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其他学院的学生都还好相处,唯有给格兰芬多上课时,底下的一只只小狮子都仿佛要吃了米勒一般目露凶光,瑞德好几次不得不走下讲桌站在米勒的面前挡住所有人仇恨的目光,否则一堂课下来压根儿没有人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都快影响到我正常授课了。”趁着下课的间隙,瑞德一边整理着教材一边对米勒抱怨着。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这一整天下来我几乎连动都不敢动,深怕一不小心又惊吓了某个学生然后就会被你痛揍一顿。”
米勒说的是周三下午给一年级的拉文克劳上课的时候,他不过是因为胸口的疼痛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却不想直接将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生当场吓哭。
那时不光是瑞德突然停了讲课的声音看过来,教室里的学生也都纷纷对他露出害怕的神色,仿佛尴尬到僵在椅子上的他又做出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伤害一样。
经此一事后,米勒便再也不敢随便动弹,就连喉咙发痒想要咳嗽,他也暗自掐着自己的大腿拼命忍了下来。
“待会儿是给六年级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上课,啧,六年级的那一拨学生最是难搞。”瑞德看了看米勒,突然抽出魔杖向他走去。
“喂喂喂,你想干嘛?谋害自己未来的搭档是不是?”自从知道了魔法部对自己的安排,米勒时不时地就会以瑞德的搭档自称同他开玩笑。
“闭嘴,瞎说什么,我可是为了你好,省得一会儿混乱起来我还要分心管会不会有人趁机对你施展恶咒。”
瑞德说着便在米勒身上下了个幻身咒,他重重地敲了敲米勒的头顶,随即米勒便感到仿佛有一股冷冰冰的东西从魔杖敲打的地方流进了他的身体。
“现在好了,不过你得换个地方坐。”瑞德指了指讲桌后属于他的那把高脚凳,“去那,免得哪个疑心重的小崽子冲着你的座椅发射魔咒。”
高脚凳显然不如他的座椅来得舒服,但米勒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就在他的屁股刚挨到新位置时,教室的门就被第一批到来的学生推开了。
以往的黑魔法防御术是吉米最喜欢的课程,一周当中他最期待的就是这节课的到来,哪怕要和马尔科姆一起合作也无法阻挡他对这门课的热情。
可如今,自从尤安那件事过后,一想到周五那个罪魁祸首会坐在他们的面前,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烦躁的情绪掩盖了原本激动的心情,如今的黑魔法防御术已经替换了魔药学成为了他最讨厌的课程。
但不论他再怎么讨厌,该到上课的时候他还是只能不情不愿地来到教室里,中午吃过饭后丹尼斯说他去和麦格教授申请周末出校,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吉米就连想问下结果如何都找不到他的人。
原以为他是临时有事这才没回格兰芬多休息室,想着至少下午上课的时候能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见到他,可直到课程开始,吉米为他占的位置却迟迟没有等来丹尼斯的身影。
“珀克斯先生,克里维先生去哪了?”若是其他人没来上课可能瑞德并不会记得如此清楚,但丹尼斯这一组以往的表现都非常优异,让他不注意到都非常困难。
“呃……他……他……”被问到的吉米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去找麦格教授请假了。”虽然那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
“是吗,但我并没有收到麦格教授的任何通知。”瑞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吉米,仿佛早已看穿了他故作镇定的表象,“既然如此,非常抱歉,因为克里维先生的旷课,恐怕我不得不为格兰芬多扣上十分。”
同组的马尔科姆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吉米沮丧地低下头,心中暗自埋怨着此刻不知去了哪里的好兄弟。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开始上课……”
讲桌前的瑞德正在让大家翻到今天上课的内容,吉米将课本翻得啪啪作响,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可偏偏有人这时上赶着来火上浇油。
他身旁原本为了给丹尼斯占位子而放的书包被人拿开,马尔科姆取代了他的书包坐了过来。
“克里维没来上课?因为这里有他不想见的人?”马尔科姆压低声音在吉米的身旁轻声嗤笑着。
“别惹事,巴多克,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吵。”好不容易翻到指定的那一页,吉米把书往两人中间一挡,试图就这样隔绝马尔科姆那惹人厌烦的声音。
“他知道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害得自己学院丢失了分数吗?啧啧啧。”马尔科姆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吉米叹息道,“愚蠢的格兰芬多啊,行事之前甚至都没有来提前观察过,今天那人并不在啊,他自以为是的旷课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啊。”
被他这么一说,吉米这才注意到教室里不同往日的异常。那把专属于米勒的椅子上此刻空空如也,他环顾四周,也并未在教室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那人的踪迹。
“仅仅只是用旷课来抗议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难道接下来的学期他都永远不来上课了吗?”马尔科姆还在他的耳边滔滔不绝地讲着,“要我说,还不如私底下找个没人的时候伺机报复……”
“巴多克先生,你对我刚才所讲的内容有什么异议吗?”
瑞德的声音突然从讲桌前传来,马尔科姆这才坐直身体,可尽管被警告后他终于不再说话了,但他瞥向吉米的眼神似乎还在表达着他未尽的意思。
报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
课本的边角被他揉搓着卷在了一起,吉米的内心挣扎又煎熬,可偏偏这时丹尼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害得他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周回去每人写一篇关于摄魂怪的论文,下周上课前上交,下课。”
瑞德刚说完吉米就一把将桌面上的课本塞进书包,随后将包甩上肩头,飞快地就从教室门口跑出去了。
他先回了格兰芬多休息室,但不出意外并没有见到丹尼斯的身影,他只能又再去校长室碰碰运气,但等到了校长室的入口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进入的口令,好在这次他的运气不错,就在他来回徘徊想着要不要去礼堂外边等麦格教授来用餐时,面前的滴水嘴石兽突然跳到了一旁,它身后的墙壁也裂成两半,露出了背后隐藏的旋转楼梯。
“珀克斯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守在外边的吉米正好对上了从校长室内走出来的麦格教授,可当他看到麦格教授的身旁并没有其他人时,心中的期盼又再一次落了空。
“呃……我想来问问丹尼斯……关于丹尼斯说的周末去看望尤安的事情……”
“哦,我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批准了,怎么,克里维先生没有跟你说吗?”
“啊,这样啊,可能他忘记了吧。”吉米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就没什么事了,再见麦格教授。”
看起来丹尼斯也没有留在校长室,那他究竟会去哪呢?
平日里甩掉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的时候只觉得霍格沃茨真大真方便,可真要在这硕大的校园内寻找一个人来,此刻的他就跟抓不到夜游学生的费尔奇一样只能暗自咒骂。
“对了,天文塔。”战争刚刚结束那会儿,丹尼斯总会偷偷爬上天文塔吹风,他说这里是离他哥哥最近的地方,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就好像他的哥哥从未离开过他一样。
果不其然,当吉米爬上高耸的旋转楼梯,背对着他趴在护栏上的正是他找寻许久的丹尼斯。
“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下午上课的时候沙菲克教授因为你没来扣了我们整整十……你怎么了?”
直到他走到了丹尼斯的身边,直到他看到了丹尼斯还没来得及藏好的脆弱,原本的吐槽全都扼杀在了嘴边,再次开口,声音里也就不自觉地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关怀。
“没事,我只是……”丹尼斯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想就此将心事掩盖过去,可吉米拉住他不依不饶。
“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将那些扰人的烦恼全都随风而去。
“对了,你刚刚找我说什么来着,沙菲克教授怎么了?”
“哦对对对。”经他这么一提醒,吉米这才接上刚刚未尽的话语,“你呀,要逃课至少也提前通知我一下,好让我帮你编个合理的借口啊,沙菲克教授问起来的时候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白白给格兰芬多丢了十分,纳塔丽都跟我埋怨你了。”
“抱歉,但我还没准备好去面对那个人。”丹尼斯默默地说着,“我怕我看到他就会想起尤安烧焦的手,我怕我会忍不住当场对他发怒,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扣十分那么简单了。”
“但是很奇怪,那人今天并没有来。”面对丹尼斯疑惑的表情,吉米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看漏,“我在教室里看了一圈,确实是没有那个人的影子,难道是交给古费教授看管了?可上次就已经出现过从古费教授手中逃脱的事故了,这次沙菲克教授怎么还敢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
两人在天文塔上聊了许久,谁都没有注意到底下的门开了又关,却并未有人影真的走进来。
“所以,现在可以说说了吗?”吉米测过脸,轻声地问着身旁的好友,“我刚来的时候,你在苦恼什么呢?”
吹了许久的晚风,他们终究还是绕回了一开始的那个话题。
“我在想,什么时候巫师界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呢?”长久的沉默后,丹尼斯终于还是对吉米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不会再有人因战火而生离死别,不会再有人因暴乱而流离失所,不用再整日担心受怕地活着,不用再为死去的受伤的家人朋友而感到难以释怀的悲伤。”
他看着天边的夕阳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落日的余晖扫过他的脸庞,就像逝去之人的手轻轻抚平他眉宇间的哀伤。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铲除残余的黑暗,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等来真正的曙光。”可这问题的答案,谁也不知道。
“算了,就当我又在说胡话了吧。”丹尼斯也知道自己的好友给不了他想要的回答,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甚至就连自己的同学都保护不了,他们帮不了他,救不了他,他们能做的,仅仅只有去医院看望重伤的尤安,却无法为他做主,无法为他申讨。
“太阳下山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下旋转楼梯,可就在吉米打算关上门的时候,不知道门缝里卡了什么东西,他一连扳了好几次这才好不容易把门关上,天文塔的风从他们身边吹过,丹尼斯打了个哆嗦,赶紧招呼吉米快点回温暖的格兰芬多塔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