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無名之血 第15章 第十五章——跟蹤

夜已深，走廊的光漸少，僅餘稀落火炬映出微黃光暈，閃爍不定。

黑影步伐依舊平穩，沿著北翼回廊經過古老石階，地磚因歲月而磨出微陷。他本打算返回高塔，但腳步在踏上第十三階時忽地一頓。

他聽見了極輕微的動靜。

並非巡邏學生，也不是幽靈。那聲音帶著壓抑的急促——布料摩擦、鞋跟試圖壓低的碎步聲。

他隱入石壁之中，靜靜俯身，視線越過陰影，落在轉角。

一道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拎著一只沉甸甸的帆布袋，蹣跚著小心沿牆行走。

奎里納斯·奇洛。

那頂紫色頭巾在夜色中分外刺眼，與其說是偽裝，不如說是欲蓋彌彰。奇洛額頭冷汗涔涔，唇間喃喃自語，像是在與某種看不見的東西交談。

他彎腰躲過火把的照射，一路朝某個封鎖的側廊前進——那裡已多年未啟用，通往禁書區深層的古舊通道。

黑影目光銳利，並未追蹤，只靜靜看著那道人影在視線盡頭消失，直到餘音盡散。

手指微動，風衣袖口輕揚，魔力如細絲自掌下散出——無聲、無形，卻將殘留的空氣一瞬攫住。

有一股不屬於霍格華茲的氣息。

黑影沉默半晌，指尖一收，氣流斷裂如刀切。

沒有追上，也沒有攔下。

他不是審問者，只是觀察者。

但他的眼中閃過一瞬銳芒——那是一種極淡的、對未來可能發生之事的預警，如刀鋒入鞘，冷而待發。

他轉身離開，不留痕跡，步入下一段更幽深的長廊。身後空無一人，然而那道封鎖走廊的空氣，已悄然改變。

【霍格華茲·地下長廊 ·奇洛視角】

他低著頭，腳步細碎，額上滿是汗。

不是因為冷，而是那股始終盤踞在他腦後的低語又開始了——像蛇在骨縫裡滑動。

「你看見了吧……那個女孩……那不是普通的孩子……她的靜默不是懦弱……而是封鎖……那背後有力量……你感覺到了……」

「閉嘴……」奇洛在喉間低聲咕噥，語音混濁不清。他知道不能回應，但他的心思早已被撕成兩半：一半逃離，一半停駐。

那個女孩。

西維亞·弗利。

他原本不在意——只是一名冷靜到有些陰沉的史萊哲林女生。但在第一堂黑魔法防禦術課上，他感覺到她手中魔力激盪時，空氣竟短暫失衡。他告訴自己那只是錯覺，是課堂緊張的副作用。

但那絕非錯覺。

她的魔力，在她無意識間泛出。而那股紊亂的波動……與他主人的某些記憶有幾分相似。

他不得不確定。

他翻閱過學生檔案，沒有異常；詢問過幾名教授，也無人特別留意。但越是如此，那股違和就越清晰——就像湖面下有什麼東西在靜靜潛伏。

「你該探查……不然會錯失先機……你知道的……主上不會允許隱患在這城堡裡生根。」

「我只是……只是想確定……」

他自言自語地轉進側廊，從袍內掏出一小卷偵測魔力殘痕的舊羊皮紙，以及一支外形扭曲的羽毛筆。

他知道這區域禁止進入，但只要他走得夠快，能夠感知到那股魔力殘留的頻率，就足以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畫出一張潛藏者的魔力譜。

「只要知道她是什麼，就足夠了……我不會動她……只要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靠近那片石壁時，他自己的氣息已早一步被人記下。

奇洛的指尖剛觸及那面石牆，一條看不見的細線便在空氣中微微震動——不帶光、不發聲，卻如蛛絲輕撥。

他沒有察覺。

腳下的磚縫裡，一枚極小的符印悄然亮起，如同深夜心跳般微弱的脈動，然後瞬間熄滅。

整條走廊彷彿被某種力量喚醒，卻非驚擾，而是凝視。

魔法啟動的那一刻，既不是為了傷人，也不是為了捕捉，而是為了觀察——觀察每一道異常魔力的頻率，並將其悄然封存於無形的記錄咒文之中。

奇洛依然在喃喃地計算，腳下輕挪，羽毛筆隨著魔力跳動不斷記下數值，直到他突然一震。

空氣的流向變了。

不是風，也不是有人靠近，而是一種他身為黑魔法學者才明白的直覺——他被盯上了。

他猛地抬頭，四周空無一人，走廊依舊靜默，火炬微搖。

「……誰在那裡？」

他低聲詢問，聲音被牆角反彈回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無人應答。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氣息、他的咒語結構、甚至心跳中微弱的魔力節奏，都已被那張無聲之網完整編入。

記錄完成的瞬間，偵測魔法自動封存，如同什麼都沒發生。

而它的製作者，早已遠離此地。

在塔樓的另一處，一卷灰銀色的卷軸緩緩自空中浮現，落入一隻手中。

那人將卷軸無聲展開，眼神如刃掠過上面的資料。

良久，只輕聲道：

「……這不是他自己的魔力結構。」

卷軸封存後，空氣再次歸於死寂。

他不急著離開。

指尖拂過咒印的殘痕，那些魔力頻率在他腦海中瞬間重組：屬於奇洛的那一部分，怯懦、瑣碎、不穩，但其下夾藏的另一層——冷血而陰沉，並不屬於他。

他垂下眼，轉身默默消失。

足下無聲，披風不動。他如同影子般與城堡融為一體，遊走於吊燈與拱柱之間。

奇洛的氣息並不好藏。那種自以為潛行實則破綻百出的步伐，對他來說太過明顯。他不需靠太近，只需保持在魔力感知的臨界邊緣，便足以精準掌握他的動線。

他看到奇洛走過圖書館西側的小門——那裡通往一條半封閉的舊通道，原本通向地下藥草儲藏室，如今早被重重鎖上，但奇洛似乎擁有某種通行權限。

門開的一瞬，黑影的眼神微動。

那裡不該再有人擁有鑰匙。

他沒有立刻跟上，而是在對方進入後，緩緩投出極淡的偵視魔法。

火光極微，照見奇洛正跪在石板地上，翻找某個早已發霉的木櫃。他唸出咒語的聲音斷續而緊張，手掌時不時顫抖。

「……不應該再在這裡……」奇洛喃喃，似在對誰解釋，又似在安撫自己。

黑影沒有移動，只是單純的觀察，直到——

那個聲音再度出現。

不是奇洛的，而是——某種遠遠附在他靈魂邊界之外的東西，在空氣中摩擦、低語。

他的目光瞬間降至冰點。

寄宿。

不是完全的附身，而是如霧似影的寄宿，帶著殘缺、半醒的意志……與令人作嘔的魔力本質。

他忽然明白了奇洛的畏懼從何而來，也明白這不是那個人本身的錯誤。

但那不代表他會寬容。

他轉身，腳步幾不可聞地退回長廊，披風無聲無息地拂過石柱。

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輕如落塵，卻字字清晰：

「……這不是你能背負的東西，奇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