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那个气无力的斯莱特林 第38章 第三十五章

这个暑假汤姆·里德尔来找温德米尔的频率变高，一周大约会来两三次。

有时候温德米尔不在破釜酒吧，在麻瓜街的咖啡馆里打工，他会伪装成客人，特地找个显眼的位置坐下，臭着一张脸一直看她。

他有时候跟小孩儿一样，遇到不顺心就要找哥哥姐姐爸爸妈妈“诉苦”。很不巧，充当他哥哥姐姐爸爸妈妈角色的人是温德米尔。

今天，弟弟妹妹儿子女儿又心气不顺了。

温德米尔刚洗完手就看见他坐在最靠近点单台的空位上，侧脸冷厉，店里空调正对着他吹，谁从他身边走过都要打个哆嗦。

她手在墨绿半身围裙擦两下，认命般捏着菜单走过去。

“大人，喝什么。”温德米尔拿着圆珠笔和小本子低头公事公办地问。

里德尔开门见山：“温德米尔，我不高兴……又有人背叛我。”

“不是我，我可没时间背叛你，我一直在工作。”她马上说。

“……谁说是你了？”

对方是美国那边的巫师，美国的巫师社会比英国严苛许多，在美国，巫师律法的执行高于一切，其中，《国际保密法》优先级别最高，调查最严量刑最重——就算这条法律在里德尔的脸刊登于各个麻瓜通信头条那刻形同废纸。

前天有个在美国活动的下属被抓到了，曾经信誓旦旦对他保证过会为共同的理想粉身碎骨的人只是被缴了魔杖就大叫着会配合调查，美国的食死徒据点被暴露，傲罗蹲点两天，人逃一半捕一半，被捕的有一大半死在后续的战斗或者监狱里。

伏地魔这个名号在美国魔法界影响力骤减——直到一个小时前。

现在把时间往前倒退两个小时，逃出美国的食死徒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才敢召唤里德尔——他受伤不轻，忍住晕眩半跪着对他的主人尽量说明情况……他一边说一边发抖，不只因为身上的伤，还因为怕办事不力被主人惩罚……他没敢抬头去看里德尔的表情，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在这里等着，会有人来带你回家。”说完，他的主人伸出手，抓着他的左臂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受宠若惊，却遗憾发现主人不纯粹为了扶他，食死徒左臂上红色的黑魔标记因为里德尔的触碰开始发烫，烧灼皮肤，最后变成墨一样黑的颜色。

里德尔放下他的手臂要转身离去，他斗胆问了句：“我的主人，您接下来的打算是？”

“清理垃圾。”

——黑魔王只身去美国巫师监狱把那名背叛者杀了，值守的十几个傲罗未能幸免于难，黑魔王太强大了，满地的尸体重新书写他的残暴可怖，监狱的惨状成为一封无字的判决书，宣告美国魔法部败诉。

……刚杀完人回来心情还这么差啊。温德米尔一边摁笔一边腹诽。

“行了，快说要喝什么。我的建议是浆果苏打水，水果今天才到的，新鲜。”

“那就这个吧。要是难喝，我会……”里德尔本想说砸了这家店，到嘴边却变成：“会更不高兴。”

温德米尔哼笑一声，抓过打完勾的小本，转身时又听见他问：“你说你一直在工作，你很需要钱吗？”

“是需要钱。”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里德尔明示道：“我可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摆摆手，“没必要。”

店里冷气开得足，客人不少，大多是十来岁的年轻人，男女都有，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低声交谈，这些和谐轻松的聊天里，一句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耐的汉语“你有病吧”像猛然扔入平静水面的石头，异常明显，且诡异。

因为工作，温德米尔会把注意力放到客人们身上，所以你清楚知道，店里并没有华国人。

其他人包括里德尔没有对这句汉语产生任何反应。

他们听不到。

它是真实的吗？它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不太重要。

这是她很久没听过的声音了，一切很突兀，就像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眼，看见在灯下晃动的水波，面前是漆黑的巨大城堡，崭新的身体，崭新的人生，旧日回忆掩藏在脑海中不起眼的地方，新的体验新的记忆不断涌入，鲜活又动人……于是她在这里继续活下去，看属于这个世界的灯火和风景——作为“温德米尔·佩雷格林”，也作为“谈理”。

她不是一个靠回忆活下去的人，这么多年了，属于“谈理”的记忆没有被忘却，但它不该依然这么鲜明，这么明晰真切……

应该是这样的。

可她晃了晃神。

晃神那刻似乎极为漫长，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一团团重影被捏碎又组合——几个只能看清大概轮廓的身影围坐在一起，他们在说话，只是她听不见内容。

其中一个是那道声音的主人。

即使这么久没见，即使只看得到轮廓。

温德米尔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二十岁的周镜。

不属于这个国度这个城市的灼人高温像浪潮一样席卷而来，斑斓的贝壳伴随海浪，承载着很多声音，这些声音又消散在咸腥的海风里。

指间的小薄本如果是一根冰棍，几秒后就会开始融化，弄脏她的手，留下令人不快的黏腻。

曾经习以为常的气候，居然在许多年后，在另外一个世界，在更北边的异国，觉得难捱。

如果说人生是一条处在抬头只能望见巨大银月的荒漠中看不到尽头的黄沙路，那么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她一直在这条道路上不断前行，只看着前方，此刻她却驻足了，这很少见。

也是停下了才发觉，她脚下的黄沙不翼而飞，变成一面没有边界的镜子。

温德米尔看着自己的倒影……倒影也在看着她。

“温德米尔。”

温德米尔从这场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清醒梦中被拉回现实。

她低着头，中央地灯的透明板明净得能让她看清自己无意识微微睁大的双眼。

“又怎么了。”温德米尔转脸，随意做了个表情。

“你为什么也不开心？”

她顿住，眼珠缓慢动了动。

虽然她在笑，但那只是一个简单的牵动唇角的动作，没有任何实质含义。那么，他是怎么得出她“不开心”这个结论的呢？

“拜托，我的大人，你见过谁上班是开开心心的。”

“我并不觉得你累了。”

“是不累。不累跟开心不起来没有冲突。”温德米尔无奈地说。

“……”他居然真的思索起来。

十分钟后，温德米尔把做好的饮品推到他面前。

“杀完人怎么也应该消点气了，别突然砸店啊。”

里德尔心中闪过一抹异样，不过他没来得及抓住，注意力完全被她下一句话全吸走了。

“请你的，消消火。现在人多，我得干活，没空陪你，自己调理调理吧。对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没什么空，我有了个新工作。”

“什么？”

“平面模特。”温德米尔说，“我得去参加培训。”

“你是个女巫。”里德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所以呢，巫师或者麻瓜的法律有规定女巫不能当模特吗？”

“你要是想拿麻瓜的钱，这么迂回做什么，他们的银行对我们来说畅通无阻。”

“我不想进阿兹卡班。”

“他们抓不到你的，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一个月前那场对决中他就意识到她有异常强大的魔力还有极高的咒语天赋，对上他和邓布利多有点吃力，但是应付傲罗非常足够了。

“汤姆，人是可以选择做不做某件事的。明白吗？”她耐心地说。

“……地点在哪里？”

“就算你去了我也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抽出空陪你谈心。”

“在哪里。”

温德米尔报出一个地址。

“我会去看你的。”

“随你。不过，汤姆，我最近发现一件有关你的事:你像个一受点挫折就找长辈的小孩儿，这些天我从你那儿知道许多让你心烦、惹你不开心的事，你的心事真是不少，我也知道得太多了。你这样对你那个伟大的梦想没什么益处，是不是？”

温德米尔语气淡淡的，说完就走了。

黑魔王大人的烦恼只会多不会少，愚蠢的下属，傲罗的围剿，邓布利多光是存在就是一种威胁，寿命不够长……最让他痛恨和厌恶的还是背叛。

按理来说，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应该早习惯了才对。

背叛的有，在他失势时还愿意跟随的也不少。

汤姆·里德尔确实经历过很多背叛，早已麻木，怒气不会折磨他的神经，不痛不痒。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与温德米尔重逢后，得到那个不会被抛弃的诺言（「至少你不要抛弃我」，他得到了她默许的态度），她很守信，儿时的经历让他对她产生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于是他的信任建立在亲近之上，说食死徒内部的事时没有一点顾忌。

温德米尔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这一点他小时候就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初认知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她那里得来的，他的很多疑惑也是她解答的，如果说他有什么信任的长辈，那她应该能算一个。

儿时在孤儿院的记忆对他来说并不难熬也不屈辱。

那所潦倒的孤儿院里有他最初的，最轻松愉快的时光，有一个最有价值的朋友和家人。

很久以前她消失后，孤独化成的利爪捂住他的口鼻，他只能靠手写下无尽的怨恨、不屑、焦虑……还有害怕。

十几岁的汤姆·里德尔尘封在那本旧日记里。

许多许多年后，她回来了。

很奇妙，一个没有与他同行的人反而不会抛弃他——她站在与他相逢之处，不论他走出多远，距离没有成为阻隔，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的身影对他招手。

无人诉说的满腹心事除了日记之外有了新的出口，于是他发觉他并没有麻木，并不是不痛不痒，不论多少次，他还是会因为背叛而愤怒……

那本日记被哈利·波特摧毁了，这是一件好也不好的事。

好的是他和因为失去家人而变得憋闷迷茫因此痛苦的少年时代彻底告别。

不好的是让他再度记起——孤独其实是一件很难熬的事。

因为他曾经摆脱过它。

他孤独太久了。

——tbc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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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主线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