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丝安从冥想盆抬起头,大口大口喘气着。
巨大的信息量让她有些缓不过神,她仍沉浸在刚刚的冲击里。
“我们都是邓布利多手中的棋子。”看着手里捏着的玻璃瓶,莉丝安因愤怒而颤抖。
邓布利多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假定布莱恩会出事,要让她接替他完成后续工作。莉丝安绝望地想,不管是否甘心,她确实会按照邓布利多所说的去做,为了胜利,为了所爱的人能够生活在没有压迫的世界。牺牲那一个人,尽管那么不忍,那么煎熬,可她会去做的。
她泄了气,伸手搅动冥想盆,抓出那些记忆,让它们消散在空气中。
莉丝安捡起地上的盖子,余光一下扫到立在柜缝里的框架。
那是肖像框,这是件很不寻常的事,沙菲克家的所有肖像都挂在六楼的肖像室里。这个房间加拉哈德不会进入,几乎都是埃琳诺在用。
莉丝安将相框拖出来,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她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看清肖像后,莉丝安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将一切恢复原状,打开门冲了出去。
“吃点烤饼?”加拉哈德问,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明显是家养小精灵刚做出来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边大骂不孝的儿女,一边给莉丝安递来茶水。
莉丝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些东西的,也不知道是如何与加拉哈德告别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
房间里一片黑暗,一轮圆月高高挂在空中,月光从窗外的积雪上反射进来,皎白柔和。楼下客厅里放着圣诞广播,还幸存的反抗者们正在狂欢大笑。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弗雷德走进来,他还以为莉丝安已经睡了,却发现她在窗帘暗处。
“嘿!你在玩捉迷藏吗,甜心?”
弗雷德绕过来,莉丝安靠墙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怎么了?赫敏说你不太舒服,不想吃晚餐。”他坐下来,摸着她的头发问,“冥想盆用太久了头晕吗?”
“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能不理我,你的骑士永远忠诚于你,为你排忧解难。”弗雷德轻快地说。他扶着她的肩头,想让她站起来。
莉丝安终于抬起头,泪珠接连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发生什么事了?”他严肃起来。
“我——我看——看到——”莉丝安抽噎着说,“肖像——”
莉丝安感觉喉咙像是被线缝住了,心脏上有一只手紧紧攥着,让她喘不过气,全身都一阵阵发麻,她无力地往下倒。
弗雷德惊慌地接住她,让她靠在怀里,“先呼吸,不要着急说话,慢慢呼吸。”
莉丝安摇着头,死死扣住他的胳膊,几个月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终于爆发出来,“爸爸妈妈做好了……他们做好了肖像……完成了……注入思想……”
“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们……”莉丝安发出野兽般的悲鸣,泣不成声。
弗雷德紧紧抱住她,他在她耳边不断重复:“他们不会有事的,别害怕……别担心,莉丝,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这些天莉丝安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她很少说话,常常走神。弗雷德和乔治天天给她讲笑话,不管去哪都要带着她一起。赫敏一旦有空,就会陪她一起聊天。罗恩和哈利也默默地为她做了很多事。
面对大家的善意,莉丝安很感动,她柔声解释,她只需要一点时间,慢慢就会平复心情,她不会让自己沉浸在无用的悲伤之中,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弗雷德认为,她这样只是把情绪压抑在心里,让自己习惯,慢慢忘记。这样一点也不好。
他想了个说不出到底是好主意和馊主意的方法:让她没有精力想这些难过的事情。
确实挺有效果,炽热的体温把莉丝安这个不爱出汗的人烤得汗涔涔的,明明还是冬天,头发全湿漉漉贴在脸上和脖子上,她累得倒头就睡,连睡觉前必备的脑中畅想时间都没有了。
弗雷德整天洋溢着笑容,嘴角压都压不下去,莉丝安终于恼了。
“你这几天去和乔治一起住吧,我想一个人睡。”刚从浴室出来,他一秒又把自己变得光溜溜,和她展示自己流畅的肌肉,莉丝安扭过头去,非常冷漠。
“为什么?”弗雷德不满叫道。
“我认为适度的距离能够让感情更好。”莉丝安把被子裹紧了些说,“去吧,弗雷德。”
“那是错的。”弗雷德已经跨上床,连同被子把她紧紧抱住,把她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亲得红润有光泽,得意地说,“亲爱的,真正让我们的感情变得更好需要让距离完全消失才行。”
“你不累吗?”莉丝安艰难地说。
“当然不累!要是你同意,我可以连续一个星期不停下!”弗雷德嚣张地说。
为了向她验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他频繁抱起她四处走动。等莉丝安趴在他肩上半醒半睡时,他在她耳边轻笑着问:“怎么样,相信了吗?”
莉丝安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闭上眼睛。有了这次惨教训,她不再提让他去和乔治睡了。
弗雷德满意了。
·
第一次波特瞭望站的广播进行得很顺利。
李将最新的局势,那些魔法部和《预言家日报》并未报道的事件都报道出来。并将这段时间凤凰社收集到的新消息广播出去。
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很大的反响,波特瞭望站仿佛为大家打上一剂强心剂,不断有人公开发言,表示反对“巫师至上”,支持哈利·波特。
庇护所的人越来越多,而还有更多的人被捕入狱或是在外逃亡,凤凰社能参与行动的成员们忙着保护麻瓜和反对伏地魔的巫师,还要躲避追捕,整日忙碌。
霍格沃茨学校里也不太平。十一月的时候,比尔为他们传来消息,金妮、纳威和卢娜为了偷取格兰芬多宝剑,闯入斯内普的办公室,却被斯内普抓个正着。
斯内普对他们的惩罚竟是帮海格做事,听到这个消息,弗雷德和乔治大笑起来,“老蝙蝠可能以为这是一个很残酷的惩罚呢!”
哈利他们都很高兴,“跟着海格,金妮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格兰芬多宝剑还在霍格沃茨,我们不用花时间去找了!”
一月末,北方的雪开始融化,连绵的阴云帮刺骨的寒意扎进人身体里。
金斯莱带来了新消息,据说食死徒要押送一批人去阿兹卡班。西里斯与他一起离开了。
弗雷德和乔治去了店里,家里只剩下莉丝安、赫敏、哈利和罗恩。他们再次商量起之后的计划。
“我想要去一趟戈德里克山谷。”哈利突然说。
所有人都停下了,转头看向他。
“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哈利说,“那个地方,是神秘人第一次尝试到失败的地方,他会不会认为那里很重要呢?”
赫敏从书中抬起头,“是啊,是啊。”她说,“我也在考虑这个事情。我认为我们应该去。”
“你昏头了吗,赫敏?”罗恩诧异地看着她,“之前你还不赞成哈利去呢!”
“看看这个。”赫敏把手里那本《诗翁彼豆故事集》拿起来,她指着一页的顶端,那有一个图形,看上去像只三角眼,瞳孔中间有一道竖线。
“你知道我们看不懂古代如尼文。”罗恩嘟囔着。
“不是这个。”赫敏不耐烦地说,“这不是古代如尼文,字音表里也没有。我一直以为是一只眼睛的团,但现在觉得不是!他是墨水做的记号,看,是有人画上去的,不是书里的内容,想想,你们有没有见过它?”
哈利和罗恩都摇摇头。
莉丝安看着那个符号,只觉得在哪见过,但她没能从记忆里找出来。
“没有……不,等等。”哈利又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和卢娜爸爸脖子上戴的一样吗?婚礼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是格林德沃的标志!”
“什么?!”赫敏和罗恩叫起来。
哈利复述了比尔的婚礼上从威克多尔·克鲁姆那听到的故事。
“很奇怪是吧?黑巫师的标志,怎么会出现在邓布利多给我的一本儿童故事书上。”赫敏说,“我觉得我们确实应该去戈德里克山谷,去的话可能会很危险,但我觉得应该去一趟。”
“为什么?”罗恩很茫然。
“我认为,邓布利多一定会知道哈利想要回到那儿去看看,何况,戈德里克山谷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出生地,那么神秘人将这里作为一个存放地点也是很可能的。”
“还记得穆丽尔姨婆吗?”哈利问,“她说巴希达·巴沙特还住在那。邓布利多和她关系很好,说不定他会在哪留下一点线索给我们。”
赫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说你踝骨不太漂亮那个。”哈利说,收获了罗恩挥舞的拳头。
“格林德沃的标志……”莉丝安重复着,她觉得自己确实在哪听过这个东西。
“我想起来了。”莉丝安说,“丽塔·斯基特的书里也有。”
她找出那本《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他们年轻的时候写的信上也有。”
莉丝安把书翻到那一章节,眼前的照片上,少年邓布利多和他那英俊的同伴,因为某个久已遗忘的笑话而开怀大笑。照片说明上写着:
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其母去世后不久,与朋友盖勒特·格林德沃在一起。
哈利惊愕地看着照片,罗恩和赫敏也都凑近。
这章里描述了年轻的盖勒特·格林德沃与阿不思·邓布利多讨论着“最伟大的利益”,讨论着如何打破《保密法》,统治麻瓜。
最伟大的白巫师与伏地魔出现前最邪恶的黑巫师竟然曾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读完后,哈利抬起头。
赫敏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急忙把书合上。
罗恩看着哈利,像是被他的表情吓到,又看向赫敏,两人互相递着眼色。
哈利看上去像是信仰崩塌了。
“哈利——”罗恩小心翼翼说。
哈利摇了摇头。
“哈利,听我说,”赫敏说,“这读起来不太愉快——”
“——是啊,可以这么说——”
“——别忘了,这是丽塔·斯基特写的。”赫敏严肃地说,“我们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看见信了吗?”哈利说,“‘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这是他写下的。”
“哈利,不管怎么说,或许是邓布利多的主意帮助了格林德沃称霸,想起来挺可怕的。可是另一方面,他们的交往只是那年夏天的几个月而已,当时两人都还年少,就连丽塔也无法编造更多——”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哈利说。他的声音极不平静,“我猜到你会说‘还年少’,可是他们跟你我现在一样大。我们在这儿冒着生命危险抵抗黑魔法,试图找到魂器!而他呢,跟他的新密友凑在一起,谋划着要统治麻瓜。”
他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了。他站起身走来走去,努力使怒气消除一些。
“不能这么说,哈利。”莉丝安叹了口气,说,“你是因为发现他不是你心目中那个神圣、智慧的长者,还是觉得他对你有隐瞒感到愤怒呢?”
“这有什么区别吗?”哈利冲她吼道。
罗恩猛的一跳,四处张望,像是想起来屋子里只有他们四个,又放下心来,小声说:“别吼莉丝安,哈利,要是弗雷德在这肯定要报复我们。她可是给我们提供住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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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 1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