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沃斯在这一个月来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地广人稀”,据梅观察、小屋方圆十里内未尝有人迹,偶尔见到炊烟飘过地点一定在十里开外;书房角落翻出的地图也证明了这一点,内陆的巫师聚落占大头,沿海岸线定居的家庭廖廖无几。
正因人烟稀少,安希娅充分表现着对梅独自看家的担忧——事实上,接回外孙女的当天中午,爱德华就匆忙去坐镇急诊,安希娅也只陪伴梅不到一天,两人便双双返回早出暮归的工作常态——一周绝大部分时间梅没法和同龄人、或代沟小的长辈交流,在家唯三解闷的手段就是看书、用儿童魔权漫无目的施几个魔咒和孩用坩锅照配方混合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水,而梅往往只会选择第一种。
爱德华则连问都没问过当事人的意见,他找到一个能帮忙照看孩子“卡特莫尔托管班”就先斩后奏,让梅工作日去和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女作伴。
真到了那儿,梅发现还有七个同样是今年入学的十一岁孩子,起初他们对这个陌生的小女巫兴致勃勃,一有空就对麻瓜文化问东问西,与其说是玩伴不如说她更像一册有问必答的百科全书;时间一长又失去兴趣各自为伴——显然梅不是活泼开朗的性格,显然他们有更熟悉的好友。这和爱德华和安希娅的最初愿想完全是背道而驶,加之梅自己也对同七个十一岁儿童嬉戏打闹兴致恹恹,不过五天记完那里今年入学新生的姓名后她就回归宅家看书的日常。
宅家看书的同时梅也观察思考着魔法界:魔法在大多数都十分便利,但它并非无所不能。施法者必须成功施展出精准的步骤才能得到理想中的结果,拿衣食住行举例,魔法世界的主食和麻瓜吃的大差不差,派还是派、面包还是面包,只要不额外施法或添加魔药它就只是单纯能饱腹的菜肴。
方便在于一个小巧的保温咒就能将一碗浓汤从早热到晚,无需任何精密仪器就可以称量出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食料,相对来说的麻烦也就在这,你必须知道合口料理的量、先后加入的时差以及掌握调料的融洽程度才能成功制作出美味佳肴。
梅见过爱德华严格参照菜谱却因没掌握好凝火咒的力度而烤焦面包底,也看到过安希娅用多了切割咒使本应端上的牛排变成了牛肉糊糊。他们说有思想的永远是施法者,咒语只能重复巫师的想法,暂停、轻重永远看自己的考量。
第二周梅试图克服不安给卡岚洁拉写信,七天里发生的大事数不胜数,只是每每提笔,脑海中总会浮现最后见到她时那厌恶的眼神,过往好像永远凝结在上周一,停留在那个“被抛弃”的落魄的小女孩身上。
无论做足多么充分的心理准备,梅笔下都写不满三行,总是于字迹未干就迫不及待划掉、揉作一团、丢弃。
在第九张羊皮纸被撕下后梅意识到想结束这个循环必须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有其他事做,她把目光移向书架。
三周时光梅翻遍了书架上能够拿到的所有童话绘本,坦白说书架上的巫师童话故事并不多——虽然叠一起全部的高度梅踮起脚都够不着——但这类少儿读物以插图见长本就是虚厚,加上一个故事至少三个出版社的不同版本,统共不一样的故事不过五十。但巫师的书籍的确有种独特魅力,每次重读总能发现一些新东西,稀奇之处更是数不胜数:变换的插画、滚动的行字和偶尔跳出的配音……《毛鼻子,人心》甚至在末页附上一张“狼人变身”的过程水彩。
翻得滚瓜烂熟后梅又开始比对和自己以前熟识儿童作品的区别、以及巫师同一故事不同版本的差异。
巫师童话在某种程度上十分“亲民”,至少在梅看过的安徒生、格林故事集里,大多是国王王后公主王子骑士为主角、哪怕一开始不是结局也大多会成为。
但巫师写的故事从着墨最多的主角到草草带过的配角,“声势烜赫的皇亲国戚”、“万人之上的统治者”诸此形象几乎为零。有名有姓的《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里蛮横无理的国王勉强占半个名额,但他们都是彻彻底底的反面教材,是台上的丑角。起到积极作用的正面人物无一不是平头百姓。
对比不同版本其实情节没多少改动删减,但有些形容词的删减简直令人发指,尤指一本作者声称自己改编“更纯洁、健康”的《毒菌故事集》,梅唯一的读后感就是有害垃圾桶才是它的最终归宿。
另一端安希娅的担忧和她看书的总时长一样与日俱增,对这个忽如其来的外孙女她本来就心情复杂——二十年来未曾谋面的女儿忽然来信说她的女儿是个巫师。收到那封署名卡岚洁拉的信时安希娅可吓了一大跳,再三确认这不是某个格兰芬多迟到的愚人节玩笑后她才敢启封。信件内容的每个词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连起来却又那么陌生。
得知卡岚洁拉来意夫妻俩曾好好谈过一次,两模两样的心路历程最后却得到出奇一致的结果——不管卡岚洁拉如何,他们的外孙女只要的确是个巫师,就绝不能放任她在麻瓜界不管不顾。
接回梅前安希娅做好了万足准备,近三十年没长期接触过青少年的她专门去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把有可能出现的未成年问题记了个一清二楚;准备好一套全副武装的说辞以应答小孩有可能的提问,特别是关于她妈妈的;将房子翻了个底朝天清除掉可能潜在危害的斑地芒、狐媚子以及短暂隔绝丁沃斯源源不断产出的沃尔康郡小精灵的入侵。
爱德华则擦干落满灰尘的儿童魔杖和坩埚;买来满满当当一篮糖果;熬制专为入学前巫师喝的营养魔药;整理干净本属于卡岚洁拉的旧房间。
结果等真的见到梅,安希娅又觉得这和她想象中不一样了。第一天安希娅只觉得梅只是刚接触魔法,对麻瓜的熟悉让她生疏无法习惯,所以才会表现那么沉默寡言。但渐渐她发现梅并非处于陌生环境的过渡期——或许也有,但不多。梅天性如此,还貌似挺享受这种清静,用知识来填充满自己的空闲时间,偶尔听听阁楼食尸鬼发出的噪音,如非必要她甚至可以整整一天都不踏出小房间一步。
——“我从没见过有哪个十一岁孩子会如此…沉闷,社交为零运动几乎为零,哪怕是糖果都让她提不起多少兴趣!”在梅维持这种生活一个月安希娅忍无可忍和爱德华发生了争执,爱德华的态度和她正好相反,他认为妻子的忧虑纯属无稽之谈,梅的表现恰恰说明她是个天赋异禀的女巫:同龄人连词都认不全时她已经沉浸在书海不可自拔。身为圣芒戈诊疗师他见过不喜欢甜食的巫师多如牛毛;至于社交和运动?两个月后霍格沃茨入学问题自然都会迎刃而解。
从小生长在巫师家庭的孩子常常需要一点“人为刺激”才能挥发足够强大的魔法天赋,以使接纳之笔登记于准入之书。但梅不是,从小在麻瓜界长大没人会以展现她的魔法为目的制造麻烦,爱德华确信无论天赋努力两者兼得的梅绝不会成长为一个平庸之辈。最重要的是,哪怕安希娅忧虑梅的沉静,她也不可能强制把她抓住、带出家门,结果更有可能适得其反。
最后的最后两人也没争执出胜负,唯一的改变既是安希娅多加订了一份直送到家的预言家日报。
时间在三人截然不同的心情中流逝,七月的一天,猫头鹰信使捎着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姗姗来迟。
当晚,爱德华热泪盈眶将入学信装裱于客厅最显眼的白墙上,即使安希娅再三劝说黑体小号字映衬淡黄纸张远看和沙丘向上攀爬的蚂蚁无异也没撼动一丝一毫丈夫的决心。
装饰好入学信的相框仅仅是开始,爱德华慷慨激扬的简直像头一回听说有霍格沃茨这所学校,晚饭时光他盛上好些魔法菜肴,饭桌正中央摆着座用白巧克力雕成的城堡,四周分别是会动的四学院标志动物。
“我已经有近七十年没这么近距离看到过这玩意了,”他盛满一大杯火焰威士忌,扬眉奋髯地说,丝毫没注意到一旁安希娅难看的脸色,“感谢梅林,让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巫师在死前知道自己不止只有——”
“爱德华,别说了!”安希娅大叫,她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一旁的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改口,“这会让她感到压力的。——九月一号霍格沃茨开学,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去对角巷,为什么不能讲讲丽痕书店?还有魔杖?”
安希娅的转折实在过于生硬,一时间桌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余下爱德华酒杯里气泡的咕咕声。虽然梅不明白为什么氛围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尴尬——爱德华说的有什么异常吗?但显然她继续留在餐桌上对缓和状况没有任何帮助,于是吃完最后一块城堡塔尖,指指时钟,向卧室走去。
“晚安,”梅关上房门,洗漱完毕在床上躺下,尽量不去深究他们的争执,直接结束掉今天。
《毛鼻子,人心》《毒菌故事集》《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皆为巫师童话
第一本讲述的是一个巫师与变成狼人的倾向抗争的故事;二为比阿特丽克斯·布洛克萨姆将老童话新改编的合订版(邓布利多的点评原文为:在一代又一代的巫师家庭的孩子们当中,布洛克萨姆女士的故事得到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不可遏制地干呕,接着是要求赶紧把书从他们身边拿走,立刻化为纸浆。)都出自《诗翁彼豆故事集》。
班地芒:神奇动物,以灰尘为食,分泌物会侵蚀住宅的根基。狐媚子、食尸鬼和沃尔康小精灵原著有描写,更详细的设定可以看《神奇动物在哪里》全彩绘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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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丁沃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