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结束后,开始正式进入十一月,天气变得非常寒冷,位于地牢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湿,壁炉里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热烈。
白皑皑的雪凝结在枝桠上,雾凇像一根根水晶柱,直愣愣地往下延伸。我不得不穿得厚实一些,用冻得失去知觉的手给自己施一个保暖咒。
魁地奇赛季要开始了,整天都可以听见卢西恩抱怨这么冷的天骑着扫帚打球简直是受罪,他恐怕都会没有力气把游走球狠狠地击向格兰芬多们。
马库斯说:“那就让奥菲维娅多给你加几个保暖咒!势必把伍德那家伙给击落!”
噢,可怜的奥利弗。
我矜持地浅笑,背上书包离开了休息室。果然,一走出休息室后就更冷了,我忍不住往手心哈欠,这样才能够得到并不明显的温暖。
今天要进行吐真剂熬制成功的重要步骤,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我掐准时间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
在路上,我竟然遇见了费尔奇先生,他那双无神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看,让我后背发凉,只好加快脚步去找教授。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教授的一声“请进”。
难道斯内普教授不在?
可是这个念头刚升起在脑海里,熟悉到足以让我条件反射般绷紧身体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进。”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斯内普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前,脸色一如既往阴沉。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脸似乎比昨天还要苍白,空气中也若有若无弥漫着一丝微弱的血腥味。
“接下来的熬制步骤都写在了这张纸条上,如果非必要,不要打扰我。我不想知道你是个连放原料、搅拌的步骤都需要我在旁边盯着的三岁小孩。”
我连忙走上前接过纸条,却瞥见他的办公桌上有一本如此突兀的《魁地奇溯源》,而且那种血腥味也越来越清晰。
带着纸条回到我用来熬制吐真剂的桌子前,坩埚下依旧燃着温热的火焰,确保坩埚中的混合物不会冷却凝固。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加入四支缬草枝到坩埚中,顺时针搅拌三次,等待酝酿二十五分钟到三十分钟。
我从沿墙的架子上找到了缬草枝,同样看到了放置在它旁边的白鲜。
我当然发现斯内普教授一定受伤了,也该使用白鲜帮他配置疗愈魔药。
可是斯内普教授拥有斯莱特林式的自傲与自尊,他既然故意掩饰自己受伤的事实,那么就不会允许我把真相说出来。
更何况,魔药大师怎么可能会需要我这个五年级学生熬制的疗愈魔药,那简直就像是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没准还会被他挑刺。他也是一个成年人,如果受伤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进行疗愈,我现在才关心他绝对显得格外愚蠢。
所以我能够向梅林起誓,如果我真浪费时间那样做,向来讨厌自以为是的斯内普教授一定会禁止我再进入他的办公室。
于是我收回视线,乖乖熬制自己的吐真剂。
在把缬草枝加入坩埚里后,按照操作说明进行三次顺时针的搅拌,雾气翻腾而上,坩埚里混合物的刺鼻气味变淡,并且逐渐清澈。
我想这一步骤应该是成功了,现在该做的就是等待二十五分钟后的具体变化。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拿出古代如尼文的作业,听着壁炉火焰燃烧的噼啪爆破声以及教授批改作业的笔触声,鼻尖浮漾魔药混杂的奇怪气味,借助《高级如尼文翻译》完成作业。
凉薄低沉的嗓音从斯内普教授的方向传来:“格林先生今天早晨给我来信——”
“抱歉,教授,我会告诉我爸爸让他不要再打扰你。”我匆匆开口。
斯内普教授没想到我话说这么快,一下子有些哽住了,干巴巴地说:“你明白就好。”
其实不用去问信里写了什么,大概就是希望教授可以劝我退出校园报社,也不要再花时间在魁地奇上,让我能够专心读书,最好可以赢下一两个荣誉奖项,这样才算是格林家的女儿。
可他们也只会用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关心我,却连我现在已经几年级都记不清楚。
我实在烦躁。
如果说爸爸妈妈不关心我,那也大错特错,至少他们不会错过我的生日,大小节日也总会给我精心准备礼物。他们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经常替我找理由婉拒宴会,除非实在无法推辞。
妈妈会在我睡前亲自送来热牛奶,还会给予我一个晚安吻。爸爸会在我难过自己亲手养的花草快要枯萎时,心疼地安慰我,并且想办法能不能把它们救活。
他们爱我,只是又不那么爱。
所以我会委屈他们似乎花更多心思在妹妹身上,但无法恨他们不爱我。
我长呼一口气,继续认识对照《高级如尼文翻译》完成芭布玲教授布置的作业,已经翻译完成一大半,差不多清楚作业内容跟古代魔法有关。
桌上的沙漏已经快要漏尽,二十五分钟快要到了。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绝音鸟羽毛,双手撑在桌子上,观察坩埚里混合物的状态。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门。
随着斯内普教授稍带冷漠的一声“进来”,我好奇地注视入口,却没想到会看到还穿着格兰芬多球袍的奥利弗。
他好像是直接从魁地奇球场赶来的。
“奥——”
奥利弗在见到我后惊喜得妄图打招呼,我连忙做了个手势让他闭嘴,偷偷伸出手指,指向一脸阴沉的斯内普教授。
“格林小姐,我想你现在的注意力应该在别的地方。”斯内普教授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黑着脸开口警告,又似笑非笑地轻瞥还在看我的奥利弗一眼,嘴角弧度轻蔑,“伍德先生,如果你现在想跟格林小姐待在一块儿,最好把自己变成一块有用的药材,而不是迄今都没能给我一份合格论文的木头。”
奥利弗说:“Yeah。”
我无法像奥利弗这般无所谓,羞得连忙低头,认真把绝音鸟羽毛小心翼翼地加入坩埚里。
“Now,给我一份合格的缓和剂。”斯内普教授故意拖着长调,语气促狭之极,“假设你不想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待在这里帮我处理弗洛伯毛虫黏液和老鼠脾脏的话。”
呕,恶心的工作。
我不敢抬头,只能够听得见奥利弗去找坩埚跟材料的声音。桌上出现了他的影子,他朝我小声询问:“你也是因为论文不合格被斯内普教授喊来关禁闭吗?”
“当然不是啦!你在想什么!”我差点把手里的镊子往他身上扔,气得有些不想搭理他。
背后突然一阵发凉,我连忙闭嘴往旁边挪了两步。
奥利弗感到奇怪,又有些委屈地问我:“怎么了?”
我不敢说话,所以没办法解释。在他又往我身边靠的时候,我破罐子破摔,咬牙切齿地低声提醒:“教授就站在我们后面!”
奥利弗回头,常年穿着黑袍的斯内普教授正阴沉地盯着他。
“滚到另一边去!”教授厉声道。
“好的,教授。”奥利弗脸不红心不跳。
奥利弗刚想带着坩埚跟材料往隔壁的桌子走去,又被斯内普教授指向距离我最远的那张桌子。他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差点要再次被骂,我连忙喊住教授让他帮我看看吐真剂现在熬制的情况怎么样。
斯内普教授斜睨了我一眼,就像是裹着刀子。我尴尬地一笑,试图让自己表现得乖巧一些。
在教授观察坩埚里的混合物状态时,我抬头看向奥利弗,他正朝我大幅度挥手,笑得格外开朗。
好吓人,他们格兰芬多到底为什么敢在斯内普教授背后这样大胆,不知道教授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吗!
我轻轻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事情上,却看见教授正朝我冷笑。
我完了。
不过至少吐真剂没完。
“等它酝酿三天,三天后你再过来。”斯内普教授回头看了正在装乖的奥利弗一眼,又朝我板着脸,眸光里的情绪实在复杂难辨,“你可以离开了。”
“嗯,谢谢教授,我先走了。”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在离开前,我特意看了一眼奥利弗,朝他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原本还打算找机会帮他上交一份合格的缓和剂呢。只是偶然扫视到正回办公桌前的斯内普教授,他走路一瘸一拐,看来是他的大腿受伤了。
难道是在制服巨怪时受的伤?
我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带着疑问走出办公室。
在回休息室的路上,我偶遇了弗雷德和乔治。霍格沃茨大名鼎鼎的恶作剧之王,也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跑来地下室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可能是来找斯内普教授。
我警惕地问道:“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这对双胞胎对视一眼,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你一言我一语。
“当然是来护送我们亲爱的队长关禁闭……”
“避免他会被恶毒的斯莱特林们追杀……”
“毕竟他在跟斯莱特林学院最善良最温柔的格林小姐……”
“谈恋爱!”
弗雷德和乔治甚至各自十指相扣,音调轻快得仿佛在唱圣诞颂歌。
我呼吸一滞,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局促地一阵咳嗽,发烫的指尖轻轻挠了下脸。我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记眼刀瞪向这两个坏小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是为了护送奥利弗。
“唔,当然,不只是护送我们的伍德队长,也是为了逃避费尔奇。”
“我们刚才抓着洛丽丝夫人一起玩耍,在费尔奇的办公室丢了一个大粪弹……”
“洛丽丝夫人很激动,尖叫着让费尔奇一块儿出来玩……”
“但是我们觉得跟皮皮鬼一起玩更有意思,就把费尔奇跟洛丽丝夫人关在了办公室,在三楼走廊找到了皮皮鬼……”
我听得头痛,什么跟什么啊。
于是我连忙伸出一只手阻止他们继续讲述冒险故事,直白了当地重复最开始那个问题:“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下室?”
也不知道是弗雷德还是乔治——我想也许是弗雷德,他挺起胸膛,不紧不慢地说:“密道,霍格沃茨有很多条密道……”
“正好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这儿。”他的兄弟得意洋洋地补充。
“哈,密道——你们甚至还欺负费尔奇先生跟洛丽丝夫人,”我挑出袍子上的级长徽章,学着珀西的腔调说,“在级长面前自首,让我想想该给你们什么处分。”
“珀西二号。”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不过我没有从他们的脸上发现半分害怕。
我摇头一笑,如果要真害怕就不是他们了。我也不去追问密道在哪里,只是让他们注意地下室几乎是斯莱特林们的地盘,别太放肆。
在离开前,我警告道:“今天晚上宵禁后是我夜巡,别给我增添工作量。”
弗雷德说:“噢,知道了,珀西二号……”
乔治说:“队长的女朋友!”
我脚下一滑,又扭头警告道:“我不是奥利弗的女朋友!”
“很快就是了!”
这两个家伙跑走了,但隐约传来这样一句话,让还留在原地的我独自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