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快速后退,飞驰的景物连成一条波动的线。霍格沃茨特快在群青间穿梭。包厢里,我和达文玩完最后一局噼啪爆炸牌,他脸上已经贴不下那酷似舌头的纸条。
“不作弊也不认真打,没意思,又有什么心事?”
我把他手里的牌扯过来,连同自己的一起扔回盒子里。青年抬起暗淡的眼睛,手徒劳地在空中虚握一把,我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按回去。
“你每次都这样,不要逼我去跟高人学摄神取念。”
“高人?”
“别转移话题,快说是梦到我死了还是哈利死了还是某个秃头死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知道吗,我听说今年要举办火焰杯……”
“你倒是上学期别差点被我勒死啊——我知道火焰杯,别转移话题了。”
达文在我严肃的语气下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火焰杯的传统是圣诞舞会,我在想你是否愿意作我的舞伴。”
……?
我卡住了,穿越这么久以来我觉得我是第一次卡得如此彻底。圣诞舞会?可以说是原著中最正式的浪漫情节之一,虽然铁三角的都不怎么浪漫,我也更关注圣诞舞会之后的事情……但突然被邀请参加舞会?就像某个一直埋在水下的念头出落出来,让人猝不及防。
“……依据?”
青年仿佛叙述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
“我只想跟你一起参加舞会。”他平静地说,“阿斯托利亚和我不熟,波特那个朋友……其他的陌生人更不用说。”
“只是这样?”我突然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虽然穿越前的愿望是拯救纸片人老婆,但那终究只是口嗨……罗曼蒂克实在是难以考虑的事,我也并不希望在现下没有那根神经的时候接受别人超越友谊的感情。在所有感情中,我几乎可以肯定爱情是最捉摸不透的一种。
我不想加入这场冒险。
达文的眼睛毫无用处地看向我,那双眼睛的阴翳里仿佛有我淡淡的影子。他突然笑了一下,是那种看到有人火急火燎奔向电梯时绝望大喊“等等我”的幸灾乐祸的笑,尽管此前被我贴了满脸的纸条晃起来,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你没有说‘那你不去就好了’,是答应了吗?”
他的语调仍然是惯常的不讨人喜欢,但这次却罕见地让我感到一切还在正轨之上。我扭头看向窗外的山野,几座田园式的木屋零星地缀在其中,又在瞬间被揭过。一些高年级的少年吵吵嚷嚷地从包厢门口路过,我从倒影里认出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火车在一路向北,路上的草木也年年常青,但车上的人们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再考虑吧——我也可以陪你一起不去舞会。”
我闭上眼,决定在列车到站前睡一会。
想什么呢,当然可以不去啊。
*
夜骐没有让饥肠辘辘的学生们等太久。我在人群里看到哈利他们几个人的影子,只是天太黑人又多,实在很难追上去打个招呼。塞德里克举着提灯从低年级学生中匆匆走过,路过看到我们时笑了一下;我回以招手,达文则迅速别过脸去。
“信不信到时候没人会请你去舞会?”
“我又不跟男的跳舞。”
“……女的也不会跟你跳舞。”
他仿佛无所谓地耸耸肩。夜骐发出一声嘶鸣,马车开始缓缓移动。不多时,灯火通明的霍格沃茨城堡就出现在眼前,学生排起队伍往礼堂走去,只是前面时不时还传来几个倒霉蛋被皮皮鬼扔的水弹击中的惨叫声。
“该死的皮皮鬼——”
有人顶着**的头发愤怒地大叫,结果是水弹如暴雨般倾泻向他的脑袋。色彩斑斓的幽灵扔完最后一个水球,在空中贱兮兮地大笑着飞不见。我无奈地摇摇头,暗自怀念起卢平教授和他绝妙的对皮皮鬼宝具瓦迪瓦西……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可惜保质期还是只有一年。
“瓦克迪拉瓦西!*”
身后某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接着早已逃窜的皮皮鬼跟漏了气的气球似的在走廊里上碰下撞地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视野,每一次撞墙都伴随着他尖利的大叫,最后在撞上一个华丽吊灯时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学生队伍一下子骚乱起来,几乎所有人都一边欣赏着皮皮鬼的惨剧,一边探头探脑地找着到底是谁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麦格教授从最前面匆匆赶来。
“我听到了动静——你们在——”她严厉的目光扫过队伍,却突然在经过我身后时顿住,挑起了一边眉毛,“穆迪教授,我们不在学生面前用这种恶劣的咒语。”
……
穆、迪、教、授?
你好像不该在这个时候登场吧?
我尽可能抑制住心情回过头,一张布满伤疤、上面一只假眼嗖嗖地旋转着的脸出现在眼前。阿拉斯托·穆迪(或克劳奇)漫不经心地把魔杖插回兜里,嘴里哼哼着。
“是吗?我可不觉得让他们看看这些有什么错的——”
“穆迪!”麦格教授皱着眉头,最后看了他一眼,拂袖转身,“开学典礼要开始了,在那之后我会让邓布利多教授知道这些事的。”
“请便。”
穆迪挠了挠下巴,看上去毫不在意。学生们小声的议论不绝于耳,但他只是随便看了看,就跟着重新移动起来的队伍一起前进了。
……还是那个味。说真的小克劳奇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出道当巫师界影帝呢。
话说刚刚那个被打的好像是格兰芬多的学生?果然还是在刷哈利好感吧?
我摇摇头,也跟着队伍进了礼堂。皮皮鬼毫无意识地挂在枝型吊灯上随风摇晃,如果它不是幽灵,可能会比较像一条风干腊肉。
*
礼堂还是那么辉煌气派,说真的,如果一切顺利结束,我完全乐意为了每年这个时候到霍格沃茨应聘个临时教职。为了新学期的宴会,这里似乎还重新装饰了一遍,成千上百根蜡烛照着亮闪闪的金银器和漂亮的学院旗帜,学生们早就围着各自的长桌坐得挤挤挨挨,每个学院的幽灵也都各自落座在他们之间,不过这会可没有倒霉蛋愿意挨着这些冷飕飕的死人——我看向远处格兰芬多长桌上满头是水的罗恩和他旁边的尼克,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在看波特?他可在看拉文克劳长桌呢。”达文手中的魔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目不转睛,一眨不眨。”
我头都懒得回:“少年初恋的事你少管。”
今年可是哈秋塞三角恋(?)的最佳观影时间,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初恋?”达文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他看的那个方向可没有姑娘,我以为他就是不喜欢女生,也不该把韦斯莱作为第二选择而去找拉文克劳。”
我被说得好奇心起,把目光从落汤鸡似的罗恩转到哈利身上,噢,看的应该是拉文克劳长桌没问题,那除了秋张他还能看谁……
然而还没等我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过去,那双绿色眼睛却恰好回望过来;我敢肯定我们俩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场面,视线在空中尴尬地交汇,两个被发现的窥视者大眼瞪小眼。
心虚,尴尬,困惑。对视持续了几秒,最后还是达文在我面前“咚”一声放下杯南瓜汁。
“哦……噢、谢谢。”我赶紧收回视线抿口南瓜汁。他似乎嫌弃地挥了挥魔杖,最后还是在我威胁似的注视下没把什么话说出口。
桌上的菜肴被学生们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就连甜点心也被高尔和克拉布两坨人形铁塔清盘。我就着喝最后一口南瓜汁的机会抬眼看了看教职工席,座无虚席,穆迪那只魔眼仍然在嗖嗖地旋转。阿不思·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站起来,他的魔眼也紧紧跟了过去。
“好了!现在我们大家都吃饱喝足了,我必须再次请求大家注意。
“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希望我告诉大家,今年,城堡内禁止使用的物品又增加了几项,它们是尖叫游游球、狼牙飞碟和连击回飞镖。整个清单大概包括四百三十七项,在费尔奇先生的办公室可以看到,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核对一下。
“和以前一样,我要提醒大家,场地那边的禁林是学生不能进入的,而霍格莫德村,凡是三年级以下的学生都不许光顾。”
“我还要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今年将不举办学院杯魁地奇赛了。”
好几条长桌上同时传来什么餐具被碰倒的声音。邓布利多继续说下去,我静静等待着那个本年度最重要的活动。然而,就在这时,礼堂内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倒影外面天空的天花板风雨大作,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邓布利多微微叹了口气,用左手抽出魔杖,对准天花板轻轻念了什么,转瞬间那狂风骤雨便在接骨木魔杖尖端发出的光芒中平息,如同一头发怒后安眠的野兽。
“噢,少安毋躁……刚刚说到,对,今年我们不举办学院杯,因为——“他笑眯眯地说,“从十月份开始,我们将很荣幸地举办一场巫师界睽违已久的盛事,三强争霸赛。”
“你开玩笑吧!”
弗雷德在格兰芬多长桌大声说。礼堂内的氛围一下子轻松不少,就连邓布利多也赞赏地轻笑起来,甚至有些接话意图地说起了玩笑——然后被麦格教授响亮的清咳声打断,恍然大悟般转了回来,接着说起三强争霸赛的事情。
当他最后才提到年龄限制并机灵地立即宣布晚会结束后,礼堂内顿时充满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群情激动的学生们涌向双开门,走向了大厅。
达文和我一起走在斯莱特林的人群里。周围的学生大多都吵闹着议论这个年龄限制,不过与原著描写的格兰芬多不同,他们虽然也有几分不甘,却实打实的没人愿意冒险。“一千加隆当然很好。”一个高年级斯莱特林女生对她的同伴耸耸肩,“但你们听到了吧,这项比赛可是会死人的。”
“除非我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保证安全,不然我是不会找裁判报名的。”
议论仍在继续,达文意外地没有拉着我往前快速走上几步摆脱他们。走在最前面的级长叫出了隐藏门,对所有人宣布了这段时间的口令,斯莱特林们便鱼贯而入,各自聊上几句后纷纷走向自己的寝室——黑湖底下黑暗阴冷的休息室可没人愿意多待。因此,当达文拉住我的袖口时,休息室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有心事?”我看了看他,盲眼青年咬了咬唇,似乎显出挣扎的表情。
“我想知道……你会去欺骗火焰杯……的裁判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又像诘问,又像渴求某个回答。说这话时他有些过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湖影从窗中投下,模糊他的身形,若要形容,竟像某个形销骨立的幽灵。
我原本毫无疑问的答案居然因此被某种模糊不清的预感替代。这个回答好像一瞬间不是关于学生们争夺荣誉的虚荣心这样无论怎么回答都能付诸一笑的问题,而变成了一个斯芬克斯“如若答错便吃掉你”的生死命题。
你经历了什么?我突然想这么问,但他的问题好像又确实只是学生们讨论的延续。
“……当然不会。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
而且本学期的黑幕就算有也只会去找哈利,我的目标只是尽可能阻止阴谋的实现,为此就算一夜之间满了十七岁我也不会去引起别人的注意。
得到了这个回答的达文,在短暂的沉默后点头。
“那就好。”
*就当是超级瓦迪瓦西吧。
四年级了!让我们大声说!可以开始早(?)恋了!(虽然,温斯蒂:不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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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阿拉斯托·克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