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带来母亲准备的茶点,给温德米尔的见面礼在推车的最上面,银绿双色的礼盒有三四个。
小巧的茶壶慢悠悠飘在半空,给每个人的茶杯里倒茶,装精致茶点的盘子连造型花纹都是与茶点匹配好的。
几人在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潘西开了个头,后面话题基本都集中在温德米尔身上。
“这么说,你之前暑假都在……工作?”
三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仅是为了上学吗?”
这在他们的认知里是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
“不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钱足够我读完书了。我去工作主要是为了学一学别的东西。”
温德米尔的生活技能原本只是勉强过关的水平,这几年才越来越好,把自己照顾好绰绰有余。
“学麻瓜的东西?”德拉科眉头越皱越紧,茶都顾不上喝了,他往温德米尔这边凑近了点,声音高上不少,“为什么,你以后要去麻瓜世界生活吗??”
“都学一学。以后去哪里生活,以后再说。”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德拉科抿紧薄唇,气压低了下去。
温德米尔思绪开始游移。德拉科倒是提醒她了,还有两年就从霍格沃茨毕业,到时候要去哪里呢。
如果可以,她想去这里的“故土”看一看,如果相差不大,或许可以在那里定居。
“你可能要回东方。”西奥多冷不丁开口。
德拉科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潘西也沉默,不发一言。
“……还没想好。就算要回,也是很多年后的事了。我父母是东方人,但他们是英国籍,在英国长大。”
他们在孤儿院相识,同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最后结婚,生下原主后,二人不幸遭难,先后去世。
想要回“故土”生活,得先养活自己,毕业后得找到工作,麻瓜和巫师的货币都要赚,所以温德米尔不可能、也不打算只在魔法界活动。
“你的父母?”德拉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点。
“我对他们没什么记忆,我的养父母是普通人。”
短短一句话里包含的信息足够多。
从小在父母的保护下,养尊处优的他们没有料到温德米尔居然有这样“凄惨”的过往。
比起潘西和德拉科,西奥多似乎更能理解这样的事,直到现在,失去血亲的痛苦仍令他无法释怀。
温德米尔正常喝茶吃点心,脸上一点阴霾都没有。
桌上一时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德拉科才干巴巴说一句:“所以你是混血。”
潘西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舌头被统统石化了?话题转移得那么僵硬。
“不清楚,应该是吧,无所谓。”
潘西还是很在意温德米尔居然要住酒吧的事:“你为什么不回养父母家?他们对你不好?”
“也不是。我有想做的事情,在那里不怎么方便。”
一年级暑假的时候回去过一次,那家人看到她的时候很尴尬,但远没有到苛待的地步。回去住应该是可以的,只是她没有选择去。
原主的记忆她几乎没有,所以她不知道原主去霍格沃茨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但看这家人的态度能猜出一二。
各有难处嘛,日子不好过才是常态。
之后的暑假温德米尔就没有再回去过了,他们偶尔会在节日寄信过来,她也会回信。
“你……喜欢什么?”
“嗯?”问题就这样吗?
“你得划个范围,我才能回答。”温德米尔举例,“比如电影,书,音乐,食物,饮料,或者明星……”是不是不该说电影?嘴快了。
“人。”看似游离在外的西奥多说出坐下后的第二句话,“德拉科是想问,你喜欢或者讨厌什么类型的人。”
温德米尔:“……”
西奥多又“贴心”地补充:“他有时候是很唐突别人。小姐,你可以不回答。”她会说的,德拉科。
德拉科不知西奥多心中所想,他啧了声,怪西奥多此一举。
“这个没什么不可以回答的。”温德米尔想了会儿,才说,“容易交流的人,我都不会讨厌。”
听得懂人话就行,人长嘴就是用来好好说话的,长耳朵是为了听,听懂人话。
这么简单的事,也还是会有人做不到。
潘西:“……就这样而已吗?”
“是啊。只要能好好交流,关系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潘西挑眉,她卷着发尾,说:“那你真的没有讨厌的人了?”
“大概是吧,我一时想不出我讨厌谁。”
“那你喜欢的人呢”问不出口了。
答案呼之欲出。
……
点心吃了大半,茶杯倒是满的。
此时凉亭里只有温德米尔和潘西。
德拉科被纳西莎叫走,西奥多去拿东西了。
风一阵阵地吹,偶尔有花瓣被风卷走,在空中飘一会儿又慢慢落在草坪上。
温德米尔半眯着眼,盯着潘西头顶看。
她显然察觉,等了会儿,温德米尔仍旧没说话。
“看什么!”她稍微提高声音说。
她有时候真觉得温德米尔这双眼睛该好好治治,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本事,看个木头或者猫头鹰都莫名其妙地深情。
看人更是!
大多数情况是温德米尔什么都没想,被她盯着的人反而难为情,想避开她的眼睛。
温德米尔坐直,抬起手伸向潘西的发间:“别动。”
潘西不明所以。漂亮修长的指节动了动,从她头发上掠过,她甚至能听到很轻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温德米尔手上的两枚戒指发出的声响。
“看来花也喜欢你,潘西小姐。好几阵风吹过了,这朵小花愣是没被吹下去。”
温德米尔张开手心,蓝色的花瓣静静躺在上面。
那夹杂细微笑意的声音让潘西觉得脸都要烧起来。
她看过太多温德米尔的笑脸,习惯性的,颇为开怀的,懒散的,礼貌性的……温德米尔是个很喜欢笑的人。
此刻好像也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带了丝打趣,微微低下的脸,被长长的眼睫盖住的视线从手里的花瓣自然地移向她的眼睛,她似乎被这视线烫到一样,卷翘的睫毛快速眨动,像小扇子。
心口剧烈鼓噪,热意从喉咙烧灼到面颊,她觉得自己吃了蒸汽糖果似的,烟都要从耳朵里冒出来,喝多少冰茶都难以迅速压下……她看见温德米尔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若这烈日一般的晴朗。
温德米尔心情好的时候只要不是太一根筋的人都能察觉到。潘西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是她觉得温德米尔心情好的时候很容易让她心情也变得特别好。
细想起来,这种情况貌似不少。
因为笑得好看?还是因为不无趣,或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总之,温德米尔经常让她心情不错,所以她挺乐意跟温德米尔呆在一块。
一无所知时,她以为温德米尔的世界也是澄如明镜,没有一丝阴霾的。
今日她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无法想象温德米尔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
心口和面颊的温度始终降不下去,真是烦死了。
“是它的荣幸!”潘西忍着脸和胸腔的热意,扭头把茶杯喝到见底。
温德米尔笑着附和:“对,是它的荣幸。”
“那么您是要宠幸它,还是放它自由呢,小姐?”这话说得轻佻。
未等潘西说话。
枝叶沙沙作响,温德米尔手中的花再次飘起来,随风而去。
“看来它自己做了选择。”温德米尔撑着下巴,顺着花瓣飞走的方向看,“真是不知好歹。”
“……我回房间收拾东西!”
她走得太快,温德米尔只来得及招手。
潘西走后,凉亭更安静了。温德米尔又靠回椅背上,盯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开始发呆。
——
“潘西,她还没醒?都中午了。”
“我刚刚去看了,确实没醒。不是你让我起来的时候不用叫她吗,你说她不喜欢休息的时候被打扰。”
“但她总不能不吃饭吧。算了,我让家养小精灵另外做好她的份保温起来,她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
……
“晚上好。”温德米尔有点没精打采。
“……晚上好。恭喜你正好赶上晚饭。”德拉科很久不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话了。
“哈哈。昨天赶路有点累。”温德米尔干笑一声,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就算是她也觉得这不太好意思,“只有我们三个吗?”她一边说一边拉开潘西旁边的椅子坐下。
“爸爸和妈妈出门了。西奥多那小子不知道又去哪了,大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
潘西:“别说了,吃饭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不觉得饿吗?”
“是有点饿了。”
——
下午,温德米尔扒拉着晦涩的魔药书,打了个哈欠。
德拉科合上笔记,看了眼窗外,天气阴凉。
“打牌的好时候,是吗?”
温德米尔点头:“正好休息会儿。”
家养小精灵端来一个放果汁的托盘。
温德米尔本是随意望过去,视线却在小精灵的脸上定住,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
……多比?是他吗?
低着头的小精灵托银盘的手本来很稳,但是主人们却迟迟没有拿走盘里的东西,他开始害怕,觉得是不是自己又犯错了,盘子也有点摇晃。
温德米尔伸手捏起那杯果汁。
“你叫什么?”
“多、多比,小姐,多比一定是哪里做错了……冒犯到您,多比真是该死!!”
小精灵颤抖地跪在地上。
“不是。我只是想说,麻烦你了,谢谢你拿来的果汁,多比。”温德米尔蹲下,捡起小精灵脚边的托盘。她思忖,现在是五年级暑假,多比为什么还在马尔福家?
“哦不、这是多比的荣幸,小姐,您能从多比的托盘中拿走果汁,对多比来说是荣耀……”
“话太多了,多比。退下。”德拉科低头。
小精灵离开后。
“德拉科。我突然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有关魔法史的。”温德米尔说。
德拉科挑眉,起了一点兴趣:“哦?说来听听。”
“神秘人势力如日中天的时期,除了他过于强大的魔力,还有什么是支撑着他的?纯血二十八族吗?”
“……纯血家族只有少数几家支持他。”德拉科说。
“那几家出的食死徒一个比一个难缠,其他纯血家族也被他们找过麻烦。”德拉科想到不好的回忆,神情厌恶,“……我家也被找过。”
温德米尔:“所以得力的下属是其中一个原因了。下次考试写上。”
看他这表情,马尔福家应该不在“少数”里。
……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也不怪温德米尔,纯血家族的事很多都只在他们内部流传,她不会去打听这些,这些事主动传到她耳朵里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原来汤姆·里德尔的日记一开始就不在卢修斯手里……不是卢修斯,那当时是谁把日记丢在她书袋里的?
——tbc
——番外——日记1
1992年8月下旬,对角巷。
街道熙熙攘攘,巫师们穿着各异,很多都是拖家带口。
霍格沃茨快开学了。
温德米尔单肩背着个帆布包,手里拿着一支刷满草莓酱和奶油、洒了很多华夫碎、顶部有几根巧克力棒的巨无霸冰淇淋,咬了口软的冰淇淋身,美妙的滋味在她的味蕾绽放,她心情不错地眯起眼睛。
它是这里少数称得上挺好吃的东西。
经过丽痕书店,温德米尔看到书店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门口挂着横幅,洛哈特和他的牙占据横幅的一半。
估计哈利·波特他们在里面呢。
很挤,不是买书的好时机,温德米尔打算过会儿再来。
从这个店到那个店,她对着单子,把新学年所需的东西一件件买齐。
发现钱不够,温德米尔就去了趟古灵阁,办理妖精繁琐的取钱手续,取完钱后走出来,她从外套兜里再次拿出单子看了眼,只剩下书没买。
再回到丽痕书店时,人少了很多,至少能进去买书了,进门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铂金色头发的人迎面而来,温德米尔低头从包里翻找钱币没怎么注意,包撞到两人里年纪较长的那个,她只抬抬手说了句“对不起,先生”就挤到书店里面。
她在书店里找书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刚刚那两人好像是大小马尔福?
她往外面看了看,没看到疑似马尔福的人。
只算个小插曲,温德米尔没放心上,利落把书找好,抱着叠好的书去结账。
排队的时候一个戴黑色兜帽看不清脸的人站在她身后。这人盯着她敞开的帆布包,里面装了几本书和各种零碎的学生物品。
他跟着温德米尔有一会儿了。
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年纪很小,居然一个人孤零零来买东西啊,看来会很适合。宽大的黑兜帽下,男人阴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一支轻飘飘的羽毛笔落进温德米尔的包里,混入其中。
——
二年级正式开学,上了几天课,温德米尔才想起来新书还没写上名字,她一向懒得写,所以一年级时就自己做了刻着自己名字的印章,印章在帆布包里,她爬下床走到挂帆布包的架子边。
温德米尔一打开包就发现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本看着挺旧的笔记本,不厚,有扣带扣着。
她拿起它,问了室友,室友摇头说不是自己的。她只好打开扣带,翻到第一页,是空白的。
粗略翻到尾……全是空白的。
明天去给斯内普,让他找找失主吧。温德米尔想。
第二天早上她却发现那空白笔记本不见了……真邪门。
晚上回去,她鬼使神差打开帆布包看了眼……那笔记本居然在!
她很清楚她的室友对恶作剧和开玩笑没有兴趣。
犹豫几秒,她决定不管。都巫师和魔法世界了,邪门点怎么了?
温德米尔晚上开始做梦,一个霍格沃茨学生的视角,这人挺受欢迎,四周每时每刻都簇拥着人,似乎有写日记的习惯。
……他挺爱写的,晚上写,白天也写。
这样意义不明、他人视角的梦重复多次,温德米尔好几天没睡好。而且她能记清梦中内容了。
梦里经常出现的日记,跟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帆布书袋里的那本空白笔记有一模一样的封皮,不过梦中的日记封皮要新很多。
说到跟日记有关的,很难不想到……
如果真的是,那邪大门了,这东西怎么会在她这里?
卢修斯·马尔福没把它丢进金妮·韦斯莱的坩埚里,丢她书袋里了?
温德米尔回忆,那天去买书的时候她应该是碰到他和他儿子了,但是他怎么把日记丢进来的?她居然一点没察觉。
巨大的困惑,突然涌现的一连串问题和后续处理……拔萝卜带出的不是泥,是一座摩天大楼,她cpu都烧了。
莫名其妙被塞了这么大个烫手山芋,现在怎么办呢。留着还是交给教授,或者丢了?
它好似能获知温德米尔大概意图,她如果要拿着它给教授,它就会消失不见。
就算温德米尔把它当垃圾丢了,第二天它还是会出现在她宿舍里,地点不仅限于帆布包。
这破日记有这么智能吗?怎么比她所知的要强这么多,都快是活物了吧。
这天晚上回来,温德米尔的室友居然准备翻开它,温德米尔大声喊她的名字,制止她的举动。
“这是你的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看看。”室友抱歉道。
温德米尔勉强挤出一个笑:“……是,是我的日记。”
现在好了,不仅得留着,还得随身带上。别人倒霉她管不着,毕竟谁没个倒霉的时候呢?但如果别人因为她才倒霉,就不太好了。
温德米尔想跟邓布利多说一说,只是她一个普通学生见他不怎么容易,记得是要预约?还是要怎么来着?
而且她要想想怎么说……
等一下,给他怎么样,哈利·波特。日记本迟早到他手里被他用蛇怪毒牙毁掉,早点到他手里可能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今年还能顺利一点。
想到这里温德米尔忽然笑了。
找这么多借口干吗?其实就是她耐心快没有了,找一个不怎么会被它影响、而且不用她解释什么的人接手而已。
之后,温德米尔找了机会把日记混进波特的书里,确认他拿走。
只是,晚上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的破旧日记本让她沉默了。
它静静躺在她的床上。
行,我抱着您睡觉,满意了吗?温德米尔服了。
这个霉是非倒不可了,她还是想想怎么跟邓布利多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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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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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主线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