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无法参加离校前的全体大会,也无法参加交换生的送别仪式,他的通讯和出行仍然受限,少数能同他保持联系的人除了艾弗里一家之外,就是珀西。这个同为叛军之后的现魔法部工作者依旧奉命向他授课,并从七月开始为他安排行程。
“现在你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了,很好,媒体采访和公益活动可以安排上了。”
哈利抬起头,他将行程表放到膝盖上。“你是说,除了要给报纸拍傻乎乎的微笑照片之外,我还需要流着泪呼吁捐款或者售卖假艺术品吗?”他感觉糟透了。叛逆的种子在他的体内燃烧,他不介意成为公众人物 ,也不介意伪装,但他讨厌扮演傻瓜或圣人。
打扮讲究的红发青年朝他漏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丽塔·斯基特女士是如今魔法界最受欢迎的记者之一,有统计表明,百分之七十的女读者都喜欢她的文章。”
“你们决定先让女巫们买账。”绿眼睛眯起来,他猜到那位记者的报导会是怎样的了。
“本来你就有大量的女粉丝,波特先生。”
到了约定的那天,化妆师、灯光师先来到艾弗里家,他们要求哈利换上白色套装,并特地挑选了和他眼睛相衬的绿宝石胸饰。采访在花园中进行,在化妆师给哈利扫除眼底的黑眼圈时,男孩听到一个熟悉的叫声。
“年轻的冠军!”他看见那个在第二场比赛后拦住他的的女记者走了进来,她穿着血红色的夸张短裙,胸挤得很明显。“我不能相信我幸运地获得了你的‘第一次’,多少记者会嫉妒我的文章啊。”
在她的身后,珀西走了进来,他轻咳两下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果然,丽塔开始用夸张的语气恭维上他。红发笑起来,他提醒记者他们只有半小时。
那个女人坐到哈利面前,镜头和灯也就位,男孩深吸一口气,丽塔的速记本自动翻开了。“孩子,十分感谢你同意接受我们的采访。首先,我们想请波特先生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男孩看见镜头朝他伸缩过来,他眨了眨眼睛。“你知道吗,当别人称呼我为波特先生时,我还是会下意识疑惑他们在找谁。”女记者发出咯咯的笑声,“哈德里安·普朗这名字陪伴了我近乎十七年,从麻瓜小学,到布斯巴顿,最后终结于英国。我是优秀学生,学监,魁地奇队长,但我同样也是哈利·波特。”所有人比方才对他更感兴趣。
“哈利,我代替我们的读者来问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他注意到丽塔犀利程度远低于球场上那次。因此男孩瞥了一眼她身后、靠墙的珀西。“不太久。因为我的父母遵循麻瓜的生活方式和习俗,他们从来没有表现的像巫师,甚至连姓氏都修改了。在欧洲,没多少人认得曾经英国的地下团队成员。直到我来到霍格沃茨交换,才开始有人告诉我我长得像谁。我做了一番功课,研究了历史,大约新年的时候才确定。”
“令人印象深刻。”记者评价到,尽管她以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对面的男孩。“所以你参加比赛的目的是为了他们吗?”
“我在报纸上读到了那个奖励,我希望某一天,他们能回到家来。”
斯基特发出唏嘘。
“在比赛后,你尝试联系过他们吗?”
“当然。事实上我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后给他们写了许多封信,但是回应寥寥无几。”
“可怜的东西,但那也可以想象——毕竟他们是叛徒,在清楚法律一定会惩罚他们时,那是理智的选择。”
不是法律,而是权威的个人。他在心底默默吐槽,却装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可是话又说回来,我对于你的看法十分感兴趣。”
“什么看法呢?”这是个危险的话题,因为珀西站直了身体。
“当你作为一个麻瓜外国学生,进入英国时感觉如何?当你知晓你父母的身份后,又是否有什么转变呢?”
“嗯,那还真的很难回答……”他用眼神示意珀西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世界是复杂的,观点会受到经历与身份的影响。当我刚拿到交换机会时,近乎所有人都劝我不要来英国,因为我的身份在这里是最底层,那时在我眼里,这个国家像是迷雾中的金字塔;当我来到英国后,我确实受到不少的歧视,却也交到了真正的朋友,并了解了传统的重要性。老实说,从我认识我父母的身份到决斗比赛这段时间,我过的很有压力,各种事情都悬而未决。现在,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在这里,他本来该感谢黑魔王仁慈宽厚的,但他怎么也说不出,“即使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人性的光辉也会闪耀。我感谢所有人,包括可能读到这篇报导的、素未蒙面的巫师们。因为你们让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第一次采访结束之后,哈利以为他又会被珀西说教,但并没有,那个红发青年只是告诉他别忘记将在本周五参加为魔法孤儿筹款的慈善活动。第二天他便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自己的专访,他用凤凰羽毛魔杖点燃了它。它确实与他如同天生一对。
“我有满含泪水地说‘感谢公爵给了我和我的父母一个纠正一切的机会。’吗?”
金妮安慰道:“这就是报导,无论你说什么,记者都能写出令人满意的文章。高兴些,她没有删掉你最后那段自由发挥,那是我最喜欢的部分。熟悉你的人一眼就知道这才是你说的。”
他仰头朝上天祈祷。到了周六,他的监督人忙着参加国际会议,因此金妮和艾弗里夫人充当了引领者的角色。
门钥匙的降落点却是一片草地,大片大片的洋甘菊盛开在碧绿的地毯上。金色的帐篷被支起,身着白衣的人们穿梭其中,让他产生了一种参加草地婚礼的错觉。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一栋古老的建筑,下一秒钟声响起,他看到塔上的时钟指向了十点。“我们来得准时。”艾弗里夫人评价道,她是个模样和情绪都不激烈的女性;她挽着同样身着白裙子的养女,请哈利跟上:“快来吧,大家都十分想见到你。”
男孩发现几乎都是女巫,当他走近时,大家转过来看他:她们微笑,观察,不少走过来同他握手;哈利微笑到面颊僵硬,他刚想去饮料区,就有人端了杯香槟过来。
“考虑到不到一个月你就要成年了,这点酒应该没问题把?”
是达芙妮,身后一个比她小、但五官相似的女孩,“这是我的妹妹,阿斯托里亚,你应该不认识她。她从小身体不怎么好,在私人机构接受教育。”
那个女孩透过姐姐的肩膀看他,哈利想起了埃洛蒂。“很高兴见到你们,我该预料到的,你们的母亲总是从事慈善事业。”
金发女孩难道显得自豪,她用眼神指向格林格拉斯夫人的方向,那位夫人正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她的旁边坐着两个熟悉的背影。
“我没想过马尔福夫人也愿意参加这种活动。”
“如果一个行为可以收获名声,你就最好别与之逆行。”达芙妮点评道,但更令哈利惊讶的,赫敏正坐在养母的身边,她今天打扮得异常漂亮,转头朝哈利猛眨眼睛。
此时主持人已到场,哈利赶紧到金妮身边坐好。在无聊的感恩演讲后,他目睹着一群最大不超过十岁、身着灰色制服的孩子走上台,用稚嫩的声音唱着英国魔法界的国歌。他想起英国推行的魔法儿童收容计划:当伏地魔掌权之后,他要求境内所有叛徒的后代、以及诞生在麻瓜世界的魔法儿童,都应当尽早离开他们“有毒的”原生家庭,在符合条件的家庭接受抚养;如没有合适的,在被收养之前都应当成长在魔法孤儿院里。
看着那些天真无邪的面孔,他想自己或许曾面临和他们一致的命运。
在表演环节结束后,主持人开始呼吁众人为孤儿捐款,每一位夫人都在高举号码牌,慈善活动暗藏刀光剑影。就在哈利几乎要睡着时,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一个人,昏昏欲睡的他摸着袖子里的魔杖,如果对方有任何动作……
“两千加隆,为了孩子们的课本与娱乐。”
哈利醒过来,他顺着举起的牌子看向那人的脸:在阳光下,一个有着颀长的、英俊面容和大大的灰眼睛的男子正朝着自己微笑。他的两颌留着短胡子,头发都梳在脑后,夹杂无可忽视的银丝。他与众不同得穿着黑色套装,看上去穿起来既舒服又有型。男孩发现对方很眼熟,但他不确定对方是谁。
在场的许多人都转过头来,他听见众人发出惊讶的议论——
“是他吗?西里斯·布莱克?”
“他真的自由了吗?”
绿眼睛的男孩明白过来,他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几个月前那具躺在床上的骷髅变成了身边这个生命。此时活动插入了另一段孤儿的表演,那让这些贵妇转移注意力。
男孩靠回到座椅上。“你的健康怎么样了?”
“纳西莎告诉我,她通知过你我实际已被允许不再回到监狱,并在她的监管下修养。”
“是的。”哈利假装在欣赏表演,“但之后我没有收到新消息。你实际还是被囚禁的,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你会向黑魔王要求赦免我呢?”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要立一个陌生人为继承人?”他没忍住看向他所谓的教父,对方正朝着他微笑,“为什么你要在好不容易逃出阿兹卡班时,冒着被捕的风险、去更改遗嘱呢?”
对方垂下头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小狗,你不需要对我感到亏欠。”
哈利因为他的称呼感觉双颊在燃烧。此时他也注意到四周的工作人员在看着他们,眼神相当警惕。男孩意识到自己实际上随时都在被监视,不止珀西、艾弗里一家或食死徒,他所去的每个地方都有黑魔王的耳目,同时在必要时他们会采取暴力手段。
“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来?”他换了个问题,认为教父的出现不是偶然。
“你有个好朋友。”
顺着西里斯的下巴,哈利看向斜前方那头蓬松的头发。哦,赫敏。他在心里默默感激着,同样住在马尔福庄园里,或许他们有比他更多的交流。“你可以来艾弗里家里看我吗?”
“很无奈还不行,小狗。”他继续用那个令人羞恼的称呼,但这个时候男孩已经接受了,“但我在努力。我想要保护你,至少让你和我一起住。”
哈利皱起眉头,他压低声音。“为什么这样说?除了监督,艾弗里家还会伤害我吗?”
“更糟糕。他们是最老的一批黑魔王簇拥者。他们善于洗脑。你马上就要十七岁。按照巫师界传统,在你父母无法回国的背景下,成年的你可以代替他们做许多事情。我猜没人告诉你,波特家还拥有一个威森加摩的席位是吧?”
威森加摩的席位。男孩眨眨眼睛,他的手中将拥有英国巫师界议会的一席。梅林。再加上波特家的财富,他知道为什么伏地魔会一再给他忠诚的机会了。此时活动结束,众人开始离场,坐在前方的赫敏似乎是想与他说话的,却被马尔福夫人制止。金发女人扬着下巴来到自己的堂弟身边,拉着他的手臂暗示他离开;另一边,艾弗里夫人则要求他跟她们回去。
“别相信毒蛇!别让黑暗影响到你的心,哈利。”
他注意到西里斯面上的不舍,但此时许多白衣的工作人员正向这边走过来,他不得不暂时同他的教父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