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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斯内普]十四行诗 第1章 Sonnet 1

作者:代号森夏恩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01 07:17:11 来源:文学城

1971年,西弗勒斯·斯内普。

如果人所期待的神明是公平的,善善恶恶将来世划分,那这世上没有谁的人生能够一帆风顺。但要是上辈子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轮回后的道路总不该是布满荆棘、乱石丛生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偶尔相信过什么轮回,于是从不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个慈善家,可他仍然没对眼前乱成一锅粥的生活表达赞同。

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他人生的第一大麻烦。

母亲是个纯血统的巫师,而父亲是个普通的麻瓜。他的血管中同时流淌着两种血液,它们大概是不相溶的吧,要不怎么总在一根狭小的通道里缠斗不休呢?他在小时候就经常头晕脑胀,常觉得有蚂蚁啃食般的、细小的刺痛爬满全身。

这些感觉也勾起了西弗勒斯整个人内部的混乱,他究竟是个力量强大的巫师,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小孩?他习惯于把自己困在木质的衣柜里,闻着木板上散发的霉味,一遍遍思考这个问题。

而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大像在认真思考——换句话说,他总是借着思考来逃避隐藏在这问题背后的、更凶猛的野兽。而每当小西弗勒斯认识到这一点,思考自己思考的真正意义又成了新的问题。

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了,但最终,女人凄厉的喊叫会将他的所有思绪撕裂。柜门猛地被拉开,一只厚实而皴裂的手掌揪住男孩的衣领,将他从发霉的安全港抽离。

等他跌下来了,重重地摔在地上,绿色的啤酒瓶又接踵而来。

寒风怒吼着地闯进室内,将吊灯上的蜡烛全部熄灭。而西弗勒斯的童年就像那扇残破的窗子,在暴雨前的宁静里摇摇欲坠。

托比亚·斯内普,谁也想不出比这更让人愤恨的名字了。西弗勒斯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胆小鬼,可他一直羞于承认这一点。

因为要知道,父亲通常被视为一个家庭当中的顶梁柱,但托比亚从来就起不了这种作用。尽管他的身材高大,六尺有余,稍微踮踮脚就能将客厅的吊灯拆卸——但他永远不会这么做。

家中的所有琐事都是由母亲一个人来打理,艾琳·普林斯,谁也找不出比这更具有力量的名字了。

她是与众不同的,是和其他人截为不同的,他将她尊为圣物。

艾琳的存在代表着绝对的安全感,而这是只有上帝和母亲才有能力给予的。他知道他妈妈是正义、真理、慈爱温柔和广播智慧的化身,如果托比亚不曾出现,她将是个了不起的贵妇人。

可那男人就切切实实地站在那,像一尊丑陋的雕像,投射下足以笼罩两人的阴影。他的脾气暴躁,常年酗酒,因为一些小事就对母亲和他大打出手。

西弗勒斯恨他,却也怕得要命。

艾琳会哭喊,会咒骂,但从来做不出什么有力的反抗。她不会动用自己的魔杖,也不会向邻居的太太们求助。她只将西弗勒斯牢牢锁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独自背起所有伤害。

可她那因血污凝固而打结的长发,和着家具滚落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拍在男孩脸上,血腥味一股脑地往鼻子里钻,恶心得西弗勒斯连手指都没法动弹。他只能先麻木,再害怕,然后睁着眼睛深呼吸一口,再麻木,再害怕……

西弗勒斯的胸口好像开了个空洞,热风一刻不停地向外钻去。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这感觉只会持续到每个第二天早上,那时即使被抽干了体温,也不至于变成停尸间的一具尸体。

可每每到了第二天早上,艾琳却像是恢复了所有温度。她将梳不开的长发剪去发尾一截,再做好一桌像样的早饭:险些烤焦的一片面包,上面躺着长了两颗黑点的荷包蛋。

等地板上的男人哼唧一声,砸吧着嘴坐起来,她就毫不犹豫解下围裙,和衣衫凌乱的托比亚握手言和。他们拥抱的姿势和身后的结婚照完美重合,这是个极为简单的构图,却令睡梦边缘的西弗勒斯费解。

略长大一些时,他才真正发现——托比亚丑陋、无知、暴力、虚张声势,他的攻击全然出自恐惧:他对艾琳的巫师身份感到恐惧,对她背后藏着的一整个巫师世界感到恐惧,所以他大叫着,就像巷尾那条拴着的狗。

西弗勒斯曾经观察过,那只嘴角总是拉着长长的口水丝的沙皮狗,脸上的皮肤松弛,堆叠着数不清的褶皱。它总是在人靠近他的时候大声吠叫,但它的尾巴永远在两条后腿间夹得紧紧的。只要你在这时无视它的叫声,大着胆子上前几步……

那狗立即失了全部气焰,连滚带爬地跑回窝里。

就像在西弗勒斯六岁那年,他终于发现自己是一名巫师。当艾琳被推倒在书柜上时,他指使头顶的吊灯砸向托比亚,那男人瞪大了眼睛,终于是一声不吭地倒在了水泥地上。

自此以后,夜晚醉酒的托比亚只敢横在街道上,等着第二天的艾琳将他捡回去。

西弗勒斯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可上帝似乎实在是不忍心,又或是艾琳上辈子真做了些不容原谅的事。在男孩七岁那一年,母亲被上天召了回去。

悲伤、害怕、怨恨,自此以后,这三样情绪和他再也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艾琳不甩手离开呢,她是巫师,根本不用担心麻瓜的阻挠——这问题从她嘴里找不到答案,西弗勒斯他只能从邻居那探听出消息,那些从长舌上不经意掉落的话语,全都钻进他的耳朵里。

“你说,她怎么就不离婚呢?”

“肯定是为了那个病恹恹的儿子呗——”

所以他的出生就是一大麻烦。

西弗勒斯可没有病,他只是看上去像患了病。换句话说,在蜘蛛尾巷这个脏乱的地方,没有哪个孩子会看起来健康。

站在街道的正中央,两旁是歪歪斜斜的红色砖房,一路延伸到河流的前方。它们没有一点严肃的姿态,似乎风一吹就能让它们全部倒塌。路边的鹅卵石也参差不齐,和老人的牙齿差不多,时不时就会松动。

还有那忽明忽暗的街灯,玻璃的灯罩上贴着不少飞虫的尸体,黏糊糊地结成一张网。灯柱那黑色的漆面经历风吹日晒,褪成了和天空一样的灰。

而许多英里以外,那条肮脏的河流蜿蜒曲折,两岸杂草蔓生,垃圾成堆。不远处是一根巨大的烟囱,它是废弃磨坊留下的遗物,呆立在那里,阴森森的透着不祥。

四下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黑酸酸的河水在呜咽,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只精瘦的狐狸偷偷溜下河岸,满怀希望地嗅着深深的杂草丛中几只炸鱼和炸土豆片的包装纸。

没有谁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健康长大的……除了莉莉。

莉莉·伊万斯,她就住在离蜘蛛尾巷不远处的一间白色房子里。那里有棵高大的棕榈树,绿草长满了山坡,叫不出名的白色小花在草坪上点缀。即使没有名字,但那是西弗勒斯见过的最可爱的花。

他总是难以描述莉莉的真实样子,但一提起便能想到,她的身上绕着一圈彩虹,就像喷泉在阳光下会呈现出的那种。西弗勒斯不知那是真的,还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但他看见那彩虹,就总是忍不住地去想艾琳。

他猜母亲在小时候一定也像这般明媚、热情,好像全世界的温暖都被她红色的发丝汲取。西弗勒斯从初遇莉莉的那天起就开始庆幸,那女孩不住在和自己一样的巷子里。

不然她就能遇见睡在路边的托比亚,能听到长舌妇嘲笑他们穷酸的话语,还有呢,还有什么呢?他们目睹过他的魔力暴动,碎裂的玻璃杯,砸下的吊灯,这都是他们茶余饭后最爱谈的事情。

而恰巧,这也是西弗勒斯最爱又最恨的事情。爱是因为这力量能保护自己,这让他在无数个夜晚保全自己。恨是因为,他怕那女孩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如果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他恨不得将这一切都藏进地缝里。

直到有一天,那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他像往常一样去往那间白色的房子,却听到了尖细的抱怨声——这不是莉莉的声音,而是来自她那个不讨喜的姐姐佩妮。西弗勒斯躲在树后,他完整地听到了那场争吵。

佩妮情绪激动地管莉莉叫怪胎,她列举妹妹异于常人的种种证据,指出给她送来入学通知书的学校根本不存在……他没去听那女孩说的废话,西弗勒斯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就确定了这世界上最让人激动的消息——

莉莉是一个巫师,和他一样的巫师!

这意味着未来的七年他们将在同一所学校学习生活,这是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在此刻就成了现实。他像终于脱离陷阱的小鸟一样,欢快难掩地从树后钻出来。

佩妮显然是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在西弗勒斯出现的第一刻,她的两根眉毛就狠狠地拧在一起,表情难看得好像有人逼着她吞下了一整个柠檬。

“怪胎……你们两个都是!”

西弗勒斯恨自己的怪,但很高兴能被包含在“你们两个”之中。他将一朵最可爱的白花放在掌心,像从前的无数次演练一样,它乘着一股看不见的风,从他的手上飞起。

那朵花摇摇晃晃地飞行,飘向穿着暗色碎花裙的女孩,那张熟悉的脸在西弗勒斯眼中慢慢变清晰。他们相视一笑,但愿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

棕榈树下,他给莉莉讲述了魔法世界的一切,一切他所能知道的事情。他看见树叶落下,落在女孩柔软的红色发丝上,那颜色像极了橘红的火焰,又比火焰多一分草莓似的粉。而绿叶呢,叶子的绿色永远不如莉莉的眼睛鲜活,这是西弗勒斯从那刻起就认定的事情。

但去到霍格沃茨学习也不尽是美好。

他们在火车上遇见两个人,他们都顶着黑色的头发,但气质截然不同。相同的是,西弗勒斯对他们一样提不起好感。

西里斯和詹姆斯,他们咧着嘴大笑,谈天说地。他们畅快又肆意的样子像阳光一般刺眼,精准地刺痛了西弗勒斯。尤其是谈起对面两人所不了解的、魔法世界的某些部分时,他感受到他们的优越感,快要溢出这间车厢。

“你绝对不会想被分到斯莱特林的,莉莉。”詹姆斯很是自来熟地称呼他的朋友,“所有会犯罪的巫师都是从那出来的,他们从小就喜欢对人施诅咒,为了自己想要的什么都能赶出来。我和西里斯准备去格兰芬多——”

“只有分院帽能决定你的去处,蠢货。”一直沉默着的西弗勒斯终于开口,“但鉴于格兰芬多全是你们这一类自大的傻瓜,你们到是很适合那里。”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空气里凭空燃起一把火,将呼吸的养料全部耗尽。男孩们打着唇枪舌战,而莉莉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她终于在交谈中挤进几句话来支持朋友,却又被几个小时后的分院仪式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莉莉选择了格兰芬多,所以格兰芬多选择了莉莉。

而西弗勒斯,在分院帽触及他头顶的第一刻,那古老的物件便尖叫出声——斯莱特林!它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但鼓掌的声音稀稀落落。这掌声大都来自赫奇帕奇,而反观那片绿色的海洋,他只见到了两人在鼓掌。

一个是迫不得已的五年级级长,另一个……

遇见米斯切尔·罗尔,是他人生的第二大麻烦。

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从西弗勒斯怀着骄傲与恐惧走下台阶,到他终于结结实实地坐在长椅上。他身边的巫师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而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动。

只一眼,西弗勒斯就知道他们有多不同。

罗尔坐在两个高年级的中间,她身边的人略显刻意地贴贴她的脸,险些留下一个口红印。而她轻轻开口,西弗勒斯听不清她的话,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甜腻。

她的脸窄而长,却镶嵌了一双大大的、牧羊犬似的眼睛——那眼睛一点也不像太阳,珊瑚也比她的嘴唇要红得多。如果雪算作白,那她的皮肤就黯淡无光。

而如果头发能被比喻成铁丝,那罗尔的头上铁丝婆娑。西弗勒斯见过许多红色、白色的玫瑰,美丽的脸颊上总是蒙着一层玫瑰似的轻纱,但她的脸颊并不拥有。

她只拥有鼻尖的一点红晕,像是马戏团里哭过鼻子的小丑。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罗尔根本不在看自己,而是再看他身后的分院仪式。当时的西弗勒斯摸不清局势,他不知自己是该迎难而上,还是该在这沉默的学院中藏起所有锋芒。

但他知道的是,自己选择了斯莱特林。

可他能感受到自己并不受欢迎,他此时不明白为什么,但很快就会知道。

在霍格沃茨的第一节课上,西弗勒斯的身边坐了另一个混血巫师。他的头发短而参差,和干草堆一个颜色,脸上胖胖的,眼睛是不起眼的棕色。他看起来比教室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紧张,或许是被分到和三个纯血巫师同寝室,让他意识到了某些纯血主义分子的疯狂。

他小心翼翼地跟西弗勒斯介绍自己的姓氏,也极力阐明自己的父亲是个纯血巫师,但这些话很快就被打断了,他们眼**同映出一个褐色的身影。

“亲爱的,也许你能把这个座位让给我。”罗尔的小皮鞋在地上嗒嗒作响,一根手指在桌上画着圈。

身边的男孩可是被吓住了,他有些犹豫地抬起屁股,又直直地坐了回来。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小姐,可我和……我的朋友是先到这里的。”他转头看向西弗勒斯,却没有得到肯定的眼神。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坐这里。”米斯切尔将魔杖丢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她双手去抚平那男孩的领子,“你怎么会拒绝呢,来到这里的可都是绅士。”

这女孩明明在笑,可感觉就像是要吃人了。艾弗里也不傻,他抓着课本逃离现场,丝毫不管他的朋友的死活——笑话,他怎么可能去管,刚刚这朋友都把他弃之不顾。

西弗勒斯只思考了一瞬,突然就动手开始收拾课本,却立刻被米斯切尔按住了胳膊。一阵浓烈的香气袭来,像是五月的花篮被捧到了他的鼻子下面。明明是柔和的味道,但他觉得刺鼻,因为当他慢慢将目光一过去时,听到了那女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语:

“斯内普,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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