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奥罗拉一踏进甜品店就打了哆嗦。店员把凉爽咒施得过分足了一些,她缩了缩肩膀,有些后悔怎么没带一件暖和的斗篷。
柜台后的艾博太太一看到她就笑了,一双温和的圆眼弯成了月牙儿。
“奥罗拉,你的父母可是嘱咐过我,不让你再在这里买冰激凌了哦,”艾博太太揉揉她的脑袋,“吃多了甜品牙齿会坏掉的。”
奥罗拉不为所动,唰唰两下从背后抄出两叠代金券,一脸严肃,“上周我魔力暴动,他们奖励我来吃的。”
“终于?你魔力暴动可是晚得很!你爸妈都快急死了......”艾博太太一边接过代金券一边转身走进了厨房,嘴里还絮絮叨叨个不停,“他们还以为你是个哑炮......”
奥罗拉干笑两声。
直到艾博太太把满满一盘的香蕉船端上来,小姑娘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咧开笑脸笑得草长莺飞。
“艾博太太,你知道吗?昨天我在家里骑扫帚,不小心把家里的花瓶全砸了。”
红润脸色的夫人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妈妈气得举着她那十二英尺的苹果木魔杖就冲了过来。”
奥罗拉一叉子叉在芭菲上。
“我吓得大叫一声,结果把家里冰箱中的菜都喊了出来,跳着踢踏舞把她给拦住了。”奥罗拉绘声绘色地讲,举着叉子挥得嗖嗖作响,“胡萝卜先生还爬到了她头发上呢。”
奥罗拉又小小地吹嘘了一下她魔力暴动的其他细节。
她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语气抑扬顿挫引人入胜,艾博太太听着都吓了一跳,奥罗拉倒是一脸平静。
“这么大动静呀。”艾博太太赞许道。
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金加隆:“我最后不但没挨打,还得到了奖励哦。”
艾博太太听了直笑,把沾了奶油的手放在腰侧的围裙上抹了下,又用木勺从贴着彩纸标识的冰激凌桶中使劲挖了一大块香草芭菲,加到奥罗拉的碗里。
艾博太太表示喜爱的方式是投喂,她从七岁起光顾冰激凌店,每次来吃碗里都堆成连绵山峦。
每一碗都满上了巧克力球、糖霜和饼干,气势如虹地端坐在吧台上等待她,比正常份要整整大一倍。
也不管她会不会蛀牙了。
“一周后就是你九岁生日了吧?”艾博太太问,“我已经在设计给你的蛋糕啦!”
奥罗拉点点头,拎住了她从家里带过来的蒲绒绒,它正想往冰激凌里跳。
这只小动物平时很乖巧,唯一的叛逆就是喜欢和主人抢吃的。
“不可以吃冰激凌,忘记你弟弟卡尔上个月吃了之后爆炸了吗?”奥罗拉板着脸。
蒲绒绒不听,继续奋力挣扎。
艾博太太呵呵地笑着端来一些剩菜,放在蒲绒绒面前。
它很快安静了下来,津津有味地吃着,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
“小动物就是这样的,我女儿也养了一只。”艾博太太慈爱道。
奥罗拉坐在吧台边。窗外阳光很好,落在人身上,让人变得懒洋洋的。
英格兰在这个季节很少有这么明媚的天气,为往常的阴雨连绵平添了一丝生气。
艾博太太又往她瓷杯里加了些果汁。阳光熏得她几近入睡,咕哝着道谢,身子往一边偏了下,然后就碰到了什么。
金加隆被碰掉了,铛一声,那枚金币便咕噜噜地从桌沿一路滚到了店门口。
奥罗拉梦中惊醒。
她追过去,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她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好看的浅灰色双眼。
灰色的量感很薄,给人的感觉像一块剔透的玻璃,只有落入的光线为它增添了些温感。
她面前的男孩在下午两点半的阳光中白到发光。
他淡金色的头发服服帖帖,有几缕已经略有些长了,被柔顺地挽在耳后,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男孩清隽的脸蛋上显露出几分惊异,拢起浅色的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你谁?”
“你谁?”奥罗拉茫然地回问了一句,她是这家店的常客,却从没见过面前的这个男孩。
得不到回复的男孩有些扫兴,轻轻嗤了一声。
他随手把拾起的加隆丢还给她,冲着艾博太太微仰下巴:“来份香草芭菲。”
语调拖得长长的,显得恹恹懒懒,金鱼吐泡泡似的冒出几个软软的气泡音。
状况外的艾博太太还以为两人相识,也没计较他高傲的开场白,热情地把他领到了奥罗拉的座位边。
奥罗拉和男孩坐在柜台边埋头大吃。
艾博太太家的冰激凌量很足,各色的冰激凌球码得满满当当,大量巧克力酱和焦糖奶油滑落到盘中,蛋卷和饼干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偏头去看那位小口吃着芭菲的男孩。
男孩吃起东西来还算文雅,没有同龄男孩那种豪放的把整碗巧克力都抹到脸上的习惯。
但眼神却凶巴巴的。奥罗拉看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芭菲的模样,打了个冷战。
吃个冰淇淋怎么还苦大仇深的!
“从哪来的?”奥罗拉开门见山言简意赅,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男孩在桌底下用左脚轻轻踹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奥罗拉不服,踹了回去。
两个人的脚丫在桌底下甩来甩去,最后这场战役以奥罗拉控制不住的一声爆笑告一段落。
“我妈妈也太担心我了,就是出来玩玩怎么了?”男孩往嘴里送了口奶油愤愤不平。
原来是自己偷偷出来玩的叛逆小孩。
奥罗拉一脸了然,“我爸妈散养我,我家里离这里有几百英里远,飞路粉过来的。”
“他们竟然不管你?”男孩一脸震撼。
“他俩忙着激情创业。”
男孩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奥罗拉转头看看店外的标识,又问:“你住在这边吗?”
男孩咬着叉子点了点头,撅嘴道:“跑太远的话会被妈妈发现的。”
他的模样看上去很浅,从发色肤色到眼眸都是不怎么明艳的色彩,看上去淡淡的,仿佛随时会融化在阳光里,这时倒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你可以跟我一起回苏格兰玩,那边有好大一块草原,我带你去烤羊肉,”奥罗拉开始嘴上跑火车,“你跟着我,保准不被你妈发现。”
男孩往嘴里送饼干的动作慢了一瞬,一副在思考的模样,似乎有些心动。
“那里的羊肉好吃吗?”
奥罗拉继续绘声绘色描述:“我爸会放在火上烤,上面就开始滋滋冒亮晶晶的油,又酥又软。”
他像是有些被说服了,露出些动摇的色彩。随即他好像想起些什么似的,慢吞吞说:“那也是野地里的吃的,才比不上我家的。”
于是他转过头去继续专心吃冰激凌。
奥罗拉无语了一瞬,却不打算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新玩伴。
“你也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吧?你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奥罗拉不死心地问。
男孩反驳:“难道你就知道?”
奥罗拉骄傲道:“那当然!我快把英格兰和苏格兰都跑遍了!”
这句话还真把他给堵住了。
男孩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打算理会这个叽叽喳喳的女孩。
“怎么称呼你?你叫我奥罗拉就好啦。”奥罗拉坐在吧台高凳上一边甩着脚,一边戳着他的背。
“我看叫你恶婆鸟还差不多。”男孩躲开她的戳戳。
“为什么?”她动作顿了一下。
看着面前蓝眼睛女孩无比真诚的神情,男孩毫无心理压力地坏笑了一下。
“太吵了。”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里的木勺往空碗里一扔,躲开奥罗拉气愤拍过来的手,跳下长脚凳就往外跑。
艾博太太正巧端着一大盘玛芬蛋糕从厨房中出来,看见男孩跑了出去,忙对奥罗拉招招手:“外面太阳那么好,赶紧和你朋友一起出去玩一会!冰激凌我给你留着哈。”
说着她便揉揉奥罗拉的头发,把她往外推。
奥罗拉只好追了出去。
她拉开咯吱作响的木门,在头顶风铃的叮咚声中纵身一跃,跳过一只拦路的穿着皮鞋的脚。
男孩收回那只包裹在长袜中的细瘦脚踝,在阳光下对她笑得肆意张扬,一双浅灰的眸子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春日午后的风卷起了他的发丝与衣角,带着暖意的风拂过奥罗拉的耳畔,让她不由愣了一下。
“差点就绊到了。”他勾起嘴角,语气还有些可惜。
“明明还差很多。”
奥罗拉反应过来,也不多废话,从袍子的口袋中抽出爸妈的旧魔杖。
男孩警惕地看着她:“你要打我?未成年巫师在校外不能使用魔法。”
“这话你只听了一半,我们还没入学,”奥罗拉轻轻点了一下魔杖,“魔法部还管不了我们。”
奥罗拉盘腿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我这周求妈妈教了我一个咒语,但我还不太熟练。”
男孩见她没有报复的意思,便放心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托着腮盯着奥罗拉手里破破烂烂的魔杖,不由得啧了一声:“你的魔杖被巨怪踩过吗?”
“我妈以前在魔法部工作,”奥罗拉耸耸肩,“和黑巫师打架的时候被咒语劈断的。”
男孩转而从兜里掏出一只精致漂亮的魔杖,骄傲地展示给她看,“我爸爸给我买的临时魔杖。”
“施咒效果肯定比你那个好多了。”他扬了扬下巴。
奥罗拉接过魔杖,上面还残留着他手心的余温。
她也没介意,将杖尖朝向天空,一边挥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男孩抱着手肘,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挥了半天,手都要挥酸了还没有任何动静。
“呵……”男孩嘲笑的话还没有出口,两人面前的一小块空气中突然飘下了几片雪花。
“成功了!我妈妈说这是造雪咒。”奥罗拉兴高采烈地伸手去接。
男孩见鬼似的盯着草地上落下的一小堆雪,还不信邪地伸手戳了一下,那块雪便随着他指尖的温度融化了些许。
他拿回魔杖自己试了一下,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有反应——关键这还是他自己的魔杖。
“这个不难,虽然我现在控制的不好,但妈妈说这个是小巫师也可以上手的。”
奥罗拉挥着她的破魔杖又造了一小堆雪。
男孩看着自己毫无反应的魔杖,突然很想怀疑人生。
“……你绝对是个该死的书呆子拉文克劳。”男孩憋了半天扔下一句话,转头不理她了。
奥罗拉笑眯眯地拉拉他:“这算是夸奖吗?”
“我第一次练也没成功,多试试就好啦。”
男孩:“呵呵。”
两人面前的雪还在下,虽然不大,却很快铺满了奥罗拉脚边的一块草坪。
奥罗拉很快用那捧雪在地上堆了两个小雪人,用魔杖戳出它俩的表情。
男孩瞪着一个笑得呲着个大牙,另一个皱着眉一脸不爽的雪人,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指着那个苦大仇深的雪人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我是那个。”
“但是明明很像你。”奥罗拉吐槽道,“你以后去霍格沃茨肯定会进斯莱特林。”
男孩哼了下:“我爸爸打算把我送去德姆斯特朗。”
“啊,那么远。”奥罗拉唔了一声。
他没再应声,转而低下头看了看腰间坠着的怀表,又去翻口袋。
奥罗拉看着他翻了一会,发现他苍白的脸突然浮起一丝粉红。
“怎么了?”奥罗拉问。
“没带钱。”回答也是言简意赅。
奥罗拉惊讶了一瞬,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摇大摆吃霸王餐的。
“你妈妈没给你零花钱吗?”
男孩抬头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我爸爸一般都直接给我买了。”
顺着他的这句话,奥罗拉终于注意到了他一身的巫师名牌。
正是她上个星期陪爸爸在对角巷采购,路过脱凡成衣店看见的上新款。
衣服很漂亮,价格也很美丽。她在橱窗前恋恋不舍,爸爸冷酷拒绝。
……她突然就不想理面前的这个男孩了。
“借块加隆给我,就刚才还你那一块。”男孩仰着下巴对她伸出白净的手,理所当然地开口。
她条件反射地攥住手里的金币。
奥罗拉家里不穷,甚至最近因为父母工作成功,正在往富庶的路上一路狂奔。
但她的零花钱却管理的很严格,每月不会有多的。
“你又不想和我出去玩,又要借我钱,是不是太过分了?”奥罗拉问。
男孩:“这哪里过分了?赶紧借给我。”
“一加隆都可以买好多冰激凌了!”奥罗拉不情不愿地掏出金币。
男孩看她一副赶鸭子上架的苦大仇深脸,颇有些怒气冲冲地皱眉,嘴上也不饶人。
“那么多废话!好像我明天就不会来这里一样!”
奥罗拉眼睛一亮,“那意思是你还会来陪我玩咯?”
男孩啧了一声,很直接地把手伸进了她兜里。
“你就这么缺人跟你玩?”
男孩的手指微凉,光滑而柔软,不带一丝薄茧。
奥罗拉被他的突然动作哧得一愣。
她反应过来,不满道:“苏格兰人太少了而已,又不是一定要找你。”
男孩嗤了一下。
他和奥罗拉一起走回了店里,跟艾博太太付清了账单,转身一脚踏进了店内的壁炉中。
男孩转过身来朝她招了招手,突然又笑了一下:“你的苏格兰口音听上去好呆。”
奥罗拉:?
不等她反驳,男孩便迅速念叨了一句什么,朝炉中倾洒下晶莹的粉末。
燃起的墨绿色火舌舐着他的袍角,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男孩消失在了壁炉中。
“他刚才说什么福庄园?”奥罗拉够着脖子听也没听清,只好问艾博太太。
艾博太太也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家乐福??
奥罗拉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