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六年级的学生都注意到这学年要做的功课明显增加了不少。当弗利维教授布置完一长串课后阅读任务后,大家终于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
弗利维教授给大家解释了原因,“你们马上要进行NEWT考试了,这对于每个在校巫师都是至关重要的,必须提前做准备……”
“可是NEWT在我们七年级的时候才考呀。”艾布纳·休斯不服气地问道。
“哦,休斯同学,我必须提醒你,你在使用飞来咒时仍会被目标物砸到脑袋,这让我们有理由相信,提前充分的准备是必须的,其他同学也一样,认真完成你们的功课。”弗利维教授难得有些严肃地说道。
大家仍旧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过这次没有人抱怨出声了。
低沉浑厚的钟声响起,我们纷纷整理好课本往城堡外走去,穿过潮湿的菜地,来到四号温室。这节课我们跟斯莱特林一起上,在温室入口碰到了不少陆陆续续过来的蛇院学生。
我总是能一下子在人群里抓到汤姆的身影。他感受到目光也侧目朝我望过来,对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睛时,我的耳边再一次响起另一个我的反问,你真的知道汤姆·里德尔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爱的是真实完整的他,还是他所扮演出来的一个虚假的表象。
此时看着远处的汤姆,纷繁的疑虑一下子都像是被风吹的沙尘般消散了,感情就是这么没道理,爱了就是爱了,无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下意识按着手腕上的血誓标记,心里的不安才稍有减弱,这次一定不会重蹈覆辙,我一点都不想做选择爱还是选择正义这种艰难的选择题。
我想着对着汤姆轻轻笑了下,随着人群走进温室。
汤姆看着卡莱尔略显勉强的微笑,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里德尔?“卡莉朵拉·布莱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前面陆续过来的拉文克劳学生,一瞬间想到要跟那个同样黑发黑眼的亚克斯利上课,又是一阵怒火翻涌,要不是不想惹里德尔不开心,她早几个学期就想好好找她的麻烦了。
“唔,拉文克劳……反正不是格莱芬多就行。”旁边的奥布里·诺特看着前面的人群说道。
“格莱芬多蠢狮子的粗鲁举止每次都能刷新我的下限。”另一边,卡文·格林格拉斯有些轻蔑地附和。
“没什么,走吧。”汤姆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等大家都到齐,斯普劳特教授踩着上课钟声进来,她向我们展示了一种特别恶心的植物。它们甚至不是很像植物,倒有点像是黑黢黢的大海参,一大坨笔直地从土壤里冒出来,上面挂满了鼓鼓囊囊的脓包,还在不停蠕动着,同时渗出鼻涕虫一样的粘液。
“巴波块茎。”斯普劳特教授轻快地教授说,“这堂课需要你们把鼓包里的脓水收集起来,每个人至少收集满1瓶。记得戴上你们的龙皮手套,未经稀释的巴波块茎脓水,会对皮肤造成不同寻常的伤害。还有注意不要撒出来,这些脓水具有极高的价值。”
我们纷纷戴上手套,忍着强烈的恶心,小心翼翼地挤弄滑腻腻的脓包,尽量让脓水全都流进玻璃瓶里。
我抽空看了眼隔壁的弗莉达,发现她尽然还噗呲噗呲挤得挺开心的,察觉到我难以描述的目光后,轻快地解释说,“你不觉得有点像是在挤痘痘吗,每挤完一个都好有成就感哦。”
我听完发现确实有点像,这么一想确实抵消了一点抗拒感,也暂时忘掉了所有烦恼,后半节课跟着弗莉达一起挤得飞起。等到下课,我们已经收集满了十来瓶,在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同学们难以言喻的目光中,为拉文克劳赢得了5分。
等下课,我们熙熙攘攘地穿过潮湿的菜地,走上石阶,去礼堂吃午饭。进入门厅时,有一大群学生都挤在那儿看一块竖起的启事,除了弗莉达,我们三个都对挤进宛如沙丁鱼群一样的人群兴致缺缺,直接找了个小空隙,钻过人群,上楼进了礼堂。
等我们坐下,发现周围的人都好像是在兴奋地聊着什么,礼堂里嗡嗡的说话声不断。弗莉达在我们吃了一会儿的时候才跑进来,坐下后跟我们分享道,“两校交流团将在后天10月30日傍晚抵达,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一天下午的课可以提前半小时结束。”
“听起来不错,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魔法史,我们可以少被催眠半小时了。”安娜高兴地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城堡被逐渐打扫一新,10月30日这天,礼堂里也被装饰一新。大家都洋溢着期待的喜悦,一整天的课都上得心不在焉的,等终于熬到最后一堂课下课,大家都急匆匆涌出教室回寝室放下课本换上斗篷,就往城堡门口赶。
等我们顺着人群走到门厅时,各学院院长已经在那儿组织人群秩序了,弗利维教授因为身高的劣势,维持得格外吃力,看得出来他是想让大家都整齐地排好队。幸好拉文克劳相比起隔壁的重灾区格莱芬多听话得多,大家排好了队伍,鱼贯而出,整齐地列在学院门口,等待即将到来的贵客。
夜幕慢慢降临,微凉的风吹着大家刚整理好的头发和衣襟。我听到安娜正在和艾琳讨论代表团会以什么方式到达,前后的同学也都在兴奋地讨论着相似的话题。我在心里默默猜想,应该跟五十年后大差不差吧。
突然不知道谁低呼了一声,“他们来了!”
大家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掠过夜空,正朝我们这儿飞来。在飞近城堡上空的时候,大家才看出来是一架巨大的白色马车,被十二匹庞大的有翼骏马拉着。不过正是因为前面这架马车过于巨大,所以当它砰砰降落在空地上时,我们才发现在这架马车的后面还有另外一架小得多的黑色马车。
黑色马车相比起前面的白色马车迷你得多,但是明显更加精致和奢华,每条车楞都镶着银边,四周都装饰着优美的卷草纹饰,其中点缀的黑色珍珠在火光下折射着柔和的光亮,一匹似鹿非马的银色动物纹章浮雕镶嵌在车门正中央。
我几乎是瞪大了眼睛想上前仔细看看是不是我以为的那匹,但是身子好像已经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家族纹饰,不由自主地想后退,尽力将自己遮掩在人群中间。
我控制住自己的慌乱,朝邓布利多教授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他望向黑马车的表情也是一脸凝重,好像完全没料到他们会来得这样快。
我死死咬着下唇,想到另一个自己之前说的,我们的踪迹已经暴露,该死,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我为什么之前不能再谨慎小心点?因为几年的风平浪静,就什么都忘到脑后了?但是显然,现在再悔恨自责也无济于事了。
白色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出尘脱俗的深棕发女人,绿眼红唇,穿着墨蓝色长风衣和淑女套裙,头上斜戴着同色的礼帽和黑色面纱。她后面跟着下来十几个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其中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好像是在找什么人,迅速扫了一圈迎接的学生,当目光扫到卡莉朵拉·布莱克时还稍稍停留了一下,好像是在辨认什么。额外的注视令卡莉朵拉·布莱克格外不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少年好脾气地回了一个致歉的微笑,重新收回了目光,安静地等在一边。
迪佩特校长带头鼓掌欢迎,大家也跟着鼓起掌来。布斯巴顿的女校长露出优雅的微笑,伸出一只手朝迪佩特校长走去。迪佩特校长接住并弯腰在她的戒指上轻轻一吻。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凯特琳·塞尔温夫人。”
“迪佩特校长,祝您一切安好,”塞尔温夫人的英文很流利,带着一点法文的腔调,不过这不但不会令人听着不适,还显露出一种独特的韵味。
她微微侧头用隐晦的目光示意了一下另一边的黑色马车,接下来的话明显不想让更多人听见。她转而低声用法语跟迪佩特校长介绍了马车主人的来头和来意。
这时候我才惊讶地发现,我好像很自然地就听懂了她在讲什么,甚至有种感觉,我也能用流利的法语跟人交流。原来不是我没继承这具身体的语言天赋,而是这个卡莱尔·亚克斯利是个法国人,她会的是法语而不是英语。
“马车里的是亚克斯利公爵,他来霍格沃茨办事,只会在这里待一两天。”赛尔温夫人说道,“我想公爵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见。”
“那么要请亚克斯利公爵多等一会儿了,哦,我已经看到德姆斯特朗的船只了,请转达公爵,等我们把代表团和学生领进礼堂后,会另外安排教授来接待他们。”迪佩特校长感受到背后门厅射出的灯光被遮挡,这才发觉邓布利多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
“阿不思,要不就你来接待亚克斯利公爵吧。”迪佩特校长说道。
“当然,正合我意。”邓布利多教授熟练地用法语回道。
在迪佩特校长接待德姆斯特朗代表团时,塞尔温夫人带着邓布利多教授朝后面的马车走去,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好像是得到了里面的回复,邓布利多教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弗莉达、安娜和艾琳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猜测着这架神秘马车的来历,完全没发现我的异样。周围的其他同学也明显对迟迟未下车的车主感到十分好奇,不时投去探寻的目光。
另一边斯莱特林学生也在讨论着同一件事,不过由于同属纯血巫师的圈子和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他们明显了解得更多。
“我好像记得这个奇怪动物的纹章是亚克斯利家族的,”卡文·格林格拉斯转头冲沃尔布加·布莱克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姑姑不是嫁去亚克斯利了么,你们还是亲戚呢。”
“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们跟亚克斯利家族之后并没有额外的来往,特别是在他们投靠格林德沃之后,”沃尔布加·布莱克脸上一点没有见到亲戚的喜悦,反而是一脸淡淡的疏离。
汤姆在听到他们提到亚克斯利的时候,微微侧头隐晦地瞥了一眼另一端拉文克劳里的卡莱尔。即使是背后火光投射下的浓重阴影也掩饰不住她紧张的面色,此时还异常安静地试图躲在人群里,汤姆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想。
根据卡莱尔的生活习惯和行为举止,他很久以前就对她的身份有过猜想,现在答案浮出水面,也算得上意料之中。但是为什么,他心中那股很久以前藏起来的不安在此时会变得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