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寒假,艾薇便和洛蒂一起回了霍格沃茨。
看起来,这段时间里学校依旧一片风平浪静,就是有两个男生每天晚上骑着雷鸟疯狂蹦极也没有人发现。而图书馆亦暂时没有发生意外,藏在里面的怪兽书也没有再出现过。
「当然,那是因为我们在那之後没有再进图书馆的缘故。」盖文说,「我和丹尼尔都不敢进去,生怕又出意外。」
「我懂。」艾薇十分理解,「不过,说到那天,你们有没有见到它们是怎麽出现的?」
她也不是第一次进图书馆,以前她很常和洛蒂一起进图书馆找资料写论文,但当时她可没有遇到过那些诡异的怪兽书。如果能摸清楚它们出现的原因,那她这次**区之行就可以更稳妥一点。
盖文沉吟片刻,道:「虽然我当时是没有直接看到啦……但是在那个时间,我觉得图书馆里好像起雾了。」
「雾?」
「对,就是雾,和桃乐丝洞穴周围的雾差不多的雾。」盖文道,「我第一次遇到它的时候就怀疑过它是不是有种可以隐藏物件或地方的魔法,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些奇怪的雾,那就能解释为什麽那些怪兽书会这麽神出鬼没了。」
而且他总觉得,他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遇到过那些雾,甚至也因为它而困扰过,不然的话,当初他明明就没有碰过那辆坦克车,为什麽会有那麽多人说他们亲眼看到他钻了进去并操作它?而且,还有那些蜘蛛……怎麽可能会没有人看到它们?
「所以你觉得教授们发现不了怪兽书,就是因为那些雾的缘故?」丹尼尔道,「但他们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又不是麻瓜,没有可能发现不了它们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以前有过不少类似的经验,所以我才会这麽想。」盖文说,「总而言之,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我们以後最好都不要再接近**区了,不然真的很难怎麽向别人解释我们是怎麽在里面受伤的。」
可是,就在今天晚上,我就要冒险闯进去了。
想到这里,艾薇顿时感到愧疚,但是她绝不会改变主意。
为了今晚的行动,她从放假开始就一直在做准备,没理由现在就突然收手不做下去。
於是,等到夜深人静,周围的室友全都熟睡以後,她便带着魔杖和众多防身用的道具离开了。她就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经过一幅又一幅打着鼻鼾的肖像,没有打扰它们的美梦。现在,只要没有意外,没有遇到到处巡逻的费尔奇的话,她就能安全无恙地抵达目的地——
「艾薇?」
好吧,意外来了。
艾薇看着葛斯莫,葛斯莫看着她,手里还抱着一桶已经被他喝了一大半的奶油啤酒——别说,霍格沃茨肖像的夜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喝这麽多酒对身体不好吧?」
「嗝,不用担心我,黄油啤酒是喝不醉人的,我又不会像胖女士那样把隔壁醉修士的酒全都喝光。」葛斯莫有点尴尬,立刻抛开了酒桶,「奇怪了,今晚怎麽只有你一个人?盖文呢?丹尼尔呢?」
因为每次夜游都是葛斯莫帮他们通风报信,而他们三个又确实形影不离,他会这麽问也是正常。艾薇道:「他们不在,我今天打算自己一个人到处散散步。」
葛斯莫又道:「你自己一个人想要去哪里散步啊?」
艾薇道:「就……随便那里都行。」
她心虚的表现明显引起了葛斯莫的注意,但艾薇也不知道怎麽骗过对方,说到底,她根本就不擅长也不喜欢对朋友说谎。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着哈哈道:「放心吧,我不会跑很远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只见她一溜烟的跑走了,葛斯莫拦也拦不住,心里越发感到不安,他留在原地思索片刻,便急急忙忙的跑走了。艾薇并不知道小骑士的动向,而此时她已经走到图书馆的门口了。她握着门把,深深吸了口气,毅然推开了木门。
平斯夫人在这里,这是件好事,意味着她没有在踏进这里的第一时间就被拉入怪兽书的所在,也没有看见盖文说过的雾。她躲过平斯夫人的目光,飞快的溜进了**区。接下来的路也很顺利,她甚至很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之前被那座盔甲拦下的地方。
不过那座盔甲的状态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现在看来,这座盔甲恐怕就是用来守护这个隐藏在**区的房间的,也肯定不止一次和那群凶残的怪兽书战斗。它的盔甲上满满都是班驳的伤痕,东凹一块西缺一块,一感应到来人就立刻举起了那把断了一半的武器。艾薇刚开始被它吓到,但缓过来之後又对它的惨况不是滋味——毕竟他们也是因为这座盔甲才能逃出来的。
她提着魔杖走向它,暗自希望它不会立刻朝她攻击。然而,不同於对怪兽书的攻击性,盔甲对她毫无恶意,甚至注意到来的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还收起了武器,朝她伸出了左臂,掌心朝上,彷佛是在虚捧着什麽。
艾薇一怔,她看到了它捧着的是什麽。
那是一个奇特的,像漩涡一样的东西,银铁色的不明液体不断围绕着一个银色的光团,上面传来了很多模糊的低语声。见到它,艾薇几乎是本能地走上前,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摸去。她一触碰到那个光团,漩涡便立刻消失了,而盔甲也在下一瞬间完全崩解,碎片四散,掉在地上迅速风化成了尘埃。
艾薇知道,这是说她能进去了。
只见门後是一个家徒四壁的小房间,中间只有一道拱门,但拱门後不是房间的墙壁,而是连接着别的空间。艾薇绕着拱门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它的正面能看到一条迴旋向下的阶梯,背面只能看到这个房间的墙壁。她於是穿过拱门,走下迴旋阶梯,周围的大理石墙迴盪着她的脚步声。阶梯尽头是一道大门,大门中间刻着一个就像她刚才看到的漩涡那样的标志。这次她懒得犹豫了,直接推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装潢古老而繁华的房间,充满魔法的气息,而在房间的中央里有一个石台,上面悬浮着一本书。
这本书被一股浓厚的无形魔力保存在内,书皮上留下了各种被磨损的痕迹,显然它在过去曾经被人翻阅过无数次。艾薇试图把书拿出来,结果很轻易就办到了。她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冒出什麽奇怪的东西後,便打开了这本书。
一打开书,她就立刻明白一直以来,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追寻的,或者说,把她召唤过来的,到底是什麽了。
那是一团银色的、透明的、像火苗一样的光团,看起来随时都会消散,但又顽强地存活至今。它一直都躲在书页里,一见到她便立刻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像是很激动又像是在嗔怪,完全不像它的样子所表现出来的那麽虚弱。艾薇注视着它,她说不出话,只觉得此时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让她难以呼吸,她甚至还有些想哭。
她不明白这份突如其来的泪意是从何而来,但她从来没有一刻是那麽的庆幸,自己决定要来走这一趟,她没有错过她。
片刻後,火苗也发现了此时的自己是说不了话的,如果她想要对她说话,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於是,它动作一变,火光被拉成一根飞箭迅速地窜入了一个地方——艾薇的胸口,也就是,她的心脏。
很快,一股难以言述的剧痛从她的心脏传来。
「呃啊啊啊啊!!!」剧痛让艾薇忍不住尖叫起来,心脏像是被撕成一半,然而被撕裂的心脏却仍然在跳动,像是有两个心脏在以恐怖的频率把沸腾的血液传往身体的各处。她的头也痛得要命,有什麽零碎的画面要从被紧紧封锁的记忆大门漏出来。她撑着石台支撑自己,就像一个抓着海中浮木的旅人,企图撑过这一场已摧毁他的商船的猛烈暴风雨。
最先想起的,是一个女人的尖声哭骂,还有一个男人夹带着厌憎恐惧的言语和拳打脚踢。身体彷佛被撕裂了无数片,每一片都像破碎的玻璃镜子,扎在人体上倒映出火焰的颜色。混乱的杂音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直到最後她突然置身在一片平静之中。
她扑在了一片草地上,味道很清爽,上面还留有露水的湿漉,前面还有一棵苍郁的参天大树。她从地上站起身,甩了甩皮毛上的水珠,抬头往树上望。树上躺着一个悠閒的女孩,手上随意地抛接着一个苹果,听到动静,她低头往下望,挑起了眉。
她说:「怎麽了?睡懵头了?」
艾薇立刻醒了过来。
她还在那座房间内,没有阳光,没有草地,也没有躺在树上无比惬意地享受晴空的女孩。
她有些明白为什麽有时候她会觉得盖文给她的感觉很亲切了……因为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非常相像,都有种肆意的自由。
那是我姐姐。她想。
原来……我有一个姐姐。
她……叫薇妮芙蕾德,薇妮芙蕾德?沃林顿。
可是……她到哪里去了?
艾薇记起来的东西不多,但是她记得当初她是和薇妮一起被外婆接回家的,可是现在怎麽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被接回家的时间距离她当年突然生病的那段时间似乎不长,这麽短的时间还可以发生什麽呢?她的姐姐为什麽会突然消失?外婆为什麽从来不告诉她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到底是以一种怎麽样的状态存在着……
她捂着心口,彷佛还能感觉到隐藏在里面的那第二道心跳。
无论如何,她肯定还活着。她对自己说。这不是自欺欺人,而是一种来自本能的答案,她知道薇妮芙蕾德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那她就一定有办法把人给救回来。
确定了目标後,她站直腰板,眼角馀光留意到了那本老旧的书本,顿了顿,把它拾起来後才走回回去的路。
可是就在她刚走出那道魔法拱门,就看到她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像雾一样迅速把她笼罩进去。
等她站定,就看到面前亮起了一双又一双猩红的眼睛。
只见眼前的怪兽书发出了一阵又一阵躁动狂怒的响动,当中以一只体型最庞大的怪兽书为甚。
书皮上的体毛像野猪的粗毛一样竖起,瞳孔像蛇一样尖锐,甚至连牙齿也像真正的捕兽钳一样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如果被它咬上一口,恐怕就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松了。
艾薇几乎是立刻把手伸进口袋,然後就从里面掏出了一连串的卫思莱烟花,神速地把它们掷了过去。
五颜六色的烟花瞬间爆开,烟雾和彩光立刻占领怪兽书的全部视野。趁着这个机会,艾薇立刻原路返回,冲下了阶梯。
她没想到它们会出现在这里,但也是,守护着大门的盔甲早就已经化成灰了,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它们了。她很快就抵达了刚才的大房间,进入後立刻把大门关上,大门被怪兽书不断地冲撞,发出一声又一声巨响,可见不能支撑多久。正想着办法,艾薇便发现房间又突然出现了变化。
一道焦黑的大门出现在墙壁上,看起来和有求必应室的那道门长得一模一样,而当大门自动打开後,里面也确实是有求必应室里面那个堆满杂物和灰烬的房间。艾薇惊愕的看着它,却也没有时间再疑惑了,她一头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