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紧张起来,挣扎着想爬起来逃跑,但是酸麻感还在,身体完全完全不听使唤。
惊呼的女人大概三十来岁,穿着灰色的束腰袍子,深棕色的头发被头巾裹着,只露出一点干枯分叉的发丝,圆圆的脸颊点缀着一些小雀斑,看起来是个脾气温和宽厚的人。
她发现不速之客只是一个狼狈的小女孩,顿时放下了警惕。
她搁下手里的木盆,里面是洗好绞干的衣服,层层叠叠都是些小衣小裤,看来这里应该有很多孩子。
“孩子,别害怕,这里是……我叫阿丽莎,你叫什么……”阿丽莎蹲下身,小心试探着靠近我,声音很温和,发现我并不抵触她的触碰后,才轻轻将我抱起来。
她的话语里有几个比较长的单词我并不熟悉,只能听出来她叫阿丽莎,在询问我的名字,还有父母在哪。
名字,我突然想到昨晚的妈妈离开前叫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卡莱尔,我叫……卡莱尔”,我磕磕绊绊地回答,天知道,自从考完六级之后,已经多久没有跟人用英语交流了。而且成年后还有这种被人抱着的视角,还挺奇妙的。
阿丽莎的平易近人和友善,让我稍稍放下了一点戒心,我瞄了瞄这个院子,发现这是个挺大的空间,角落里甚至还有好些孩子的玩具。
前面是一栋三层楼的小独栋,外墙由于经常被风吹雨淋,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砖瓦,一侧墙面上爬满了绿意盎然的爬山虎,其间还有几朵小花在微风中探头探脑,尖尖的屋顶和树立的烟囱在清晨的迷雾中也显得温馨了不少。
朝着后院的窗户玻璃被擦得很干净,将清晨的阳光折射得略显刺眼。在我观察着这个院子的时候,阿丽莎已经将我放下,熟练地掸了掸我被泥水弄脏的裙子,一边小心牵着我,一边问着话。
我靠着浅薄的口语经验,勉强回答了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状态,父母也不知所踪。阿丽莎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说话细声细气,还不是很流畅,有时候还呆呆愣愣的(因为听不懂单词),看起来有点像是智力发展迟缓的样子,看起来很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被父母遗弃。
在这个混乱动荡的时期,因为养不起或者有缺陷而被遗弃的孩子数不胜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阿丽莎牵着我的手从后门进入,穿过长而窄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先礼貌地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主人应允,才恭敬地开门进入。
这是一间略显简陋的办公室,最显眼的便是办公室主人所在的木质雕花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个严肃的老妇人,半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起,衣服穿着整整齐齐。
她从我身上扫了一眼,看向阿丽莎,等她交待缘由。阿丽莎跟这个老妇人交流了一会,大多是阿丽莎在解释,我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
但是可以听出来阿丽莎语气恳切,还时不时让老妇人看看我的可怜模样,应该是希望她能留下我。
似乎是阿丽莎的恳求打动了她,老妇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同意我留下。
我跟着阿丽莎说了一串谢谢,然后被领着出来,阿丽莎看起来心情很好,“我带你去房间……”根据一些简单的单词我能够大概拼凑出她的意思。
我们从窄窄的楼梯上来,二楼看起来也是一条长而窄的走廊,走廊上是很多挨着的房门,有点像招待所的布局,看着这个房间布局,已经房子里还有这么多的孩子的用品。
我有点明白过来,看来昨晚我被妈妈误打误撞塞到了一家孤儿院里。
阿丽莎领着我在走廊中间的一扇门前停下来,我感受到一股视线在打量着我。侧头才发现隔壁的门开着一个小小缝隙,刚好能看到门后男孩苍白的脸。
他的个子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还是挺高的,黑色的头发,打量着我的目光没有什么温度,仿佛是在估量着一件有没有价值的旧货物,他的脸一半被阴影挡着,但是也能看出是个奶帅奶帅的小男孩,然而他冷漠的目光,加上走廊上昏暗灯光的渲染,让他俊俏的脸蛋看起来也有点阴郁可怕。
我的心里直打鼓,看来我之后要跟这个可怕的邻居隔墙住好长一段时间了。
阿丽莎看到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声音里也有点小慌张,她勉强地笑了笑,打招呼,“汤姆,这是新来的卡莱尔。
卡莱尔,这是汤姆,之后要好好相处……”还没等阿丽莎说完,这个阴郁的男孩就撩上了房门,似乎在经过评估后,发现这个新来的根本不值得他再多浪费一秒。
这家伙的臭屁无礼让我有点不适,甚至都抵消了一点刚才带来的害怕感。
阿丽莎习以为常,带我进入宿舍。房间很陈旧,许多家具甚至都没法配成一套,然而简陋的房间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看起来有被精心照料。
房间里左右放着两张小木床,床尾是配套的木衣柜,看起来可以放些孩子们的私人物件。
我的室友也正站在房间里好奇地打量我。阿丽莎这回介绍的语气轻快了许多,笑容也真挚不少。
“这是艾米……”艾米有一头漂亮柔软的金发,带着点儿小卷,半长地披在肩上。
我的新舍友看起来很活泼,当下便快乐地围上来,叽叽喳喳一顿输出,可怜我的听力水准,没太听明白她讲了什么。
艾米发现自己讲了一大段后,我还是呆愣在原地,听了阿丽莎的介绍,再看向我都带着点儿同情。
我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阿丽莎到底怎么解释我的交流障碍,总之误解就误解吧,小小示弱带来的同情应该能很好地帮我融入这个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