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纪云看着身边捧着自己断成两截,红色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涌出,只靠着皮连着的手臂,全身都在克制不住颤抖的陈道长,她浑身冰凉。
一个发尾蓝色挑染,头上驾着副太阳镜,身穿淡黄色无袖长裙,脚上踏着一双亮棕色高筒靴的女人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一边看着陈道长的伤势,一边安慰道,“小妹妹,别怕。”
水纪云此时仿佛才夺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根本不理四周围着的,要么拿枪,要么拿着黄符的人,连连向那个女人磕头道,“求求您了,救救她。她不能死,不能死!”
那个女人皱着眉头,她快速地在断臂上方一点,一边砸着嘴,一边从一个小袋子里拿了一瓶药出来,道,“你这朋友的伤有点重啊。”
水纪云根本没有想着该怎么解释,只是一遍遍地求着道,“求您了,救救她,只要您能救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那个女人笑着帮陈道长止了血,又从小口袋里拿了纱布出来,帮陈道长把手臂绑好,随后笑颜如花地看着水纪云道,“救她虽然有点难,但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们,你们从哪里来的。”
水纪云不由得咽着喉咙,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她们是从英国来的?还是来自一个魔法世界?又还是她们是21世纪的人?
“金乌尾羽。”四个字从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陈道长口里被挤了出来。
长发女人一愣,随后转身抬头看向店门口台阶上背手站着,腰上配着一把剑的女人。那人逆着光,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那女人抿了抿唇,道,“进来吧。”
长发女人瞬间笑了,她扶起头上冒着冷汗的陈道长,一边往店里走,一边问道,“你们认识姬……吕佑?”
陈道长被水纪云抱着腰走进了吕佑的烧烤店,刚刚围着她们的人又各顾各地吃着烧烤。陈道长白着脸,大喘着气。她看了一眼死死地盯着她,生怕她死过去的水纪云。又看向面前一脸冷漠,和眼里满是八卦的长发女人。她最后视线看向墙上钉着的两枚赤金色的尾羽,缓缓道,“金乌尾羽,一枚,杀一人或救一人。这两枚皆是救人。”
吕佑看了陈道长一眼,抬手喝茶。长发女人见吕佑不说话了,她笑了出来,朝水纪云伸出手,道,“我叫沈忻。两位妹妹没吃饭吧,”她说着转头看向吕佑道,“你去弄点吃的。等她们两吃饱了,我带她们回你家去。”
吕佑听了这话,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朝养着鱼的水箱走。
沈忻笑着站起来,走到吕佑身后贴着她的耳朵逗她道,“你皱什么眉头啊,我是救我们的后人,你不高兴个什么。给师姐笑一个。”
“你不是算到了她这两天要来找我嘛。”吕佑闷声道,“这个时候把她们带回去……”
“她来找你,我们就不救人了?”沈忻反问道,她想了想,随即还是岔开了话题,“不过这后人也挺厉害的,能让师父出手,以魂换命。”
吕佑有些不高兴地拧了拧下巴,没多大自信道,“就不能是我出手的。”
沈忻嗤笑了一声,道,“杀人你没问题,但是医人嘛,呵。更何况这取魂接魂,你就算是再修习个千年,该不会还是不会。”
吕佑有些恼怒地伸手从水箱里抓了条出来,往案板上一砸,泄怒般地拿了刀去鳞,去鳃,杀鱼。
沈忻见吕佑恼羞成怒了,她从背后吻了吻吕佑的耳垂,笑吟吟地走回桌子前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靠在水纪云肩上昏睡过去的陈道长,还没说话,水纪云就道,“抱歉,我朋友有点累。”
沈忻笑着摆了摆手,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撑到现在也是让人佩服的。”
水纪云抿了抿唇,她知道陈道长是为了自己强撑着。如果没有她,这里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接纳她。但是水纪云心里也有些好奇,看环境,这家小店应该就在西湖旁边,可她为什么以前一直不知道。如果说是因为她们是穿越了,可为什么陈道长又知道呢。
“两位妹妹怎么称呼?”沈忻一边给水纪云倒茶一边问道。
“我叫水纪云,她是陈早鸣。”水纪云忙道。
沈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几几年来的?”
水纪云脸色瞬变,她刚想要撒谎,沈忻就道,“上一次用金乌尾羽救人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
水纪云心里只觉得奇怪,她不知道沈忻为什么凭着这点就知道她们两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水纪云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道,“我们是从2024年来的。”
沈忻应了一声,她朝身后烤着鱼的吕佑挑了挑下巴,道,“她那个时候还单着呢?”
水纪云心里更好奇了,现在是1975年,到2024年快50年了,吕佑那个时候还活着就很不错了。水纪云想了想道,“认识吕女士的是早鸣,我不太清楚。”
沈忻明显一愣,随后乐了,道,“你朋友这心思……”
水纪云不知道沈忻是怎么知道陈道长喜欢自己的,但她还是忙道,“我知道的。”
“那就别耽误她。”沈忻道,她顿了顿,又问道,“那个跟着你们来的人又是谁?”
水纪云不由得皱眉了,邓布利多是英国魔法部的部长,她如果照实说了,沈忻和吕佑会不会直接把她们两交出去。沈忻见水纪云犹豫了,安慰道,“放心,你们两既然知道金乌尾羽,我们肯定要保你们的。我们也就是想知道要对付谁。”
水纪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忻道,“那个人是英国的部长邓布利多,我和早鸣意外地穿到了反对他统治的人的地盘上。邓布利多不允许那地方上的人去别的地方,我们就只能跟着反抗了。”
水纪云刚说完,就看到一个人拿着羊肉串站了起来,道,“我去跟局长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他们通过外交手段要人,局长还蒙鼓里。”
这一下水纪云是彻底好奇了,问道,“中国也有这种局?”她刚问完就反应过来了,英国可以有魔法部,中国为什么就不能有了。
沈忻笑了一声,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了,故意道,“妹妹,你放心。现在中国国力虽然弱,但我们天师不是英国可以碰的。更不是小日本能碰的。”她说着转头看着吕佑问道,“是吧,小佑。”
吕佑黑着脸把一条烤鱼放到桌子上,拿着自己的杯子一个劲地灌水。水纪云抬头看向吕佑,却瞬间愣在那里,随后克制不住地扭头去看陈道长。如果不是水纪云知道陈道长没有姐姐,而且她们现在是在1975年,就凭着吕佑那张能解锁陈道长手机的脸,她都要以为当初从陈道长的妈妈怀的是三胞胎了。
沈忻见怪不怪地笑了一声,她把烤鱼往水纪云面前推了推,道,“你吃吧,你朋友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要想喝果汁,让小佑去买。你别怕她,她外冷心热。”
水纪云道了谢,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道,“沈女士,吕女士,能不能麻烦你们先医早鸣。”
沈忻笑了一声,她从一个小包里拿了纸笔出来,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解释道,“你朋友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我们御剑飞行带她去医院,我们已经通知了医院派车过来了。你多吃几口,一会儿的手术蛮久的,怕是要到明天清晨。”
水纪云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连忙朝弯腰道,“不好意思。”
沈忻笑着摆了摆手,她写完了药方,直接交给一旁的吕佑,又仔细嘱咐道,“你把药给我抓了。那味药,你让小曙去采,别自己跑过去。抓的时候仔细点,你再给我抓错,我真罚你抄医书了。”
吕佑扁了扁嘴,她站了起来,出了门就不见了身影。
沈忻见吕佑走了,这才收了笑容,闭目养神。水纪云看着她,根本不敢打搅,只能紧紧地搂住靠在她肩上的陈道长,努力把烤鱼往嘴里塞。
又过了十来分钟,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就停在了烧烤店的门口。沈忻睁开眼,和水纪云一起把陈道长放上了担架。跟车来的那个四五十岁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人见沈忻也跟着上了车,眼睛不由得一亮。他连忙关了车门,似乎是生怕沈忻会跑了。救护车启动了之后,那人才问道,“沈大人,您也去医院?”
沈忻笑笑,一边看着陈道长的掌纹,一边道,“这是小佑的人。”
那人点头如捣蒜。
沈忻看了一会儿陈道长的掌纹,随后抬头朝水纪云笑笑,道,“放心,早鸣命硬得很。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
水纪云还以为沈忻是在安慰她,毕竟这身体不是陈早鸣的,她的掌纹怎么能算数。水纪云还是努力笑笑,道,“谢谢,沈……”水纪云顿了顿,也跟着喊道,“沈大人。”
沈忻一下子乐了,她摆了摆手,道,“你不是天师,不用这么喊。你喊我沈忻姐姐就好。”沈忻顿了顿,又问道,“知道早鸣的生辰八字吗?”
水纪云听了却有点犯难了,她忙问道,“可是这身体已经不是……”
沈忻笑了一声,解释道,“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在哪,人就在哪。”
水纪云连忙点头,报了陈道长的生辰八字。一旁的医生听了不由得‘咦’了一生,沈忻看了他一眼,他只好闭了嘴。
救护车一路疾驰,开进了一家医院。沈忻和随车的医生等车停好了,连忙下了车,守在一旁的护士把陈道长的病床卸了下来,推着朝手术室跑去。沈忻把手里一张写着陈道长生辰八字的黄符递到等在一旁的护士手里,吩咐道,“带她去。”随后自己也朝着手术室走。
水纪云跟着护士穿过医院大楼进了小花园,这才发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医院。小花园里摆着一个道坛,一个穿着紫色道袍的道士龙行虎步,念咒施法。道坛旁边,一个穿着金色道袍的老人盘着腿,面前放着一个小茶盘。护士领着水纪云到了金袍老人面前,把黄符递了过去,低声道,“孙老,这是吕大人的人,沈大人已经进手术室了。”
老人接了黄符也不看,只是抬眸看了水纪云一眼,随即不由得两眼放光了。他连忙看了一眼黄符,乐得砸了咂嘴,道,“有趣,有趣。”
老人等紫袍道士念完了咒,他把陈道长的黄符递了过去,嘱咐道,“走反七星步。”
紫袍道人愣了一下,他慌忙看了一眼黄符,猛地瞪圆了眼睛,不由道,“师父,这!”
“天意不可违。”老人道,“既来之,则行之。开坛。”
紫袍道士一抱拳,他将手中的长剑一背,踏了反七星步,看了看水纪云,又看了看道坛上的香,喝道,“开坛,上香。”
水纪云连忙从道坛上拿了三根香,她正想问问该怎么把香点着,就看到紫袍道士手握长剑朝她的香上一刺,三根清香瞬间被点燃了。紫袍道士见香竟然真的燃了,心里也有了底气。他一边踏着反七星步,一边道,“三清道祖,药王真君。魂魄清和,五脏调平。青龙白虎,驱邪辟宁。朱雀玄武,护佑安宁。阴阳调和,百病消无。吾奉太上老君赦,急急如律令。”
紫袍道士连念三遍,三根清香烧了有三分之一,却没有一点香灰落下来。紫袍道士念完,手拿黄符往香上一凑,香上燃起一股大火,瞬间将黄符点燃了。紫袍道士手一扬,水纪云眼前一晃,只觉得那黄符化作了满天繁星。一旁的孙老笑了一声,看着还捧着香的水纪云,朝香炉一伸手,道,“请。”
水纪云忙把香放了上去,香灰依然是稳稳当当的,没有一点掉落。
“师父!”紫袍道士异常惊喜道,“这是哪位上仙护佑啊。”
孙老笑着摇摇头,看着水纪云道,“行善积德罢了。”
水纪云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陈家向来行善积德,与人为善,陈早鸣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