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三校勇士名单的公布。
当安迪·戴维斯的名字从伊莱亚斯·罗齐尔嘴里滑出来时,我已经放弃夺冠的想法,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在最后全须全尾地把他带回去。
我坐在休息室内的沙发上,望着燃着熊熊火焰的石砌壁炉,眉头不禁紧蹙。接着,思绪被房门口响起的一阵犹豫的敲击声打断。
“戴维斯先生?”我有些讶异地望着走进来的男孩,“这么快就对第一个项目有眉目了吗?”毕竟昨天才获得勇士资格和项目线索,若是今天就有想法与筹划了,这倒是令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是,校长,”安迪急切地解释道,脸颊不知是因为热腾腾的炉火还是焦急涨得通红,“我来是想说明这是个误会,我没有报名,是风的缘故……”
“所以你的意思是,风在纸上写了你的名字,通过屏障,将它投进了火焰杯?”我高高地扬起眉毛,脸上是全然的不信。
“不,名字是我自己写的,教授,”安迪急忙解释道,但成效显然不佳,他看着脸上愈加狐疑的我,急切地说道,“我当时在礼堂里看书,但……有一群男生跑来捉弄人,首页写了名字的那张在我试图抢回来时被撕下,这时候恰好有阵风就……”安迪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满是无措与沮丧。
“你就追着它跑进了屏障,恰好认证了身份,”我有些无奈地接过他的话,看到浮现在安迪脸上的肯定,有些无力地扶额。
我安静地坐了半分钟来消化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接着斟酌地开口道,“戴维斯先生,不管过程怎么样,你已经成为了勇士,只能接受挑战了,”望着略显稚嫩的脸庞逐渐变得越发的苍白,我不由地软下声音安慰道,“安迪,别担心,成为勇士并不意味着你需要一个人战斗,还有许多优秀的霍格沃茨同学,还有我,我们会一起想对策的,好吗?”
安迪点了点头,但他的下巴只是很轻微地上下动了动。显然,这位新任勇士的心里仍旧装满了忐忑与不安。
接下来是赛前的一些常规流程,各种拍照、访问、报道挤压着勇士们所剩无几的准备时间,但相比起另外两校,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显然要游刃有余得多。
我跟另外四位裁判一起坐在铺着天鹅绒的桌子前,安静地等待着头发苍白身子佝偻的老头——格里戈维奇挨个为勇士们检查魔杖。
老爷子虽然看起来身子骨很硬朗,但选择了早早地退休,这次不知道魔法部许诺了什么,才能让他重新出山,不辞辛劳地跑来这里。
不过瞧他不算晴朗的表情和略带刻薄的言辞,我更愿意相信魔法部是利诱与威逼双管齐下。
安迪是第一个接受检查的,他明显没有听懂老爷子刚才语速迅捷地喷了一堆什么,接过魔杖后维持了几秒茫然的样子接着便显露出一脸听不懂就是没听到的坦然神色。
而紧挨着他的栗色头发的男孩在听完尖酸刻薄的评语后,表情则要难看许多,一如他的校长马克西姆夫人。阴沉的面色使她看上去像是下秒就会站起来破口大骂,但良好的修养阻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高挑英俊的男孩维持着僵硬的礼节性的微笑接过魔杖,轻声道谢。
我不动声色地多瞄了几眼来自布斯巴顿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这时候,格里戈维奇已经到了德姆斯特朗勇士的面前。看着从自己手上卖出去的魔杖,这回老头子紧绷的脸色终于松缓了一些。
他的口气显得兴奋了许多,在念出咒语时,那根看起来略显刚硬的魔杖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像冒然开火的火铳一样,轻微颤抖着冒出一股烟雾,盘旋而上形成各种动物的形状,接着又慢慢变得稀薄,从敞开的窗口飘散在淡淡的阳光中。
接着他又仔细擦了擦,才递还给它的主人,那是个身姿高挑的女孩。笔挺的站姿很标准,她在听到格里戈维奇的夸赞时,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振奋与自傲,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贯肃穆的神色。
她微微弯腰恭敬地接过魔杖,道谢的声音在呜呜的风里显得有些低沉。
“谢谢大家的配合,”利沃维奇从裁判桌旁站起来,朝一边拿着黑色相机等候已久的男人扬了扬手,“还有一项事务,比赛开始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他惯常冷硬的声音听上去与窗外刮过的寒风不相上下,“或许也是三位勇士最后一张完整的合照。”
他不带感情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安迪,这下我从刚才起勉强装出的和煦面色再也端不住了,变得跟马克西姆夫人一样僵硬又阴沉。
五位坐在最前面的裁判和三位站在各自校长后面的勇士,一大半人都阴郁着脸。摄影师对此很无措,他不得不在僵滞的气氛里撇去尴尬,尽力讲了几件趣事,努力说了不少好话才拍下一张还凑活的赛前宣传照。
“卡莱尔小姐,”当酷刑似的照相结束,伊莱亚斯·罗齐尔在走廊的一个安静无人的拐角追上了我,“请允许我向您道谢。”
“我没做过什么值得您感谢的事。”我随口回道,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听说您在黑魔王面前不计前嫌地夸赞了我,”伊莱亚斯·罗齐尔紧跟上来,同我并肩走着,“才让他改变了遣我去北方的想法。”
“这都是您自己的功劳,”我顿了顿,挤出点和煦的口气回道,“黑魔王不是那种会因为他人一言两语的夸赞就改变心意的人。”
“您要是这么想,”伊莱亚斯·罗齐尔轻声否认道,“就完全误会了我的意图。我刚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愿意投桃报李。”接着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这场比赛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么风平浪静,考虑到它巨大的影响力,有一伙人打算在比赛中途破坏它。”
总算听到了感兴趣的部分,我停下脚步望向身边的男人,不着痕迹地从他的表情中甄别所说的真假。
“黑魔王应该不会高兴你泄露消息给别人的,”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声说。
“您可不算别人,”伊莱亚斯·罗齐尔暧昧地说道,“作为家族势力同样盘踞在法国的我们来说,互帮互助才是邻里之宜。”
两个一样笑不达眼底的目光对视了几秒,我轻声问道,“谁叛乱?打算怎么破坏?”
“还有待查明,”伊莱亚斯·罗齐尔顺口接道,思忖着这位女士往日里对学生多有偏袒爱护,又补充道,“不过我们做了很多措施来保障勇士们的安全,不必过份担忧”
“当然,”我对他这种说一小部分藏一大部分的行为不置可否,毕竟这男人嘴上再是舌灿莲花,也不敢真的违背黑魔王的意思,只敢打打这种擦边球来谋取些利益。
我轻笑了声说,“这份回礼我很喜欢,罗齐尔先生。您说的对,百年邻里的情谊若是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谈话在两方都还算满意的气氛中结束了,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仔细留意着学校里发生的事,但伊莱亚斯·罗齐尔都没有再流露更多有用的信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自己成为学校勇士时的那份惊愕已经些微地淡化了,而另一种恐惧开始占据安迪的内心:他将要面对的第一个项目。
随着日子的推进,比赛越来越像是盘踞在他胸口上的庞大黑影,紧张与焦虑开始难免频繁地出现在这位向来乐观的男孩的脸上。
“教授,我是不是活不过第一个项目了,”他哭丧着脸说,“凯里说听他在布斯巴顿的朋友说奥德·艾伯特已经知道了第一个比赛项目的内容……”奥德·艾伯特就是代表布斯巴顿的那个男生。
“别胡说,”我安抚道,“而且我们也已经有些眉目了。”
虽然三位校长作为裁判之一不该对自己的学生有过多的帮扶,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面对这样一个险峻的挑战,我不信其他两位会不提供一些便利。更何况这帮助也是有限的,毕竟最终要单独面对严苛挑战的还是勇士自身。
第一个项目主要考量的是勇士们的胆量,卡牌上的线索给的很干脆,只要仔细看牌面上幽峭深邃的山谷,这些像蛇一样弯弯绕绕的繁复线条就会在长久的注视之下自行抽动起来,最后慢慢组成一列漂亮的花体字:有得必有失。
再结合这次三强争霸赛的主旨,宣扬宏伟的黑魔法,谜底便不难猜测:献祭。我摩挲着下巴略一思索,将纸牌递回给安迪,“给它一滴你的血。”
安迪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显然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邪恶的黑魔法,但在绝对的信任之下,他没有多犹豫便照做了。
那滴血珠落在牌面上的瞬间便被吸收了,接着纸牌上的线条又如活物一般游动起来,慢慢组合成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新画面。
一只半人半蛛的巨大怪物占据了画面的中心,它的下身覆盖着浓密的黑毛,八条细长狰狞的腿向身体两侧伸展。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它类人的上半身,那张美丽的面孔微微倾斜着,作出侧耳倾听的样子。耳旁是松松合拢的双掌,中心似乎是一枚精致的钥匙样的东西。
它的身下结着张巨大的蛛网,背景是漆黑无光的林子,仔细看,黑暗中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小蜘蛛。
“我们是要从这怪物手下逃生吗?”安迪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那种接受了最坏命运的坦然。
“我想,”我仔细观察着这幅画,指了指美人蛛合拢的双手,“还得想办法拿到这把钥匙,这大概率与第二关有着密切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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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一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