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约克郡
英格兰的春夏交接时光不会透露出一丝温暖的烂漫气息,尤其是这样一个压抑的阴雨天,勉强穿越浓厚云层照耀的光线也被薄雾稀释。星期一是一周的初始,是生活无限循环的起点。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那只猫头鹰又来了。
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完全褪尽风华的镇子里能看到如此鲜明的鸟儿,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只笨拙的鸟嘴里衔着一封信,扑闪着翅膀徘徊于一栋墙皮斑驳的老房子窗前,像是在引起什么东西注意似的,连带着它嘴里的信纸也发出沙沙声。终于,一只手拉开窗户抢过那封信,然后狠狠打上窗户放任这小巧的信使在外头瞪眼。
收件人是梅·布鲁(May·Blue)的母亲。
自梅记事起父母就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僵硬关系,空闲时间少的可怜,周末也要加班。为数不多宅家时间他们只做必要的交流,一整天讲的话除了吃喝拉撒用不超过五句,这五句一半关于学校在读的儿子马奇,一半说的是刚学会写字的女儿梅。
到七十年代他们甚至不在一起住了,父亲去化工厂另寻到一份包吃包住的新职,母亲把原来的老房子挂牌出售于工厂旁买了一间小型公寓。这所公寓只有两个房间,一张床一个沙发一卷席铺包揽了三人的夜晚。
直到梅七岁沉寂的生活终于发生转折——一九七二年的夏天发生了三件大事,马奇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父母分居两年正式离婚,以及父亲旅游坠机全机无人生还。
直到那年万圣节空难也没有结案,这期间母亲没有收到任何实际的物质补偿,因为事故调查频繁的请假经理“委婉”地劝辞了她。
生活的重压迫使母亲把公寓低价转让,里面的家具也悉数典当,马奇申请助学金的同时又去打零工,母亲千方百计想找份稳定的工作,用她的话来说,“老板之能成为老板,就是因为他们不会愚蠢、或者同情心泛滥去长期雇佣一个还需要抚养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
将近百次碰壁后母亲放弃了找一个新工作的想法,转而把生活的重心移到“爱情”上。次年圣诞梅多了个继父,第三年梅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理性上梅很清楚母亲为什么会再婚,她需要钱来维系自己和两个孩子的日常开销,而光靠时不时暂停的零工根本补不上这么个窟窿;但感性上梅并不希望母亲再婚——继父身上总围绕着一股烟味,为人苛刻又不近人情。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没有自己母亲会不会打零工也能维持母子的花销直至赔款发放?如果她没有这个“拖油瓶”是否能去做一份喜欢的工作不必为金钱忧愁?这些疑问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下一个改变又发生了。
马奇搬出去决定自立门户,梅和她的家人也随之迁居,和着终于派发的空难赔款搬到一处比先前好得多的街区,夜晚不会有药品贩子或者娼妓游荡,白天不会有暴力疯子公然袭击,离家不远处甚至有所教堂,街道是柏油胶漆的,就算光脚走上去也不用有所顾虑。
梅也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假装什么都没改变不是件易事,特别是在父亲去世的第一个年头梅变出一些“法术”之后:在强烈的渴望下她会触发一点不科学的事情…比如独自一人的夜晚在没有电的灯里点上一团光,无聊寂寞时于手心漂浮出一条逐渐凋零的树枝用于解闷。
最初梅会尝试告诉周遭的熟人,但无论她用多么诚恳的语气描述别人都会同情地看着她、安慰这个突如其来失去父亲的女孩她需要休息。只有母亲会尝试去相信梅,“你大概没有说谎,但如果那的确是真的…”她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像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也像享受接下来话语所带来的愉悦。
“那你就是一个怪胎,和我、我归属的世界迥异的怪胎。”
这句话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盘旋在梅头顶,包括现在,关于猫头鹰和信。那只猫头鹰吸走了梅一整天的思绪,直到黄昏她的脑子里依然旋着它翅膀扇出的风。
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梅还没有发现天空划过几道闪电,而她唯一的雨伞却落到自转学起就朝她释放无尽恶意的校园小霸王手里。
英国1969年离婚改革法首次引入“无过错婚姻”概念在此之前想要结束一段婚姻除非丧偶、出轨、重婚、长期遗弃/虐待、一方为不可自愈的精神疾病患者等,且女性在此过程中的要求往往比男性严苛得多。
《离婚改革法》承认离婚可以归咎于夫妻双方的过失、是夫妻协商后共同的责任。双方分居2年以上经双方同意/分居5年以上无需同意即可宣判离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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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