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伦敦街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橙黄色的路灯下时不时闪过脸上满是焦急盼着回家的路人。我看着一个个擦肩而过,行色匆匆的人影,低落的情绪瞬间翻倍地难受,不自觉挑僻静的岔路走去。
“亚克斯利小姐,”我循声望去,刚刚客厅落荒而逃中的一小堆人此时正聚在这条幽静街道不远处,路灯照得他们的脸亮亮的。正朝我轻笑着打招呼的是里面穿着华丽的银丝长袍的男人,随着他往这边走,其他人也跟着过来,盛气凌人的目光里是隐晦的打量,好像是在琢磨着面前的女巫究竟还有什么地方,值得黑魔王这么看重。
“你们好……”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之前都是跟着大魔王,似乎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相互认识,此时倒是个好时机,不过我现在心里闷得发慌,没什么兴致跟一群食死徒在伦敦街头再开次小会,于是只是机械地笑了笑致意。
“我叫科班·亚克斯利,这位是辛克尼斯,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那边的是埃弗里和诺特,还有高尔和克拉布。我们正打算去破釜酒吧喝一杯。”亚克斯利像是憋了许久,终于抓到了一个好契机似的,不管面前的亚克斯利小姐脸上怎么不耐,都坚持要把对话继续下去。
科班·亚克斯利打量着兴趣缺缺,完全无心跟他们深入认识的卡莱尔,斟酌了下,突然操着有些拗口的法语说了句晦涩难懂的话,里面似乎还夹杂了几个古魔文用词,因为过于生僻,好些发音都不是很准确,听着就让人心里痒痒的难受,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流畅地复述了一遍,帮他矫正几个单词的发音。
这是法国亚克斯利家族历代相传的一句古老箴言,传言是第一代家主用来警示与训诫后辈的,这句话甚至被镌刻在了他的墓碑上,每一辈的孩子们都通常在识字之前就会流利背诵了,但是这也仅限家族主支的成员,像科班·亚克斯利这样子远在英国的旁支,竟然会知道这句话并且背出来,就很让人惊奇。旁边的几人听着这艰涩得跟咒语似的句子,一时也将兴味盎然的目光投到了科班和卡莱尔身上。
这不同寻常之处让我终于来了点兴致,转过身正对着他带着点探究的意味,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我以为只有……”
“我的曾祖母是从法国那边远嫁到英国的,小时候有幸听她念叨过一两次,”科班像是确认了什么,笑得更诚挚了一点,“您是亚克斯利家族这辈的成员?之前……似乎没在凯特琳夫人的身边见过?”
“因为种种缘故,不是很方便参加聚会。”科班想到每个家族,特别是古老的大家族,多多少少会有点自己的秘辛不便给外人知道,便很识趣地不再深入追问。
“恕我失礼,不知道凯特琳夫人是您的……?”辛尼克斯单手背着,此时听了些许对话话,似乎也推测出了一点这位小姐的身份,一改之前的傲慢,很有涵养地礼貌询问道,“因为亚克斯利家族数十年来都格外低调,鲜有消息……我们似乎也没听说凯特琳夫人膝下有子嗣。”
“凯特琳是我的姑姑,”看着他们探究的眼神,我也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纯血世家的圈子就这么大,这点子破事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这代家族继承人。”
亚克斯利家族继承人,就等于纯种血统和古老家族的后裔,这群惯会划分三六九等的世家巫师瞬间就把眼前的女巫归进了自己人的圈子。原本不可一世、傲睨自若的神情也都顿时变得亲切、和善了起来,好像仅仅一个姓氏,一个血脉,就瞬间填平了刚才两者间还深不见底的沟壑。
“去年就听说了亚克斯利家族有了新家主,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呀。”诺特跟着众人依次跟卡莱尔握了握手,笑着轻轻说。
“诺特先生,人不可貌相,我的年纪大概要比你想象得更大一点,唔……我想跟令堂差不多吧。”我歪着头,打量了下眼前的深发男人,事实上这群人都相差不多,看起来年纪跟卢修斯相仿,应该都是我的子侄辈,这么一想跟这群人的隔阂感倒是削弱了不少。
“抱歉,您的年轻容貌太有迷惑性了,把我们大多数人都骗过去啦。”
“幸会,亚克斯利小姐……也许该称呼您为亚克斯利夫人?”克拉布提了提深褐色的手杖问。
“我倒是更喜欢被称为小姐,即使到了这个年龄,也不想时时刻刻被提醒着呀。”这略带俏皮的话引来了几人善意的轻笑,也一下子拉近了众人的距离,大家谈笑间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亚克斯利小姐,要是不那么急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破斧酒吧好好喝一杯。”辛尼克斯看了看时间,摸着下巴出声提议道。众人都想好好跟新认识的显贵小姐趁热打铁,交好关系,此时正到兴头上,哪有不情愿的,便纷纷附和。
“……非常荣幸。”我思考片刻就应承了下来,现在回去也是跟大魔王大眼瞪小眼地打冷战,想想就难受,还不如跟刚认识的小崽子们出去浪。
因为黑魔王的重新现世,破釜酒吧里明显冷清了不少,不像过去一桌一桌满满当当的人那么热闹。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众人发现到处作祟的食死徒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几乎销声匿迹了,预言家日报也不知是不是被神秘人控制,总之几乎没再刊登哪儿的巫师又失踪了的新闻,惶恐不安的众人观望了一段时间,发现生活,至少是普通民众的生活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于是胆子大,憋不住的开始陆续出来体感试试外面的大环境。此时,酒吧大堂里重新蓄了一些零零散散,忍不住出来小酌两杯的客人,正相互两两凑着脑袋,低声聊着最近几日略显古怪的平静。
这群世家大老爷明显在这儿有个长期固定的包间,无视大堂客人们霎时投来的或惊慌或警惕的目光,一进门跟满脸皱纹、牙齿掉光了的店主汤姆打了个招呼,便直奔二楼靠窗的小房间。
破釜酒吧无愧是百年老店,酒的品类众多,口感上佳,我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单上瞧了瞧,要了一杯樱桃栀子雪利酒。起初,还只是在听着众人谈天说地的工夫小小抿一抿,然而,我发现喝到嘴里的酒格外清甜甘洌,初品只带了点很淡的樱桃甜,酒气扎舌却不熏人,似乎更像是度数并不高的果酒,喝下片刻,一股淡淡的栀子香便会从鼻子冒出来。
这良好的口感与新鲜的体验让我不自觉多喝了几杯,之后被引着拉入到几人的对话中,兴致上来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觥筹交错间,我似乎都记不清自己已经添了几次酒了。
似乎有点醉了,但是感觉一番后,又觉着神志很是清醒,我单手托着脸颊,迷蒙着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已经醉得晕晕乎乎还在拼命拍着桌板吹嘘自己在埃及猎龙的英勇经历的埃弗里,还有脑袋快垂到膝盖上,仍然要挺起脖子,红着脸,闭着眼睛讲自己三百回合大战巨人的勇猛战绩的克拉布……
这群男人可真会吹,好像下午鹌鹑似的缩在长桌边上的不是自个儿一样,我好笑地想着,而且,这帮子大老爷们的酒量竟然都不咋样,相比于我还能口齿清晰地时不时应上一两句,辛克尼斯已经几乎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科班半眯着眼,一副也快不行了的样子,埃弗里和克拉布、高尔还在大着舌头争论在霍格沃茨念书时,谁的魁地奇打得最好,谁反着方向接球,让斯莱特林第一次惨败格莱芬多,又是谁谁被鬼飞球砸中脑袋,差点断了一半脖子被送进圣芒戈抢救……
酒过三巡,当我也开始双手托腮,困倦得上下眼皮子打架时,包间门突然像是尖叫般嘎吱一声,被外面的人猛得推开,力道大得,我甚至能听见房门啪得打在墙壁上后又来回弹了几下。
老板这是要打烊了么,进来添酒就添酒嘛,怎么搞得跟被迫加班24小时的社畜似的,扑面而来的怨念几乎要盖过这一屋子的酒气了,经验不足的我还没察觉异常,眯着眼模模糊糊地想着。
等待中的添酒没来,耳边也好像啥时安静了不少,连诺特的打呼声都听不见了,心下终于有了点奇怪的违和感,我双手托腮,努力挤开一条缝,瞄了瞄房间,发现刚才还晕晕乎乎的几人此时都像是吃了好几十箱的清醒剂一样,垂头笔挺地站在房间两边。房门大剌剌地敞着,几缕凉凉的小夜风直直地吹到我的脸上,稍稍带走了一点醉意。
我慢慢向后靠在椅背上,毫不避讳地仔细打量着冷脸站在门口的男人,走廊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背上,使得面目的阴影越发浓重,本就深邃的五官更显得锐利,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
然而即使挂着一副像是来找寻花问柳的老婆兴师问罪的怨夫表情,也不影响来人的俊美面貌刹那拨动了心弦,我两手缓缓捂住嘴巴,满是浆糊的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哪里来的大美人啊,现在好好打理下自己还来得及给对面留个好印象吗……然而努力了半天也就能挺直自己的身板罢了,我自暴自弃地坐在原位,心想,有这工夫不如再多欣赏两下大美人的脸,这颜值在人口凋零的巫师界已经不可多见了。
大半个晚上没见着影的人居然是因为在跟一群男人拼酒!这勾肩搭背,恨不得当场结拜的昵糊场面,简直是活生生地在大魔王另外一条红线上疯狂蹦迪。他一进来就杀气腾腾地冲屋里几人挨个摄魂取念□□,发现只是单纯喝酒聊天后,心里的怒气值好歹下来了点。
“都滚。”黑魔王维持着仅存的一丝理智,死盯着迷迷糊糊的卡莱尔冷冷地说道。两边肩并肩像是罚站的几人顿时凭着爆棚的求生欲,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同时,就以与刚才懒散醉酒极其不相符合的敏捷动作溜出了房间。
几个酒肉朋友瞬间默契地暂时忘掉了刚结交的新友谊,一边心里默默给卡莱尔点蜡,一边头也不回地噗噗几声幻影移形,消失在酒吧走廊上。
果然相信斯莱特林的友谊,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我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暗骂这帮不讲义气的崽子。被夜风吹了一会,神志回来了大半,已经认出大美人是该死的大魔王后,我又大失所望地摊回椅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望向黑魔王。
“今晚的活动很精彩啊。”黑魔王还尚存一线理智,努力压抑着涌上嗓子的火气,轻声说。
“也就一般般吧……”我揣着点不知哪儿来的心虚,原本还一本正经顺着问话乖乖回答着,然而看着越来越黑的脸色,本就慢半拍的脑子才后知后觉转过来,意识到对面不是来做活动体验评分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都是一桌子上的人,出来喝两杯怎么了?”正常成年人该有的夜生活,我觉得很正常,“你才该反省,每天不是查凤凰社,就是满脑子琢磨着怎么死磕邓布利多,过得跟70来岁的老头一样,怪没意思的。”不然怎么说酒精有时候堪比吐真剂呢,我现在就处于一种心里想啥说啥的状态,刚才引以为傲的醉酒后还能口齿伶俐的本事加上这个debuff,简直就是今晚巫师界最会找死之小能手。
“啊,你确实有这个算数了,”我迟钝地想起来,现在是50年后了,那他不就是个70岁老头嘛,这么思索着,脸上想摆出个抱歉的神情,拼拼凑凑却只露出个同情尬笑。
总之不管是理直气壮孤身拼酒,还是拉踩年龄死命嘲讽,全都是在给本就怒气猛涨的大魔王火上浇油。
“大晚上跟一群食死徒出来喝醉酒,你还很有理了?”立时反应过来跟个神志不清的醉鬼多费口舌也没什么意义,黑魔王当下便拉起卡莱尔走出满是酒气的房间就想幻影移形,谁知另一个还真理直气壮地猛得甩开了他的手。
“我为什么不理直气壮,现在连来酒吧喝酒都要请示你了吗?”听着他满是寒气的严厉斥责,就不自觉想起下午凶我的事,两个声音几乎在这一刻交叠在了一起,扎得我心里愤愤不平,也是大把的火气直冒尖,“你怎么不干脆在我脖子上戴个项圈牵着?”
“如果你继续这样子不知悔改的话,这倒是个好主意!”听着卡莱尔的话就好像自己对她像是宠物似的,这古怪的比喻原本让黑魔王不舒服地直皱眉,但看着一脸死不悔改,还敢振振有词地回喷的卡莱尔,顿时也口不择言地回道。
“我犯什么错了,”这个狗男人,果然是把我当宠物!我在家里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纳吉尼,至少就从没见过他这么凶自己的宝贝蛇。顿时大股大股的委屈涌了上来,“你是我的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醉酒不但削弱了理智,也让情绪更加不受控制,我越喊越气,当下就想拔下戒指扔回他脸上。
愤怒到极点后,就会表现出与之相反的平静,黑魔王此时就是这样一脸平静地冷冷注视着几次都因为肢体的不协调而没成功扒啦下戒指的卡莱尔。半晌,他对着满脸怒容的女孩轻轻道,“这么说,你不想继续与我有关系了?”
“谁想跟你有关系!”几次拔不下戒指,让我心里发泄不出来的怨气更盛。
“那我走了,应该有人比你更稀罕这段关系。”黑魔王忍着同样的满腔怨气,一字一顿地说。女朋友不留一言抛下自己,单独跑去跟一群陌生男人喝得半醉,事后还觉着自己挺有理的,先不论作为她的对象,情感上不能接受,光这种行为的潜在危险性,就足够让他火的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帮人是什么人,他们过去都是群习惯挥着魔杖随意对周边人用钻心咒、夺魂咒取乐的亡命之徒……之前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并不觉得如何严重,甚至习以为常、津津乐道,但是今晚,想到这事会发生在卡莱尔身上,他就觉得刚才让那几个活着出去实在是因为最近被某人磨得性子过于和善了点。
他变了,我被酒精搅得稀里糊涂的脑袋只会来回播送这句话,醉后被放大的情绪,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致命点似的,顿时忍不住呜呜起来,一边逆反情绪上来,还死不不服软地说,“你走,赶紧走,什么贝拉,什么卡莉朵拉,你就算睡遍布莱克家的每个雌性,我都管不着。”我抬着下巴,一边觉着自个儿第一次这么有骨气还有点欣慰,一边又不忿地想,他要是真的敢走,那我就真的跟他没完,就算是大魔王,我也要宰了他,混蛋!
“……那你倒是先放开我的袖子。”看着满嘴喊着我一点不稀罕你,一边手还牢牢拽着他衣袖的卡莱尔,黑魔王满腔怒气,绷着的脸顿时忍不住一松,好笑地说着,顺便抬手给她的脸清了清黏糊糊的泪水,“还有,卡莉朵拉也好,贝拉也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跟她们没有任何越界的关系。”
“她们总是黏黏糊糊地粘在你身边,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人喝醉后真的可以完全不讲道理。
“总不能对每个接近的女巫都施个夺魂咒,命令她们不要喜欢我吧,”黑魔王轻轻说,想着这卡莱尔也能怪到他身上,困惑的同时甚至还有点委屈,“更何况,你只要知道我只喜欢你就够了。”
“……”他这话说得真的好中听啊,简直是照着我心里的模版念出来的一样。
我当下就想一股脑儿地原谅他全部的不是……但是想想这人下午怎么凶我的,又觉着他惯会花言巧语骗人!虽然心里念叨着不能原谅他,然而脸上的难过还是肉眼可见地散去了。
两人此时正下了楼,站在岔路口,黑魔王想立即回月湖森林,怎奈何另外一个耍完酒疯,现在神采奕奕,一点儿不想回家睡大觉,死命拉着他朝着酒吧后门口走去。
看着那劲头,若是今晚不满足她,怕是睡不了好觉,黑魔王思索了片刻,只能略感无奈地顺着卡莱尔走。
C除去中间睡的50 年,心态确实还是2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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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