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盛大的万圣节。
仿佛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不得不佩服他的主人天才的创造力和惊人的胆量,敢想,也敢拿自己去冒险,这种冒险精神其实相当的“格兰芬多”,当然,他的才华,优雅和刻在骨子里的冷酷,他是个斯莱特林无疑。
妄论主人,在以往,实在是大逆不道,不过,这人失踪十来年,即使余威尚在,旧部也鲜有真心诚意的敬畏了。况且,在西弗勒斯·斯内普这里,显然不知道什么是大逆不道, 即使知道,也不甚在意。
“叮!”西弗勒斯斯内普直起身子和侧边的人碰杯,又倚回沙发里,红酒划过杯壁,西弗勒斯盯着玻璃上的炫目色泽,漫不经心地骂道:“谁管他黑魔王是死是活,没脑子,还非要证明自己厉害......哼,谁管他......”
“你不管吗”卢修斯朝他瞥一眼,“十年了,邓布利多对你的深情深信不疑,你这谎其实也不算谎了,充其量就是主角不是人家莉莉而已。”
斯内普没说什么,仿佛专心致志喝酒,心无旁骛,对面人无论说了什么都和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说真的,你迷他什么啊?这都十年了,是个正常人也应该有点工作之外的生活,你这教室办公室两点一线的,苦行僧似的,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过了十年……”
卢修斯再瞥过去一眼,看斯内普老僧入定似的板着脸,喝酒的姿势确实优雅,再看看,就有些机械。
卢修斯一时判断不出来他是在发呆还是在压抑情绪。
多少年了,只要私底下和他提黑魔王,他就是这么副状态。
卢修斯叹口气,继续自己的唠叨模式,只要不被打死,适当把人惹毛了也是一种情绪,总好过他平时那些或漫不经心,或严肃刻薄,或别的哪张面具下的平静。
卢修斯总觉得那种平静的更深处,是一种清醒的绝望,像一个等待审判的人,在还不知结果的时候便预测了自己的死刑,然后平静地缚了自己,站在绞架下等待。
卢修斯见提莉莉都不能让斯内普激动了,只能强行换话题。
“是不是因为他花样多,跟着他刺激?”
卢修斯胆确实肥,西弗勒斯听他这句,喝酒的动作一顿,差点呛着。
压住那点奇异的想炫耀点头的想法,西弗勒斯苦笑了一声,感叹:“原来真的已经十年了,昔年旧部已经可以把他当玩笑说了。”
叹着也真的伤感起来,再给自己倒一杯,然后起身封了酒瓶,放回酒柜。
“散了?哎,西弗你不厚道,藏着好酒不给我喝,拿你不喜欢的葡萄酒招待我,那就算了,马尔福家的人大度,不和你计较。现在好,零点一过你就赶人。”
“我该睡觉了。”西弗勒斯自己和卢修斯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明年德拉科该上学了,级长非他莫属,邓布利多培养救世主,肯定会让他和德拉科撞上。”
言下之意,你担心我,还不如多去担心你自家的傻儿子。
“德拉科对他教父朋友的儿子可好奇得紧,说不定两个小孩玩到一起去,到时候该把邓布利多气死。”卢修斯显然是一点也不担心,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我不觉得哈利会喜欢这份好奇和善意,弑父仇人的旧部的儿子,无论谁去接他,他骤然知道的所谓真相,总归不会喜欢斯莱特林。”
“不会吧,你看莉莉当年,和我们不是玩得挺好,即使按邓布利多的计划走,我们去炸她家房顶前还能吃她烤的小蛋糕小熊松饼,她自己身边的鼠辈背叛她,背叛邓布利多,把她的消息告诉辛格那个渣滓,不然当年黑魔王将计就计好好的,怎么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卢修斯叨叨着,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走了走了,我立刻、马上就走,好吧,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个所以然,最后憋出一句,“你早点睡。”
卢修斯·内心慌得一批,表面优雅积极·马尔福淡定地转身,拿着手杖挽了个花,把壁炉上的飞路粉盒子打翻在地。
“咳咳咳……”他跳舞似的跳着退了好几步,最后瞥一眼斯内普,也不嫌弃地上脏,弯腰捏了一撮飞路粉。
火焰欢快跳跃着变绿,又恢复成温暖的红色。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卢修斯也不是个会关心人的。十年前的昨天,出了意外,然后是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反应。
那样一个噩梦般的日子。那段时间卢修斯几乎是住在自己家了,照顾,远远陪着。
后来这么些年,这天他还是变着法子找理由来陪自己。
也不会安慰人,最多也只会表达成,“早点睡觉”,但这份情谊西弗勒斯记在心里。
早点睡觉是不可能了,卢修斯嘴欠提小熊松饼,西弗勒斯既想哭又想笑,莉莉,当年看在自己的分上,玩得好的这几个人都愿意给她这个面子。不过到后来他们真的认可她,除了她的所谓人格魅力,大概就是她一手好厨艺。
西弗勒斯觉得没有人可以抵抗莉莉的小熊松饼,可可爱爱的外形,一口下去,没有脑袋,然后一桌人就互相看看,再一起笑得毫无形象。
味蕾是完美的享受,快乐在齿间绽开,没有阴谋猜忌,也没有阵营圈子。朋友,多好的词。
即使后来所谓伏地魔在外面坏事做尽,凤凰社和食死徒势不两立的时候,他们这帮子食死徒核心层的人员,对莉莉,连带着对她的关系网的人——相当于基本上半个凤凰社的人——都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泄露消息给莉莉,让他们有所准备。
后来,后来……
那时候凤凰社和食死徒已经对峙好几年了。
莉莉怀了孩子,然后按邓布利多那个野心家的想法,觉得有孩子的莉莉可能不再会是他凤凰社的核心战力,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居然让詹姆斯·波特的四人组之一,虫尾,到食死徒这边来投诚,还出卖詹姆斯·波特和莉莉的住处。
这波投诚莉莉是在信里提到的,西弗勒斯看了觉得不可思议,彼时是在早饭桌上,黑魔王为了一封让他的西弗勒斯沉思良久的信横吃飞醋,借题发挥,提出了让他“把黄油捂化”这种令人为难的要求。
那块黄油到底是捂化了,那是另一段故事了。
因为这块黄油,让西弗勒斯把这封信的内容记了好久,也把虫尾这个平时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惦记了好久。
现在想想,那番惦记也许只是出于一种直觉,虫尾这个人,确实有问题。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辛格有联系的,万圣节前夜那天,本来邓布利多的计划是请君入瓮,在莉莉的住宅里布了阵,想杀死黑魔王的主魂。黑魔王和莉莉之间的协议也是事先就有的,将计就计,西弗勒斯事先也在她房子布了炼金禁阵,黑魔王去她的宅子但是不入邓布利多的阵,他会入自己布的禁阵再试着自己杀死自己,确切的说是抹去主魂的神智,用禁术温养所有魂器,融合补全后再复活。
一旦成功,伏地魔就消失了,那和邓布利多想要看到的是同一个效果。
可是,可是热闹的小路尽头,是冰霜满布的铁门,栏杆里面尽是被寒冷冻住的冰霜,窗花还沾着昏黄的灯光,那温暖的颜色,却暖不了让人遍体生寒的冷。
早在他们来之前,就有人来了。
大门自动打开。
辛格一脸谄媚地迎他们进去。
黑魔王皱起了眉,西弗勒斯脸色都变了,奔进屋,腐臭味的下面,还有没散尽的烤肉香气,和蛋挞的甜香。
他颤抖着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没有人。最后只剩邓布利多布阵的那个二楼儿童卧室,和他自己之前布阵的地下室魔药间。
他猛地推开儿童卧室的门,就看见莉莉一家躺在地上,阵法没有被触发。
这个阵法用黑魔王的一丝气息加上索命咒触发。
在邓布利多的计划里,是把黑魔王引进房间,然后去杀莉莉的儿子,哈利波特。而他的身上,带了能抵一次索命咒的炼金防御,那是一个铃铛,被莉莉用红线系在了哈利的脚上。
之所以要一丝黑魔王的气息——那是邓布利多让虫尾偷到的,也是黑魔王放水几乎是把自己的一丝魔力送到虫尾手上的——是为了如果黑魔王不用索命咒,那就需要莉莉或者詹姆斯自己动手,只要黑魔王在场,就达到触发阵法的条件。
可是现在,莉莉二人躺在地上,小孩子歪在床边,不哭不闹,闭着眼睛。
他不会那么单纯觉得他们只是睡着了,可是那一刻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踏进去,检查了莉莉,那一瞬真的是浑身发抖。灵魂,没有灵魂。
摄魂怪。
早在楼下看见冰霜的时候就有的预感,终于应验。那点可笑的侥幸荡然无存。
正在这时,黑魔王被辛格引着上来找他。
西弗勒斯看着辛格脸上邀功的神色,再看向黑魔王,仿佛都不认识他一样。
黑魔王皱着眉想说什么,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进了房间,往西弗勒斯这边来。
辛格站在门口,黑魔王在西弗勒斯身后蹲下身,他的手一触到西弗勒斯,就被猛地挥开了。
“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那一瞬混乱无比,黑魔王也许只是想叫他,也许是想解释什么,但他听了自己的名字就条件反射般直起身子。
他转身想走,就看见了堵在门口的辛格。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就挥了魔杖:
“阿瓦达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