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蓬山几万重 第4章 杀死我

眼前的伏地魔看上去年龄更大，眉峰噙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野心和智慧几乎张牙舞爪地要从他的脸上扑出来。

这才是哈利熟悉的那个魔头，暴戾，危险，强大，只会吸引那些追逐着**的赌徒，凶恶贪婪的侩子手……即使是为了达到目的的伪装，也绝不会伪装到格兰芬多的人气教授这种地步。

他身材高大，压迫感十足，光是撑着身体站在原地，就足够把一年级的哈利全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遮的严严实实。

哈利和他面对面站着，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几乎呈现出一种拥抱的姿态。

哈利被他逼得的后背几乎紧贴着冰凉的门扇，脊柱上的皮肤能清晰的感觉到木制花纹的突起。

伏地魔的右手肘抵在门框上，左手本来揽着哈利的腰把他从门外的黑暗拽了回来，但是按照他们的关系，现在似乎也不好继续放在对方的腰上，于是他只好把手臂尴尬地架在半空中。

纵使在这般呼吸交融、近乎情人的距离下，哈利的魔杖尖端也紧紧抵在伏地魔的心口上，戳在他的肋骨之间，抵挡着他压下来的重量，并时刻准备将魔咒打进他的心脏里。

对普通人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把一柄锋利的刀尖紧紧压在对方跳动的颈部血管上一样危险。

“你难道觉得，这点小把戏足够对我造成威胁吗？堂堂救世主，嗯？”

伏地魔的左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他握着哈利拿着魔杖的手，带着那根冬青木的尖端缓慢地在自己的胸膛上移动，似乎在教他怎样才能把魔杖压到一个更适合杀人的角度。

“这里才是真正的心脏，冲着这里来一发不可饶恕咒，不管是钻心剜骨还是阿瓦达索命，都会瞬间刺破敌人的心脏……根本用不到额外的动作，你只需要坚定的决心，加上一点点对黑魔王本人的憎恶，就能瞬间把我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伏地魔低沉的声音就像是魔鬼的引诱。

“杀死我。”他凑到哈利的耳边轻声道。

毫无温度的气流吹向他的耳廓，让哈利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这种时间，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是哈利取得伏地魔性命的最好机会，或许错过了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有将伏地魔的性命掌握在手中的机会了。

伏地魔仍喋喋不休地说着，试图挑起他的愤怒。

“想想看你的朋友，死在我手下的，死在那场霍格沃兹的战争中的人们。想想看你的教父，那个纯血家族的叛徒，我记得布莱克家族现在只剩下墙壁上的那些画像和贝拉了。或者……想想看你的父母，和他们的战斗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场战斗，尽管他们极力抵抗，但是依然屈服于阿瓦达索命……”

“够了！”哈利怒吼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够了！”

他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魔杖整个戳进伏地魔的身体，好把他戳个对穿。他想不管不顾直接对伏地魔放一发恶咒。他想用对方的鲜血祭奠死去亲友的坟茔。他想干脆杀了他，没有伏地魔这痛苦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想如果暴力能够解决一切的问题，他不惜化身下一个“黑魔王”。

但是哈利依然克制住了自己的**。

他永远不会是下一个黑魔头，也永远不会用强权肆意掠夺别人的生命。

就算是他的死敌，就算是真正恶贯满盈，毫无疑问被罪恶缠身的囚犯，无可争议的加害者，也不该由他来做私刑审判。

他永远不会变的和伏地魔一样，把自己受过的苦难加诸在旁人身上，也不会用滚烫的鲜血平息自己久久不息的愤怒。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和那个最初的，愤怒地杀死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汤姆·里德尔又有什么两样？

“你在故意激怒我，为什么？”他几乎笃定地指出了伏地魔的奇怪之处。

从挣扎的情绪中剥离出来，哈利的理智迅速回笼，很快便从对方刚刚的话语中推测出了他的本意。

伏地魔几乎要为救世主的智慧拍案叫绝了，不过他还是不肯承认，“我说的这些难道不是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吗？”

他示意哈利注意周围人的反应。

“哈利，你看。所有人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看见我的存在，听见我的声音。这难道不正说明我是幻境根据你的潜意识捏造出的形象吗？”

他巧妙的回避了之前的问题，用反问的语气让哈利诘问自己的内心——如果救世主真的是那样光明无私的救世主，又怎么会拥有这么可怕的心魔呢？

普通人此刻已经陷入了自证的旋涡，然而哈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如果原先还有些怀疑，那么听完他这种强词夺理的辩解，哈利此时已经确信无疑站在他眼前的就是伏地魔本人，而且正是那个上辈子和他打过交道的伏地魔本人。

这让他更怀疑伏地魔种种诡异背后的真相。

对方把自己放在反派的位置上，明明知道哈利有可能真的出手，却不仅不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教导哈利怎样才能真正杀死自己，甚至在他面前故意说一些近乎挑衅的话，像是生怕哈利不肯动手。

对长生不老的追求狂热到分裂灵魂的伏地魔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想让救世主杀了自己呢？

除了阴谋，哈利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想通了这一点，哈利反而将魔杖收回了口袋。看见他的动作，对面的伏地魔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杀父仇人就在面前，你难道仅仅就是把魔杖收起来？如果你父母看到你这种胆小鬼一样逃避的举动会怎么想？”伏地魔的语气听起来恨铁不成钢。

这下占据主动权的反而是好整以暇的哈利了。

“你还不配提我的父母。”他轻蔑地说道，“但是哪怕他们现在就在这里，他们也会支持我做的每个决定。”

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即使被迫要仰望着对方，哈利也保持着气定神闲的状态。相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对这个世界看上去有一定了解的伏地魔才是更着急的那个人。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在原来的轨迹上发生了这么大改变？最后的结果，难道不是我中了阿瓦达索命吗？那为什么你也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哈利一气不停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一边问也一边阐述自己的分析，“能看出来这个世界极力挽留我留在这里，它提供了太多令人心动的要素，好的过头了，反而可疑。”

伏地魔并没有心情为幼稚的救世主解决疑惑，但是思及自己的目的，他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不能给我来一个阿瓦达？”

“这点没得谈。”哈利想也不想就拒绝他。

“啧。”伏地魔发出一声很响亮的不满的声音，引得哈利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黑魔王也会有这种既不优雅也不体面的表情吗？”

“毕竟除了你也没人看得到我，”伏地魔翻了个白眼，“再说除了皮皮鬼之外的幽灵几乎不可能对现世的人类做出什么事来。”

哈利从他的话里恍然大悟，“所以其他人看不见你，是因为你现在是幽灵状态。”

“是啊，我真该指望以你的巨怪脑子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能想到这一点。”伏地魔简直要被他的迟钝气死了。

“我必须要指出，你现在的语气很像斯内普改格兰芬多作业的时候会说的话。”

得知对方不仅掀不起什么浪花，甚至有求于自己，哈利面对他的态度明显放松了不少。

他开玩笑的说，“这大概也是一种斯莱特林的学院特征？我是指你们都不肯好好说话这一点。”

“我更愿意将它称之为说话技巧，这起码没有格兰芬多狮子们直来直去的话更伤人。”伏地魔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哈利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格兰芬多擅长的是更直白热烈的情感表露，可也有邓布利多这样痛苦的隐藏着心声的时候。斯莱特林在毒舌下包裹住自己柔软的情感，就像是上辈子的西弗勒斯。

他永远忘不了他们俩死亡时带给自己的失落和震撼。

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该为了什么而生，该为了什么而死，他的师长已经用生命告诉了他一切。

所以哈利·波特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伏地魔没有打断他的失神，反而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大概能猜到救世主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然而他的生命中从未获得过这样的启示，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长生不老的生命是孤独的，长生不老的旅程也是孤独的。

他对邓布利多那一套“爱”的理论嗤之以鼻。

下课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就像是辛德瑞拉午夜12点的钟声，穿透了整座城堡沉睡的灵魂。

同时也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两个人。

“看来，时间到了——”

“这次是你赢了，下次见，救世主。”

伏地魔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他假笑了一下，“最后提醒你一句，别想着那么简单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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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