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法界有毒吧 第40章 第 40 章

这场单方面的矛盾，持续时间比小天狼星预料中要长得多。

尽管小家伙从未当场对着他甩冷脸或者尥蹶子，连做的饭也并没有因此质量有所下降，如果换个人都绝对不会注意到她状态的异常——她藏得的确很好，可偏偏这整座屋子里他最在意的存在就是她，偶尔对视时克莉丝多匆匆逃开的视线，以及她脸上长久不变的公式化微笑都让小天狼星心里极其不是滋味，那笑容甚至唤起了他久远而不愿想起的回忆——那还是他尚且幼稚、连霍格沃茨都没上的年纪，懵懵懂懂地跟随父母参加所谓纯血家族的交际舞会，他早已记不清当时沃尔布加叮嘱他必须去和谁家的少爷小姐打好关系之类的话，印象最深的只有当时舞会上每一个人脸上挂着的，那种让人窒息的、带着金属面具般的假惺惺微笑。

那时候，不到十岁的小天狼星第一次体验到“令人作呕”是什么滋味。因此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克莉丝多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他很清楚——那看起来有多得体，往往实际上就有多扭曲。

小天狼星向来的忍耐力也不怎么样，尤其是他在意的人始终是对他这副诡异的态度，于是终于某一天他爆发了——晚饭结束克莉丝多抱着餐具去清洗时，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晃了一下，一个盘子应声落地摔成粉碎。

“恢复如初。”她倒很快平静下来把其他碗碟放回桌上，接着抽出魔杖一指碎裂的盘子使其修复，然后弯腰捡起摞到最上面。结果当克莉丝多准备重新抱起它们去水池时，小天狼星再次突然抓住她的手，一整摞碗碟“哗啦”全部倾倒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克莉丝多：“......”大哥我跟你讲，你这样搁麻瓜家庭是要被打死的。

“恢复如初！”这次不等她去掏魔杖，小天狼星倒抢先念咒把那些餐具修好了，但他的手仍旧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蹲下去捡，克莉丝多终于无奈转向他：“布莱克先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又来了，布莱克先生布莱克先生，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称呼，她三年级那个假期的时候这么叫勉强能解释成“不太熟”，现在他们都住在一起多久了，还这么叫算几个意思？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话一出口，小天狼星却又后悔了，他实在是不会像莱姆斯那样心平气和耐心十足地哄劝别人，这连他自己听着都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势，可是出口的话泼出的水，他只能咳嗽一声，用了最大努力将语调压下去亡羊补牢：“我是说......从哈利用飞路网过来那天开始你就不对劲，我——唉，我是不了解你们现在孩子的想法，真不明白你俩在生什么气......小家伙，你就行行好直接告诉我行吗？”

克莉丝多眼神黯淡地瞅了他一眼，还是不开口，小天狼星急切地说道：“也许那天我说错了什么，但你得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而且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你不能因为斯内普现在当上教授还加入凤凰社就觉得他有多伟大正直了，以前他真的一门心思扑在黑魔法上——”

“问题根本不在斯内普身上，布莱克，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克莉丝多下意识反驳，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眼光迅速飘移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结果小天狼星一听她那声“布莱克”顿时精神一振，立即抓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扳过来与自己对视，目光灼灼道：“是啊，我就是不明白！才需要你告诉我——我想了解你……你和哈利，但哈利现在又不在这里，所以……讲给我听好吗，克莉丝多？”

克莉丝多纠结地看着那深灰色的眼瞳良久，它们是如此透明澄澈，干净到每每与之对视时都要自惭形秽，要随时绷紧神经才不会沉沦其中。

在长达十秒的对视后，她终究还是认输地叹了口气，她根本拒绝不了他发自真心的任何请求。

“小哈……我们知道你抱怨他不太像詹姆·波特，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哈利跟几年前比，已经很向他爸爸靠拢了…...你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时他马上满十四岁，在霍格沃茨已经过了整整三年……你知道哈利刚入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小天狼星慢慢地摇头，克莉丝多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说道：“他啊……又瘦又矮小小的一个，一身捡他表哥的衣服肥得不像话，推着个比他整个人都高的推车在国王十字车站找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幸亏遇到罗恩一家告诉他怎么进月台，一口一个‘谢谢’‘对不起’，怯得跟只小白兔似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难想象，长着詹姆·波特的脸却这么天差地别？”

“那个时候我......”小天狼星艰涩地开口，克莉丝多很快打断他：“那时候你在阿兹卡班，天天对着摄魂怪受的罪比哈利多好几倍，小哈他是明白这一点的——但我想说的并不是谁更惨的问题，而是……后来哈利进入霍格沃茨，罗恩和赫敏补足了他前十一年缺失的友情，韦斯莱夫人的形象满足了他对母亲的幻想，老邓是他崇敬又可倾诉的对象，有了这些之后，哈利的性格变化得十分明显……就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变得越来越开朗健谈，身上逐渐有了他父亲的影子——那是一个孩子被压抑的本性逐渐释放的过程，你不能要求他一蹴而就，而且就算他天生是和詹姆一模一样的个性，截然不同的童年环境也会导致他们长成差别巨大的人——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他爸爸。哈利的童年在他表哥的拳打脚踢下度过，你和詹姆·波特都没有这样的经历，斯内普的那段记忆跟他是否研究黑魔法毫无关系，你们看到的是自己当年无聊的‘替天行道’，而哈利……在斯内普身上看到的是他自己。”

克莉丝多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餐厅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小天狼星才哑着嗓子轻声说：“小家伙，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如果不是我当初自作聪明临时换什么保密人，詹姆和莉莉就不会死了。”

因此，现在看着和他爸爸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哈利，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他最好的朋友还活着的错觉，仿佛只有把那孩子看成詹姆的时候，他才能暂时从无尽的愧疚中解脱出来，他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把哈利和詹姆区分开？

“是......但你应该知道，哈利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怨你一分一毫。”克莉丝多垂下眼眸平静地说：“剩下的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只是靠同理心无法百分百揣测他的想法，个人建议——等这学期小哈回来之后，你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听听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了。”小天狼星声音闷闷地回答，可克莉丝多第三次试图去搬碗碟依旧没有成功，“但......你是怎么做到不用交谈都能猜出别人的想法？而且我听哈利说过，你们二年级末才成为朋友，既然你那么早就在观察哈利，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向他抛出橄榄枝？”克莉丝多古怪地笑了一声，把魔杖在他眼前挥了挥，“瞧见了吗，紫杉木、龙神经，黑魔法亲和度最高的木材和杖芯配在一起，如果你是邓布利多......尤其是在出了里德尔这个血淋淋的例子之后，你会敢轻易把这样一个家伙往救世之星身边放？虽然只是猜测——估计除非我为了救凤凰社的某个人而死，不然老邓对我的芥蒂怕是一辈子都消不彻底，做人还是要对自己的定位有点逼数的……哈，工具人嘛，这种事老子三岁就明——呃？”

话还没说完，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猛地加大了力气，克莉丝多被迫弯下腰去，下巴顿时狠狠砸在小天狼星肩头，两人疼得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却咬牙一声不吭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极轻极轻地环上细瘦的肩，异常坚定地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我不会。”

“听着，我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在我这里——从今往后，我要你必须拒绝一切违背你心意的事，不用顾虑会不会惹别人生气，谁敢跟你挑事尽管告诉我，你看我不揍他个满地找牙迎面开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信心满满地以为肯定能逗笑她，结果克莉丝多就跟咸鱼一样伏在他肩上一声不吭，良久之后她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侧头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布莱克，我想你肯定没听说过一个词，叫不娶何撩。”

小天狼星被女孩近在咫尺从侧面呵在他脖子上的气息弄得直心痒痒，他还没空去回味她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克莉丝多立刻触电般推开他眨眼间逃出厨房，小天狼星摸着脖子愣了长达好几分钟，才后知后觉过味儿来：怎么会是撩？自己明明是很严肃地声明，除非——

除非她因为他的话动心了，她才会觉得他那是在撩她，也就是说——

仿佛一阵闪电噼里啪啦地沿着天灵盖劈到尾椎骨，小天狼星浑身一震，那种混合着不确定的极度惊喜顿时将心脏填满得仿佛要溢出来，他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没留神一脚“咣”一声把那堆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碗碟又一次踢倒摔得稀碎，但这次他连个恢复咒都顾不上丢，“喂、小家伙——克莉丝多！”

“你回来——再把你刚才那句话说一遍啊！”

他毫不犹豫追了出去，开始在整座房子里寻找克莉丝多的踪迹，而后者明明听到他喊就是暗搓搓不吱声，最后兜了一大圈她又回到厨房门口，却发现厨房的门已经关上了，她惦记着地上那堆还没收拾的碗一推门，却发现门被锁得死紧。

“谁在里面？”一股莫名的不安渐渐冒了出来，她分明听见几秒前小天狼星的脚步还在楼上转悠，克莉丝多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去听，经辨别后顿时瞪大眼睛，退后了半步抬腿就踹门：“克利切！你他妈给老子把门打开——哈利！哈利你别走！”

“去你妈的——四分五裂！”

当小天狼星被楼下那阵地震般的轰鸣引回厨房，在废墟一样的屋里终于再次看见了他的小家伙的身影：这次她终于不再躲了，而是站在壁炉前，红着眼睛双手拽着克利切那身破布硬把他给拎起来，一把按在墙上怒吼：

“为什么要锁门？！你他妈刚才在跟哈利扯什么犊子——是谁指使你对哈利说，布莱克再也不会从神秘事务司回来了？！女主人……是贝拉特里克斯对不对！她让你这么干的！？”

如果不知道内情，乍一看这情形还以为是她丧心病狂地虐待家养小精灵：克利切身上的围布血迹斑斑，两只手被厚厚的绷带缠得像猪蹄一样，两只大得惊人的眼睛亮如灯泡，丑陋的脸上却咧开了无比开心的笑容，他最后越过她的肩膀用无比恶意的眼神看了小天狼星一眼，接着就在她手里打了个响指幻影移形逃了。

“我去通知别人。”小天狼星紧紧地皱着眉毛，匆匆这么说了一句就要转身幻影移形，结果冷不丁后腰被一个重物狠狠撞了一下——幸亏克莉丝多在盛怒之下还保持了一点清醒，当即反应过来扑上去就死死从后边抱住了他。

“克莉丝多，你干什么——松手，我得去告诉其他凤凰社成员——”

克莉丝多充耳不闻，闷头把脸埋在他背上：狗屁，老子信了你的邪，就凭她对他的了解，一撒手这货肯定毫不犹豫就幻影移形跑到魔法部去救小哈了——就算退一步真的去通知其他人，他也绝对不会再回来带上她！

从她这激烈的反应，小天狼星很快意识到自己糊弄不了这心思活络的小丫头，当即呼了一口语气一转，厉声喝道：

“给我松手——你必须留在这！你根本不明白——这不是开玩笑！”

他顾不上会不会弄疼她用力掰她的手指头，克莉丝多咬紧牙关宁死也不撒手，小天狼星快被她气炸了也无法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挣脱，最终他怒气冲冲地拔出魔杖——

克莉丝多就在同时瞬间松开手，接着厨房里接二连三的咒语闪光爆炸开来，她的魔杖脱了手，人也被击倒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嘴角却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你！”小天狼星此时已经把她击退出一段距离，可他却没有趁机幻影移形，反而愤怒地瞪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被一个手铐牢牢铐住，锁链另一头理所当然地扣在两步外克莉丝多的手上。

真是危急关头潜力爆发，麦格教授要是能看见她刚才的变形术超常发挥，一定会欣慰地给她一个课堂表现O。克莉丝多骄傲地仰头迎着小天狼星怒瞪着她的眼神，一本正经信口开河：“真算起来，直面伏地魔这事我可比你有经验——要么带我幻影移形，要么就在这耗着。选吧，布莱克。”

她才不会把上次面对伏地魔实际就是被捆成粽子看小哈蛇皮走位在线风筝老伏这事说出来，小天狼星阴沉地盯着她强撑起来自信满满的表情半晌，弯腰捡起紫杉木魔杖粗鲁地硬塞回她手里，然后咬牙切齿哼道：“行，真是输给你了——准备，走了！”

他话音刚落，克莉丝多猛地觉得自己像是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洗衣机，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力量挤来挤去，就在她呼吸不能眼看要忍不住呕吐时，新鲜的空气一股脑冲进肺部，同时一双手接住了她，克莉丝多猛地倒吸一口气，在最后一刻憋住了才没吐了对方一身。

“这么弱，我诚心建议你回格里莫广场12号躲着，省得拖我的后腿。”她听见小天狼星冷漠刻薄的声音响起，但他的演技实在不咋地——如果他接住她的动作也能像他的语气一样冰冷的话，没准儿还能骗骗人。

他们正站在一间电话亭里，克莉丝多记得小哈说过魔法部在麻瓜世界的入口就是公用电话亭，她看着小天狼星举起魔杖召唤了一个守护神，那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落地便一秒穿过玻璃门飞奔向了远处，然后趁着他给其他凤凰社成员传信时用魔杖戳了戳两人手上的镣铐，它就“哒”地一声弹开了。

“进去之后跟紧我，然后找到哈利——不许恋战，直接带他走，知道了吗？”这个举动让小天狼星再次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克莉丝多满口答应，心却暗道真打起来你还能管着吗，她瞅着他生疏地磕磕绊绊使用电话的样子，伸手主动接过听筒，“我来吧，号码多少？”

“......62442。”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只有克莉丝多手指拨动数字的声音在轻微地响，当她拨到第二个“4”的时候，小天狼星突然打破沉默：

“如果，我是说......假如这次我们谁都没死在食死徒手底下——你能不能把在厨房里那句话好好解释给我听？”

“不能。”克莉丝多干脆利落地拒绝，正当小天狼星被噎得直瞪眼睛时，她又大喘气似的补了一句：

“不过，前提是能回去的话……我确实有句话要说。”

——所以，flag什么的，还是她来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