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绝对有事。
离开肖恩伯父家的艾薇塔如是想到。
其实绝大多数时间里,比起参与一场“同龄人”的冒险,艾薇塔更愿意在图书室里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不过……她踢踢踏踏地顺着房屋前的鹅卵石小路往前走,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在肖恩伯父的客厅里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书籍的影子。
嵌在墙壁上的书架倒是有,只是都摆着一些陶瓷或者玻璃的装饰品。
又一个疑点出现了。
艾薇塔摇摇头,重新抬眼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出门时肖恩伯父指的那条通往村里的小路。
她挠挠头回望了一会,觉得说不定前面还有别的分叉口,就也懒得折回去,干脆决定继续往下。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很美。
与玛丽姨妈在德文郡的小公寓不同,那里到处都只有规整的草坪和家家户户基本趋同的花朵与浇水器。
但这里却是放眼可见的如茵绿草,肆意生长的玫瑰、铃兰和野菊花点缀在青翠的颜色上,就像是艾薇塔上辈子在美术课里看到的那些西方油画。
她一路边走神边欣赏,也没留意到脚下渐渐升起的山峦缓坡。等溜号结束,则是发现已经彻底和伯父说的、堂姐他们大概在的村内走到了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算了,反正伯父也说了,找不到也没关系,她玩得高兴就好。
结果这个念头才浮现出来,她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艾薇塔没忍住“诶呦”了一声,心里倏然间冒出的第一个新想法是——完了,白裙子可真的不好洗,千万别摔倒才行。
然而下一秒,却像是冥冥中有人听见了她的心愿似的,在她控制不住身体、朝前方俯下去的时刻,翡翠眼瞳里倒映出的画面就被迅速改写——
艾薇塔清晰地看见,原本绊倒她的那个、被杂草隐藏着的小小洞窟竟然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合拢了。
随着“罪魁祸首”的消失,艾薇塔自然也稳稳当当避免了摔倒的惨剧。
她揉了揉眼睛,正想仔细去看,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有点好听的声音。
“白鼬山上有很多兔子洞。”
是那种吐字清晰的男孩嗓音。就和整座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而澄澈,像是水面上飘荡着湿漉漉雾气,底下却又盛开着野花与蝴蝶的春日河流。
他的声线微微有些偏低,但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熨帖的少年清冽气息。
“最好小心一点。”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轻轻落地,声音的主人也从一条不怎么起眼、被郁郁蓁蓁枝桠遮蔽着的小路中走过来。
那是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虽然还没彻底长开,但是英俊的眉眼已经初具轮廓。
他有着深色的头发和明亮的灰色眼睛,鼻梁挺直,正在微笑着,温和地朝她伸出手掌。
“嗯……谢谢。”
艾薇塔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就攀着男孩的手站稳了身体。与此同时,她又注意到他的另一臂弯里抱着只白色的兔子,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乍一看像是毛绒玩具。
“这是……”
“兔子洞的主人之一。”男孩挠了挠怀里那只兔子头上的绒毛,然后就弯弯眼睛,蹲下身子,把刚才牵过她的那只手掌心向下,正对着刚刚那个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兔子洞。
艾薇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转瞬即逝的功夫,那个差点绊了她一跤的兔子洞竟然又随着男孩的动作,奇迹般的出现了。
男孩搂着的兔子探出脑袋嗅了嗅气味,红玛瑙一样的小眼睛微微眯起,随即就跃出他的怀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留在二人眼瞳里的最后画面是那只随着脚步一颠一颠、看起来就很好摸的圆球小尾巴。
艾薇塔震惊地朝男孩望过去。
她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完成了一场同世界的时空跃迁,从21世纪的华国穿到了另一个时间节点——几十年前的大洋彼岸而已。
结果平平淡淡结束新人生的前十年,怎么陡然发现这里看起来……还不太科学有点玄幻啊?
然而男孩却好像习以为常那样,不仅并没能理解她面孔上不期然流露出的震惊,还似乎将艾薇塔的表情解读成了其他的含义,就稍稍放低了声音,安慰道:
“没关系的,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在1689年《国际保密法》生效之后就已经成为了半巫师聚居地,这里的麻瓜们人都很好,更别说还有混淆咒在……”
他歪着头笑了笑。
那双柔和的灰色眼睛俏皮地眨了两下,在树枝没能遮蔽住的粼粼金光折射中显得愈发明亮。语气也随之难得流露出几分和稳重成熟外表不同的狡黠孩子气,又补充道:“而且我们还没入学。”
如果说之前艾薇塔的震惊程度只是十分制的七分,那么现在就已经直接进化成为了百分制的满分。
而且还在不断上涨。
——男孩的这段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在上辈子的华国,艾薇塔就读的是与图书出版相关的专业。而在穿越之前,她正在实习期。
彼时,领导交由她的任务,恰好是她从小就爱不释手的《哈利·波特》系列丛书最新修订跟进。
此刻,最近那些不正常的事情就像被打碎的镜子,正一点点重新黏合回来,将真相拼凑在她面前。
为什么奶油裱花袋子会炸开?
——哈利三年级时不仅炸掉了他姑妈手里的玻璃杯,还顺便把对方吹胀成了气球飞上天呢;
为什么苹果树会一夜之间抽芽开花结果?
——哈利的母亲莉莉,不仅能让枯落的花重新绽放,还能操控树叶像是纸鹤一样飞往斯内普教授的掌心;
为什么除草机莫名其妙自己运行了一下午?
——魔法都能感受到哈利的情绪不快,把表哥达力变进动物园的透明展馆里了,自己因为不想打扫所以无意识地驱动了除草机,这很奇怪吗?
为什么绊了自己一跤的兔子洞突然消失又出现?
——还不是她自己还年幼控制不好魔力,下意识抹除了兔子洞的存在,以防自己摔成人间惨剧。却又碰巧遇上了送兔子回窝的小帅哥,小帅哥发觉兔子家没了,所以将洞穴恢复了原状。
而关于伯父伯母的那些异样也都有了解释。
肖恩伯父带来的糖果是来自霍格莫德,所以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他总是有点拘谨地搓着手,是因为手里没有魔杖不太习惯;他的房子造型奇特,因为那根本就是违反麻瓜建筑学原理的,是用魔法搭建的房屋!
凯瑟琳伯母平时大约都是直接念咒操控工具自己干活,所以她不太习惯使用削皮刀;房子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甚至显得空荡,是因为她提前藏起了水晶球坩埚和飞天扫帚;明明有书架但看不到书的影子,因为恐怕原本放的都是什么《千种神奇草药及覃类》、《与女鬼决裂》、《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之类不好让麻瓜看到的魔法书……
而且这里叫作“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凯瑟琳伯母和男孩又都提到了“1689年的《国际保密法》”。
艾薇塔终于想起这地方为什么这么耳熟了。
这不就是韦斯莱、迪戈里和洛夫古德家的所在地!
在《国际保密法》自1689年签署生效之后,巫师们彻底转入隐蔽,开始在那些思想相对宽容,有时也或许是被施放了混淆咒的麻瓜中生活。同时这些男巫和女巫们还形成了居住在一起、能够互帮互助的小社区。
比如著名的戈德里克山谷,比如康沃尔郡的丁沃斯、约克郡的上佛莱格利……还有英格兰南海岸的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注】。
刚刚出门前肖恩伯父说起堂姐维丽特时的那句“和亚瑟家的孩子约好”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亚瑟——亚瑟·韦斯莱,莫莉·韦斯莱的丈夫,比尔查理珀西弗雷德乔治罗恩金妮的父亲,也是哈利赫敏芙蓉未来的父亲!
梅林的胡子啊!
所以玛丽姨妈最近正是发觉自己出现魔力波动的情况,这才忧心忡忡却又义无反顾地到一家子都是巫师的肖恩伯父家拜访吗?
艾薇塔默默地想着——这就说得通两边为什么从自己父母去世后就不再过多往来了。
恐怕母亲和玛丽姨妈原本的姓氏,一直以来都是普通人——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即便玛丽姨妈是个哑炮,也大可以向家里其他懂魔法的长辈请教。
所以大概率只是很偶然的,母亲和身为男巫的父亲相爱了,又或者说母亲就像是赫敏那样,是一个出身麻瓜家庭的女巫,然后遇见了父亲。
这才让完全不了解魔法、家里也毫无魔法痕迹的玛丽姨妈与爸爸的兄长——肖恩伯父产生了关联。
扯远了。
艾薇塔回过神来,心中激荡起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要去霍格沃茨读书了!
上辈子11岁没有等到的猫头鹰这辈子终于要带来副校长麦格教授的亲笔信了嘛!
好耶!
她稍稍按捺了一下内心的喜悦,重新抬眼看向身侧和自己肩并肩、头挨头蹲在一起的男孩。
对方依旧歪着头在看她,笑得谦和又善良,衬衫衣袖外裸露出的一截小臂微微撑着下颌,腕骨稍凸指节分明。
从深邃漂亮的灰色眼睛到挺拔的鼻骨,从微微翘起的殷红唇角到耳畔深色的碎发,无一不在向艾薇塔证明一个事实。
唤醒她书中记忆的这柄人形“钥匙”,或许就是霍格沃茨的“黄金男孩”,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之一。
——但现在只有十一岁的塞德里克·迪戈里。
【注】:以上两段化用自《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选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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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运的相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