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地奇世界杯赛结束后,西里斯面临两种选择——去詹姆家或是跟随阿尔法德环游欧洲。总之,他是不会回格里莫广场12号。
面对詹姆的热情相邀,他犹豫了几瞬,还是坐上了前往巴塞罗那的火车。
倒不是因为他多么热衷于旅行,而是他已深深喜爱上与他们一同呼吸的每一天——坦荡而谦逊的雷蒙德、明媚聪颖却不傲慢的安德瑞丝、离经叛道的拉扎尔...他们与阿尔法德那幢明亮的乡下别墅一道重组了西里斯对家的定义。
但真正使他做出决定的,是玛莉提丝。
当他们在十字广场胡闹的行为被她察觉后,玛莉提丝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般,担忧却严厉地训斥了西里斯(当时,阿尔法德悄悄对他们比起大拇指)。
那一刻,巨大的归属感涌上心头。西里斯绝不会承认,他甚至有那么一点嫉妒安德瑞丝。
他厌恶沃尔布加的责骂,却肯听从玛莉提丝的说教...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在里斯本,他和安德瑞丝走在蜿蜒的石阶梯上,目光却越过那些破旧的红屋顶,眺望着远处的海;在阿姆斯特丹,他们骑着麻瓜自行车穿行在雨后的大街小巷;在维也纳,他们坐在百年的摩天轮里俯瞰灯火辉煌的夜景...
老实说,整个暑假西里斯都没主动想起过自己的蠢弟弟,直到他认出了雷古勒斯的猫头鹰。
那是在他们离开德国的路上,安德瑞丝展开信就笑了,里面似乎还夹着一根白色的孔雀羽毛。
“你们一直保持着通信吗?”他问。
安德瑞丝用看傻瓜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反问道:“那不然呢?”
好吧,虽然他很好奇雷古勒斯写了什么,但他还没下流到去偷看他们的信件——他又不是鼻涕精。
如果你问安德瑞丝为什么给雷古勒斯寄信,她也说不上原因。只是他俩都下意识地去做了,大概是不愿这段情谊在漫长的假期里褪色。
一开始,他们只是聊一聊各自的暑期见闻、魁地奇或是交流一些新颖的魔药学观点。
后来,在莱茵河畔的某个露天咖啡厅里[注 1],安德瑞丝从邻桌的老人那听来一则童话(西里斯在吓唬广场上的肥鸽子):
...
“你的继姐跟我要阳伞和蕾丝,你想要什么?”远行前商人问他的女儿。
“旅途中你肩膀掠过的第一根树枝。”
“好奇特的要求!”
“你必须随身携带,看到它时就想着我。等你带它回来,就代表你也回来了。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希望你回来。”辛德瑞拉说。
...老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为这个故事增添了不少魅力。[注 2]
“听起来很有趣。”安德瑞丝在写给雷古勒斯的信中评价道,“至少比《男巫的毛心脏》[注 3]更适合当小女巫的睡前故事。”
最后,她看着那枝从窗户探入旅馆房间的爬山虎,随手摘了一片翠绿的叶子,夹进了信里。
至此,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的每封信必定都附带着什么小物件:漂亮的小石子、甜得发腻的巧克力、古老的银币...雷古勒斯甚至亲手用木头雕了一只小鸟。
旅途的最后一站是意大利。比起精致秀丽的巴黎,古罗马的一街一角都是磅礴而大气的。
他们起得很早,罗马许愿池附近还没什么人,熹微的晨光在这座巴洛克风的喷泉池里尽情跳跃。
“传说向池里投上一枚硬币,就可以许三个愿望,但其中一个必须是‘再回罗马’。”玛莉提丝介绍道。
阿尔法德背朝喷泉,用右手向左肩方向投入三枚硬币。
“你丢了三枚...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安德瑞丝饶有兴趣地问。
“如果情侣一起投入三枚硬币,爱情就会永恒。”阿尔法德温情脉脉与玛莉提丝对视了许久,才看向她,“你想试试吗?许愿时一定要背对喷泉。”
安德瑞丝接过一枚硬币,扔进池里许了三个愿望。
“你许了什么愿望?”西里斯懒散地靠在池边。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她说。
西里斯耸耸肩,朝里扔了一枚金加隆:“第一个愿望,再回罗马...”
“西里斯!”安德瑞丝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试图阻止他说出口。
“第二个愿望,希望扎比尼小姐能原谅我在舞会上的无礼;第三个愿望,希望扎比尼小姐能原谅我烧焦过她的头发。”他注视着安德瑞丝,浅灰色的眼睛像被打磨得透亮的宝石,“她会原谅我吗?”
“噢...”安德瑞丝佯装生气地嗔了他一眼,“她不会,因为你从没向她道过歉。”
“我很抱歉,安娜。”西里斯立即蹬鼻子上脸地抓住她的手,“我,西里斯·布莱克,为曾经的狂妄自大向你道歉。
“她原谅你了。”安德瑞丝浅笑着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实现了愿望,记得再回罗马还愿。”
安德瑞丝拢了拢头发,遮住耳朵,她希望没人能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声。而那双略带汗意的手,彰显了西里斯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回英国的前一天傍晚,他们在米开朗基罗广场的台阶上席地而坐,迎接一场盛大的日落。
在这里,佛罗伦萨的美景一览无余:金黄色的暮光洒在老桥上、铺在翡冷翠[注 4]老城区的玫瑰色房顶上,把阿诺河的水全染橘了。
“你要的开心果口味。”
安德瑞丝从西里斯手里接过沾有巧克力和榛子的蛋筒,却没有吃。
她忽然很沮丧地叹了口气:“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最后一线光消失了,天空呈现出一种薰衣草般的蓝紫色。冰淇淋开始融化,牛奶和淡奶油混合而成的液体滑进她的指缝。
“是啊,”西里斯说,“真希望假期永不结束。”
但就像夏天已经走到尾声,秋天即将到来、快乐像冰淇淋一样会融化,再漫长的假期也有结束的那天。
圣母百花大教堂的钟声伴随着不知名歌手的弹唱声响起,麻瓜们凑到一起拍手打节拍。渐渐的,不知是谁起的头,围成了圈跳起舞来。
安德瑞丝收起失落的情绪,站了起来:“我们去跳舞吧。”
他们挤进人群里,和麻瓜搭着肩膀,一起跳舞、跟着音乐胡乱地唱。
1974年9月1日,国王十字车站。
安德瑞丝即将登上驶入二年级的列车,这也是雷蒙德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
“谢谢您在假期里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们。”西里斯很少说出这类感性的话。他轻轻拥抱过玛莉提丝后,率先和詹姆离开。
“好好享受在学校的最后一年!”阿尔法德欣慰地拍打雷蒙德的后背。
玛莉提丝吻了吻安德瑞丝额头,还是不放心地嘱托道:“记得添衣服,苏格兰高地不比意大利日照充足。”
“我知道,毕竟待会要换校袍。”安德瑞丝依依不舍地松开玛莉提丝,“圣诞节见。”
她和雷蒙德一起挤上火车,雷蒙德已经换好校袍了——他是今年的男学生会主席,一会要去给级长们训话。
安德瑞丝像去年那样,替他佩戴好徽章:“好好表现,主席先生。”
“去找西尔维娅吧,学校见。”面对安德瑞丝的打趣,雷蒙德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安德瑞丝夸张地戴上墨镜,拖着行李在过道穿行。不时有学生贴在玻璃门上,新奇地打量她这副装扮。
她身穿细肩带背心,露出一小截腰肢(难怪玛莉提丝担心她会着凉)。下身是一件带大片印花的裙子,修长的小腿在不规则的裙摆下若隐若现,脚踩一双绑带凉鞋,原本白净的肌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
今年夏天她蹿到了5英尺4英寸高,在同龄人里绝对算高挑。不过倒也正常,他们全家都很高,雷蒙德五年级时就有6英尺了。
她一走进包厢,女孩们便齐声惊叹道:“哇哦!”
“你看起来很不同,”海丝佳按下快门,给安德瑞丝拍了一张照片。她称赞道,“独特但非常美丽。”
“噢,谢谢你,亲爱的。”安德瑞丝笑眯眯地亲吻她的脸颊,“米兰的麻瓜们都这么穿。”
从前安德瑞丝要么穿些浅色长裙,要么就是与英格兰沉闷的天气极其相称的黑袍子——况且在英国巫师的传统审美里,灰扑扑的颜色才最高级。但这次旅行,大大启迪了她对美的感知。
“艳丽、张扬并且很漂亮!”西尔维娅毫不吝啬地夸奖,“看来你的假期收获不少。”
“当然,”安德瑞丝打开手提箱,拿出各种精巧的小玩意分给女伴们,“给你们带的礼物。”
“等我把相片洗出来就给你。”海丝佳捧着照相机,脸上还挂着可疑的红晕,“魁地奇世界杯后爸爸给我买的,他让我多拍点魔法世界的照片...”
“这像是普通的麻瓜相机?”她问。
“噢,不用担心,”菲奥娜说,“我们查过资料,在洗的时候加入几滴显影药水,照片上的人就会动。”
女孩们坐在一起说笑个不停,直到下午两点,她们听见过道上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有点饿了,”安德瑞丝说,“你们有想要我带的食物吗?”
“一个南瓜馅饼和一包巧克力蛙,”西尔维娅说,“祝我抽到阿格丽芭吧,我就快集齐所有的画片了。”
“我也要一个南瓜馅饼,”海丝佳说,“再来一瓶峡谷水,麻瓜世界没有这种饮料。”
“一杯冰镇南瓜汁和一袋比比多味豆。”菲奥娜递给她一枚银西可,“我还不太饿。”
安德瑞丝点点头,走出包厢。
笑容可掬的女售货员立即热情地招呼道:“亲爱的,要买点什么食品吗?”
“两个南瓜馅饼、一包巧克力蛙、一袋比比多味豆、两杯冰镇南瓜汁...”
“安娜?”雷古勒斯迟疑地喊道。一部分原因是面前这个姑娘的打扮实在是不像个巫师,而若真是她,他觉得自己还没想好要对她说什么。
他是说,虽然他们在信里无话不谈,但那毕竟是在纸上,而现在他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噢,雷尔!”安德瑞丝惊喜地抱住他,“我上车的时候没找到你。”也不知她是从哪学来的,跟人打招呼时不是贴面吻便是拥抱。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闻到她发丝间的鸢尾花香。雷古勒斯有点晕乎乎的,而耳边温热的呼吸又切切实实地提醒着他,他们在拥抱。
雷古勒斯喉头滚了又滚,终是说不出什么机灵话来。他无措地红了脸,伸手抚过她的背,一触即离。
这是他第一次和同龄的女孩拥抱——他真希望自己表现得不这么傻。
安德瑞丝放开了他,雷古勒斯也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又能自如地呼吸了。
“巴蒂不想被毛躁的新生打扰,他给包厢施了忽略咒。”他目光游移地看向窗外的田野,才发现秋天早经到来,山林皆是一片黄绿。
雷古勒斯觉得她像太阳,每当她出现在他眼前,便能驱散他心头积压已久的阴云。他没有力气去思索格里莫广场12号的那些琐事...只能专注地想着她。
“久别重逢的小情侣,”女售货员忽然发出一声感慨,“啊,年轻真好!”
“我们不是...”安德瑞丝窘迫地说。
售货员用一种“我都懂”的神情看着他们,愈加温柔地问:“你们想买什么来着?”
等他们买完食物,安德瑞丝慢吞吞问:“要不要来我们包厢坐会?”
“嗯...我是说,反正你也要帮我把零食抱进车厢,不如一起吃吧。”她欲掩弥彰地补充道,“你也不想打扰克劳奇,对吧?”
“好啊。”雷古勒斯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怎么都挪不动。
“那走吧。”安德瑞丝说。直到她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那种琢磨不透的虚无缥缈感才终于消失了。
“布莱克,噢,我能喊你雷古勒斯吗?”西尔维娅对于安德瑞丝出门一趟就拐来一个布莱克的行为接受良好。
她早就知道——安德瑞丝整个暑假都和另一个布莱克家的男孩呆在一起,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她惊讶的了?
“当然,叫我雷古勒斯吧。”他温和有礼地说,“西尔维娅。”
“那么,雷古勒斯,请你帮我们拍一张照吧!”西尔维娅把相机塞进他手里,又揽住安德瑞丝的肩,“我们正愁找不到人来按快门。”
雷古勒斯站了起来,把四个女孩都装进画面里,替她们拍下了第一张合影。
突然,安德瑞丝的手提箱自己打开了。三根嫩绿的小树枝跳了出来,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它们长着两只褐色小眼睛。
“噢,皮克特别闹了,我现在没有口袋。”安德瑞丝连忙翻出一小袋仙子卵,试图安抚它们。
“这是什么,你养的新宠物吗?”海丝佳问。
“护树罗锅,一种守护树木的动物。”雷古勒斯解释道。
“这就是护树罗锅?”西尔维娅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指,却被三只小家伙害羞地躲过,“但据我所知,它们是不能被人工饲养的。你是去偷了斯卡曼德先生的行李箱吗?”
安德瑞丝无奈地向他们讲述了十字广场发生的事,但隐去了血咒兽人的那一部分。
西尔维娅听得津津有味:“这真不像是你会干出来的事情。”
“但这是西里斯会干出来的事。”雷古勒斯暗自腹诽。
“我本来想把它们放生到外婆家的一棵菩提上,但它们不肯离去。”她说,“跟了我们一路。”
“护树罗锅只会选择有魔法特质的树木栖身。”雷古勒斯说。
“对,但那样的树木太难找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把它们带来了霍格沃茨,希望凯特尔伯恩教授能帮他们在禁林安一个家。”
大多数时间都是女孩们在聊,雷古勒斯默默听着,偶尔补充几句。这引得西尔维娅后来悄悄对安德瑞丝夸赞道:“他真是个不错的倾听者。”
渐渐地,窗外的天空变成了深紫色。
“再过五分钟列车就要到达霍格沃茨了,请将你们的行李留在车上,我们会替你们送到学校去的。”这声音在列车上回荡。
安德瑞丝急忙把袍子脱下来递给雷古勒斯:“谢谢你...啊嚏!”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你先披着吧,到学校再还给我。”他说着向女孩们点头告别。
待雷古勒斯退出包厢后,西尔维娅一边换上校袍一边打趣道:“噢,他真是个绅士,是不是?”
“可惜他的绅士行为只认我们的安娜。”菲奥娜与她一唱一和地挤兑安德瑞丝。
“噢,闭嘴吧,女孩们!”安德瑞丝红着脸说。
终于,火车停靠在霍格莫德站。大家纷纷下车,场面一片混乱。
“你们说,我们今年怎么去学校?”西尔维娅问,“只有一年级新生才坐船。”
“总归不会让我们骑着扫帚回学校。”安德瑞丝紧了紧袍子,她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新中略带酸性的雪松香。后来她才知道,雷古勒斯的魔杖就是用雪松木制成的[注 5]。
西尔维娅撇撇嘴,她们跟着人群朝站台的另一边走去。最后来到外面一条粗糙的小路,那里至少有一百辆马车在等着她们。
她们钻进了一辆由两匹枣红色骏马拉的车,然后便一路颠簸摇晃着向城堡行去。
[注 1]:在德国哈瑙,格林兄弟的故乡。
[注 2]:故事来自《灰姑娘》。
[注 3]:《诗翁彼豆故事集》中的一个毛骨悚然、略有些血腥的故事。
[注 4]:翡冷翠即佛罗伦萨,这个译名出自徐志摩的诗歌《翡冷翠的一夜》(意大利语:Firenze)。
[注 5]:“雪松木魔杖的主人永远不会被人欺骗”。雪松木魔杖总是与极具洞察力的主人相匹配,不要与任何一位雪松木魔杖主为敌,尤其不要伤害他们所珍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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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告诉我这章甜不甜!!写的时候边听打雷的《Summer Wine》边姨母笑,女鹅真的好可爱~以及永远活在他人话语里,背锅的斯内普哈哈哈哈。
(阿根廷赢啦~进四强了嘻嘻嘻,先更一章,还有一章在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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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