堆起来的庄园模型，缩小的山丘，小楼，还有建筑里代表人的光点，有移动有静止，和实际位置分毫不差，一一对应。

西弗勒斯上前，念了一段咒语，魔杖在玻璃球上敲了两下。

黑色沙砾上的颜色就好像开始融化一样，一丝一丝很快在玻璃球上半部分透明的部分散开来。半分钟不到，玻璃球里黑色完全弥散开来，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白色的城堡和山丘。

“纳吉尼。”西弗勒斯唤了一句，那原本盘在壁炉边上，自从西弗勒斯回来就一个蛇自言自语嘶哈了半天的蛇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窜过来缠到了西弗勒斯肩头。

“变小点。”西弗勒斯闭了闭眼睛。

于是纳吉尼偌大的身子忽然就变得拇指粗，整条蛇掉进了西弗勒斯的衣领里。

半分钟一到，月神庄园里所有的人都被送离了这片地界，西弗勒斯也是，还带着一条还在他衣领里挣扎的小蛇。

不过下面那群人这回是真的懵了，忽然从灯光大亮，不说金碧辉煌也至少是温暖舒适的室内，被莫名其妙地送了出来。秋夜霜寒，冷风吹得这群人心头也是一凉啊。

一众人眼睁睁看着月神庄园的正门在眼前关闭，如水的防御阵波动无声无息地将大门隐去，山丘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阵幻化的森林。

一群人安静下来。

家养小精灵布鲁啪地一声出现在原本是正门的地方，愣了一下坐在了地上，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主人关闭了庄园，主人支走布鲁然后关闭了庄园，主人是不是不要布鲁了，呜——嗝——”

纳吉尼终于从衣领里挣扎出来，正听见西弗勒斯正在用连她在领口都听不清的气声悄悄说：“就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大家先回家。”

那边布鲁正在呜呜呜，她哭声忽然止住，作侧耳状，随后抽噎着说：“布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主人要大家先回家。”

很好，这些人都知道布鲁，布鲁的主人除了黑魔王不做它想，于是安心散了。片刻，人走了个干净。

布鲁用茶巾擦着脸，走到西弗勒斯面前。

“你去各家族告诉他们一下，黑魔王出了意外，让他们准备面对魔法部的盘问。”

“好的，主人。”布鲁摇着头，晃着耳朵，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