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怪物 第14章 第 14 章

完蛋了。

索菲回到房间，看到完好无损的梅索先生，又出门看见了迷迷糊糊的丽莎，突然醒悟发生了什么。

她痛苦地捂住了脸。

梅索先生没有真的被牺牲。

可是日记本，是真的被烧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汤姆就在翻一个本子。

索菲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日记本。

汤姆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似乎成为了他的一种仪式，每日不落。

即使是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他也会在少有的清醒时间写写画画。

每年，在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新年开始的第一天，他都会拿出一个新本子，郑重地在第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汤姆·里德尔。

这可能是他整理思路的方式，也可能是对自己的规束，甚至也可能是一种自恋。

虽然索菲不知道他具体为什么一直写日记，但是日记本一定对他很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盛怒之下，会选择烧掉汤姆的日记来报复。

现在，她绝望地想，把汤姆打晕，能不能让他刚好失去这一段记忆？

要不然……把剩下的迷药对着他也灌一份？再装神弄鬼一次，跟他说是女鬼烧掉的好了。

或者说日记本因为他故意捉弄她而被魔鬼诅咒，自己燃烧起来了？她只是在帮忙抢救。

啊！

她痛苦地倒在床上。

她已经慌得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还是连夜收拾东西从孤儿院潜逃吧。

接下来几天，索菲都心虚地回避着汤姆。

奇怪的是，连被阴森森盯着的感觉都没有了，汤姆完全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对待她。

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视线总是直直地从她头部上空穿过，对她视而不见。

连瑞奇夫人再也不来孤儿院，然后科尔夫人莫名其妙收到了她三千英镑的赞助，并许诺之后每个月都会按时寄来，这种本该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的时刻——

索菲悄悄地望向汤姆。

黑发少年的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对这件事情全然不知情。

算了，起码科尔夫人这个女皇还在位，她这个备受宠爱的公主肯定也屹立不倒。

索菲和汤姆冷战了，谁都看得出来。

本来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但又可以说全孤儿院只有索菲和汤姆亲近。

突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索菲辗转反侧。

还是找上了科尔夫人，申请出门。

她没有找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老老实实地说：“我做了一件错事，惹怒了汤姆，这不关他的事，完全是我做错了，我想出门买点东西弥补他，跟他道歉。”

科尔夫人眨了眨眼睛，很是宽容地说：“好孩子，去吧。”

当晚，索菲带着新本子，敲了两下汤姆的门。

无人应答。

她咬了咬牙，直接推门进去，把本子递上：

“里德尔，我错了。”

她不敢直视汤姆，只是在心里悲哀地想——

为什么她竟然会不小心犯了这么大的错。

为什么她在整个孤儿院，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心意相通，还能说得上话，一起做坏事的同谋，或者说是朋友，是眼前这个自大、傲慢、孤僻、霸道的混蛋。

为什么这个混蛋这么好用！让她舍不得抛弃。

汤姆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她，嘲讽地用好像第一次认识她那样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会喊“里德尔”，其他时候都“汤姆”来“汤姆”去的。

从这一点来说，她很了解他。

他又扫了一眼本子。

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墨绿色柔软皮革包裹住尺寸并不大的本子，四个角被银制的装饰保护着，上面雕刻着蛇形的花纹。

完全考虑了他的喜好和习惯，是非常用心的道歉礼，看起来也价格不菲，索菲在孤儿院攒这些钱不容易。

索菲老老实实地说：“我今天专门申请出门去买的，跑了好多地方，请收下吧，里德尔先生。”

这句话更是简直完全迎合了汤姆的心意。

他知道自由的活动时间对于索菲有多宝贵。

而且知道因为她惯常喜欢在孤儿院的员工面前装作乖巧懂事，所以能够出门的机会比起汤姆而言就更少了。

现在，她竟然为了他，牺牲掉一次宝贵的出门机会和整整一天的时间。

胜利的喜悦，和一丝隐秘的欣喜，交杂在他的心中。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张嘴，准备优雅、从容地采摘下这份胜利的果实——

没想到索菲半天听不到他的回应，又咬咬牙，开口补充：“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弥补你这大半年已经写下的心血，作为补偿，我以后每年都会给你送一个新日记本的。”

正好她也懒得去想要送汤姆什么生日礼物了。

“以后”、“每年”这些词，重重地敲击在汤姆的心中，让狂喜冲上他的头脑。

他甚至可以从耳膜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奇异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还有些雀跃。

这让他又有些惊慌。

他以为自己蔑视所有人，不需要任何人。

但他竟然也会因为拥有一个会一直陪伴他的朋友而感到欣喜。

一个像索菲一样，和他一样强大、神秘、独特、成熟、智慧的同伴。

而且，即使是这个朋友也要低下头，企求他的原谅。

“好啊，记住你的承诺。”汤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云淡风轻。

索菲松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

却发现和汤姆平静冷淡的声音不同，眼前的少年明显激动得微微颤抖，红晕爬上他的脸颊，连瞳孔都似乎染上了一丝血色。

这是他少见的有些孩子气的时刻，但是却又诡异地比任何一个收到满意礼物的小男孩还要再狂喜一点。

这个神经病又在激动什么？索菲有些无语。

算了，反正他们看起来是和好了。

随着对汤姆的了解加深，她发现他是越来越好骗了。

感谢她强大的手工能力，半个小时买齐材料，半个小时组装完成。

虽然这并不妨碍她卖惨博取同情。

汤姆想听什么话，她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看来，孤儿院这头最大的野兽，也驯服在她的手下了。

两个孩子笑意盈盈地望向对方，都在心里认为自己取得了这场漫长对峙的胜利。

两只小兽相互嬉戏、打闹和搏杀许久，终于在今天确定下了一个位序，可以和平相处。

虽然他们好像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