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霰击打在查特豪斯公学哥特式窗棂上,维洛妮卡蹲在废弃天文台的杂物堆里,用绷带缠绕手腕上新添的刀伤。两小时前,她的《东方哲学史》课本被扔进喷泉池。莎拉·格林用刻满污言秽语的苹果扔向她时,金属发卡正深深嵌进掌心。
松树林传来猫头鹰的咕哝声。维洛妮卡裹紧墨绿围巾,翡翠平安扣在锁骨间摇晃——这是外祖母临终前交给自己的。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这些女孩们围堵,也不是第一次接受那些拳打脚踢。她深吸一口气,想靠冰冷的天气麻痹自己悲伤的心情。
伦敦的冬天太冷了。当她踩过结冰的溪流时,突然听见橡树后传来诡异的嘶鸣,像是毒蛇在玻璃上摩擦鳞片。身后的惨叫撕裂了寂静。她循着声音跑去,墨绿围巾被荆棘勾住也浑然不觉。
女孩踩碎了结冰的鸢尾花,冰冷的月光照亮了三个戴着银面具的黑袍人,他们围着的金发少年正痛苦蜷缩。维洛妮卡看见少年左臂衣袖撕裂,皮肤上狰狞的黑蛇标记仿佛在蠕动,如同活物般钻入骨髓。为首者举起白骨魔杖,她下意识摸出防狼喷雾。
"钻心剜骨!"
惨白光束击中少年的瞬间,维洛妮卡按下了喷雾按钮。水雾在月光下折射出奇异虹彩,黑袍人们突然发出惨叫——他们银面具下的皮肤正在溃烂。
"麻瓜!"
沙哑的怒吼震落枝头积雪。少年趁机甩出魔杖,山楂木尖端迸射红光:
"昏昏倒地!"
维洛妮卡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以为少年和自己一样接受着校园霸凌,那些奇怪的光束和咒语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她被拽着狂奔,鼻尖萦绕着金发少年校服上雪松香以及混着的血腥味。
“抓紧我!”
少年回头低声的说,下一秒便带她从山坡上跃向结冰的湖。他们在湖面滑行,身后猛的传来树木爆裂的巨响。松针与碎雪在身后炸开,少年的魔杖尖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幽绿轨迹。维罗妮卡踉跄着踩进冰湖的裂缝,刺骨湖水瞬间浸透羊毛袜,翡翠平安扣突然迸发出暖意,像外祖母的手掌覆在她颤抖的脊背上。
"闭眼!"少年突然转身揽住她的腰。维罗妮卡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喷在自己耳后,冬青木魔杖挥出的气浪掀起湖面冰层,无数棱镜般的冰晶悬浮空中,折射着黑袍人发射的紫色厉火。他们在冰晶迷宫中穿行,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散才停下。
少年用魔杖点亮荧光闪烁,维洛妮卡总算深吸一口气微微睁开眼,这才发现他的金发沾满松针,灰蓝的眼眸里沉淀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郁。
"德拉科·马尔福。"
他扯下斯莱特林领带给她包扎伤口,动作带着纯血统特有的倨傲,"现在你最好祈祷自己是个哑炮。"
“什么是...哑炮?”她感受到来自金发少年鄙夷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对于这个会各种咒语的男孩来说这是个蠢到极致的问题。
"麻瓜出身的巫师。"德拉科不耐烦地解释,"如果你是个哑炮,至少还有机会活到明天日出。"
远处再次传来夜骐的嘶鸣,德拉科突然僵住。他低头看向左臂,黑魔标记正泛起不详的红光。
"他们来了。"他抽出魔杖,声音里带着维洛妮卡听不懂的恐惧,"跑,别回头。"
"那你呢?"
"我有任务在身。"德拉科扯出个讽刺的笑。
维洛妮卡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魔杖抵住太阳穴:"一忘皆空!"
咒语的光芒在空气中扭曲,平安扣突然迸发出翡翠色光晕。德拉科震惊地看着咒语被反弹,远处传来食死徒幻影移形的爆响。他低声咒骂着该死,下一秒抓住惊愕中女孩的手腕,
"跟我来。"
他们躲进一处废弃的麻瓜防空洞,德拉科用魔杖在入口布下防护咒。维洛妮卡听见头顶传来此起彼伏的爆响,像是有人在不断瞬移。
"他们在找什么?"她小声问,声音有些颤抖。
"我。"德拉科靠在潮湿的砖墙上,不动声色的蹙眉,"还有你。"
"我?"
"因为你能看见魔法。"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普通麻瓜是看不见食死徒和魔杖的。如果你不是哑炮,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德拉科没有回答。防空洞外突然亮起刺目的绿光,黑魔标记在夜空中狰狞扭动。他猛地站起身,黑魔标记的红光几乎要灼穿衣袖。
"我必须走了。"他抽出魔杖,"记住,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你还想活命,就永远别让人知道你能看见魔法。"
"等等!"维洛妮卡抓住他的袍角,有太多不可思议发生在今晚了。她有预感这个金发少年会是自己枯燥生命的转折点,"你要去哪?"
"霍格沃茨。"德拉科的声音几不可闻,"去完成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维洛妮卡还没有问出口,他就已经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地银色粉末。女孩抬头望向夜空,骷髅似的标记正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塔楼闪烁的灯光。
颈间的平安扣,正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脉动,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2.
晨雾还未散尽,维洛妮卡抱着破损的教科书走向教室。几天前防空洞的寒意仍黏在骨缝里,平安扣贴着锁骨微微发烫。当她看到莎拉·格林用口红在教室储物柜上画满种族歧视涂鸦时,心冷了一大半。又是这样。指甲深深的攥进腕上的肉中,那里已经伤横累累,原本白皙的皮肤布满一片乌青。不知道是不是掐的太用力了,手腕结痂的伤口突然刺痛。哦对,那个金发少年留下的斯莱特林领带还藏在枕头底下。维洛妮卡想起那个自称巫师的男孩,想起他扯下领带为自己包扎以及在防空洞里的对话,至少对他来说她还些特别。恍惚间抬眼,窗外的山毛榉树上闪过一抹铂金色。
“什么...”
维洛妮卡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等她再眨眼时,德拉科已经倚着教室外的廊柱把玩蛇头杖柄。伦敦难得一见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渡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让他本就出众的外貌更为耀眼。
"转学生?"莎拉顺着她视线嗤笑,她看不惯维洛妮卡身边的任何事或者人,即使是她注意的人也必定要挖苦一番。"这种小白脸在国王十字车站能批发一打..."
莎拉继续将讥讽对象转向盯着窗发愣的维洛妮卡,“需要我帮忙翻译吗?"她故意将Chink的字母描得更粗,"或者你更擅长用筷子捅人眼睛?"
“是吗?”金发少年踹开教室的门,居高临下得盯着被吓呆了的莎拉,整个教室陷入死寂,连同着莎拉举着口红的手。
“你可以给我翻译翻译?”他微眯着眼,指尖轻弹,莎拉手中的口红突然扭曲成**蝮蛇。“她会不会捅人眼睛我不知道,可看来你很喜欢这种爬行动物呢。”德拉科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女孩惨白的脸。当莎拉尖叫着甩手逃开时,蝮蛇在他掌心化作一缕青烟。
几个和莎拉玩的好的人动也不敢动,只有教室最后几个学生在窃窃私语,“那是谁?中国佬的朋友?他刚刚是不是扔了条蛇在莎拉手上?”
德拉科的眼神向那投去,抬抬下巴,这下连教室里的呼吸声都小了很多。
老教授踩着英伦皮鞋匆匆赶来,随之而来的是笨重的钟声:"马尔福先生,我想您来学校的第一节课并不是实验课....."
"如您所见",德拉科转头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正在熟悉校园环境,要找到正确的教室并不容易。"他故意将"熟悉"念得像毒蛇吐信,眼里带着些许嘲弄。
3.
等到维洛妮卡注意到布告栏已经是下午了,交换生"Draco·Malfoy"的照片下缀着伊顿公学的徽章,少年铂金发色在阳光中泛着冷调的光泽。她看着照片中的男孩,依旧是一副阴郁的表情。身旁一个高个子男生用肘尖撞开她,弓着身子往前挤然后粗着嗓子和同伴们议论着:"这种贵族少爷,怕是连‘你好’都用拉丁文说。"
哄笑一片,夹杂着些许女学生替德拉科不平的埋怨。
"转学生?"低沉的嗓音贴着维罗妮卡右耳擦过,带着蛇类鳞片般的冷意。德拉科讥讽地重复麻瓜男生的嘲弄,"我更愿意称此为降级考察。"
维洛妮卡转头时险些蹭过他尖削的下颌。德拉科垂眸扫过她校徽上歪斜的缝线,左手漫不经心敲击布告栏玻璃,每一下叩击都让冰霜蔓延出蛛网裂痕。
"中国刺绣不该用英式粗麻线。"
他的戒指擦过她锁骨,平安扣突然发烫。“我看你像中国人吧,中国女孩不应该会功夫吗?”他眉眼弯弯,“为什么在那些麻瓜面前表现得那么懦弱。”
"......"
维洛妮卡瞥见德拉科手臂袖口下的黑魔标记正在溃烂,德拉科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不满的收回手,侧身挡在女孩与布告栏之间"你该感谢我的仁慈。如果......"
"为什么回来?"她打断道,"你说过要去完成任务。"
“还缺少一些准备。”德拉科眼中闪过她看不懂的阴霾,末了他又顿了顿,语调沉重又变的尖而长,“而且某个泥巴种差点又要被麻瓜们侮辱了。”
“这并不关你的事。你昨天就应该离开的....”维洛妮卡本来还想加个小少爷的称呼,但当她垂下手触及到德拉科冰冷的肌肤时,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抱歉,我应该感谢你的。”
维洛妮卡低声喃喃,没有声音回应。他疑惑得抬起头时才突然意识到,整条大路上的学生都保持着诡异的静止——包括悬停在空中的雪粒。
“不用担心这些,等时间一过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走了一会神。”德拉科耸耸肩,几朵雪花飘落在他笔挺的黑色校服肩头。
“还有,不客气。”他突然用中文回答自己,有些蹩脚的发音,听起来像是一个不断滚动的雪球。等到维洛妮卡从震惊中缓过神时,德拉科已消失在布告栏前。只有一片槲寄生叶慢慢飘下,躺在自己掌心,叶脉是用蛇毒写的警告:"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伤。"
之后的几天过得很顺利,可以说是异常顺利,莎拉没有再找自己的麻烦,只是时常用愤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孩的话确实给她了不少触动,她没有理由去害怕这群坏姑娘们。只是德拉科,维洛妮卡咬着笔杆发呆,她不常在学校见到他,有时候偶然遇见也只是发现他一个人默默树下盯着自己,或者是坐在喷泉边看一本很厚的古书,隐约能看见“魔药”这两个字。她想过主动和他去搭话,但颈上的平安扣总是在她想起他时微微发烫,好像是在警告自己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德拉科和维洛妮卡的每次相遇都始终保持着三个课桌或以上的距离,她曾从同学们的只字片语中得知他并不常来上学,一天可能只在教室里露上一面,有时候甚至可以几天不见人影。这是德拉科没有出现的第三个礼拜,莎拉再一次带领几个女孩挡住了维洛妮卡的去路。
“麻烦让开。”
维洛妮卡黑的纯粹的眼眸漠然的盯着莎拉以及她那可笑的红发,只是指甲微微的抖动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她们忍她太久了,黄鼠狼突然有了贵族少爷的撑腰,换谁都觉得不公平。
“怎么你的小白脸这几天没陪着你?你们不是很要好吗?”
莎拉低笑着,涂着粉色指甲的手指猛的往维洛妮卡身上一点,“少爷回庄园,黄鼠狼也应该回鼠洞里去。”
女生们一步步靠近她,把她逼到储物柜旁边的一个小角落,维洛妮卡不甘示弱的盯着为首者,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艾莉丝——常跟随莎拉的那个白人女孩从口袋里掏出那条沾血的斯莱特林领带,但已经被美工刀划得破破烂烂。
“你怎么...”
她抬手去抢,下一秒被艾莉丝握住手腕然后用力一拧,剧痛瞬间从手腕处蔓延开来。“真是奇怪啊,在你的枕头底下拿到的,是那个金发小白脸的?真看不出来....”
“还给我!”
她近乎嘶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眼眶也瞬间泛起一层薄薄的雾。趁着艾莉丝愣神的间隙,维洛妮卡猛地发力,挣脱开被钳制的手腕扑向那件被抢夺的物品。指尖触碰到领带的瞬间,她的心猛地一颤,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将其紧紧攥在手中。
长久以来积攒的愤怒与屈辱在心底熊熊燃烧。她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她最近的女孩踢去。伴随着一声惊呼,那女孩身形不稳,踉跄着向后退去。
“你这个黄种混蛋!”一旁的莎拉咬牙切齿地骂道想要扑向维洛妮卡。
“嘿!你们在干什么!”女校长步伐匆匆向这赶来,维洛妮卡踉跄着退了几步转身跑开。她的脚步急促而慌乱,鞋底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几缕发丝从鬓角滑落,黏在她满是汗珠的脸颊。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吹干了眼角的泪。
整个下午,她都把自己锁在宿舍里,用针线一点一点修补着领带,动作轻柔的几乎虔诚。她微微咬着下唇,唇瓣因用力而泛白,像是在极力压抑内心翻涌的悲伤。终于,一颗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领带上,瞬间晕染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紧接着,泪水决堤般汹涌而下,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又溅落在领带上。她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当最后一针终于缝完,她轻轻扯断线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她不再把领带放在枕头下,而是轻轻叠好放在校服口袋中,想着如果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就亲自还给他。
德拉科在晚上的天文课就现身了,他的羊绒大衣沾满冰屑,盯着自己的灰眸像结了冰的泰晤士河。
“这个,还给你。”维洛妮卡拿出口袋里叠的仔细的领带,“有些坏了,但是我已经尽力缝好了。”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拿出魔杖轻轻一点,原本皱巴的领带瞬间变的崭新平整,银色的丝线上甚至还闪着细碎的光芒,连同着身前女孩微微睁大的眼睛,德拉科将这些尽收眼底。
“中国刺绣?不错。”
德拉科低语,转眼在莎拉一群人踏入天文教室的那一刻轻挥魔杖,浅绿色的光芒迸发在魔杖尖端,下一秒几个女生的腿像是被锁住了,齐齐得向前倒去惹起一片哄笑。
“很简单的咒语,有机会我教你。”德拉科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出这句话,手指无意识得搅动着女孩的黑发。维洛妮卡垂眼,注意到他修长指节——虎口处有道新鲜灼痕,
“你被烧伤了?”她想到《泰晤士报》最近的头条《伦敦地铁纵火案》,报纸封面照片里那个骇人烧焦印记和男孩手中得灼痕十分相像。她手指轻柔的摩挲再在伤横处,德拉科并没有抽走手指,只是快速的说了句差不多吧结束了受伤的话题,手指游走在女孩的发丝间,想起潘西不久前对自己说的话。
4.
魔药课教室的坩炉腾起靛蓝色烟雾。德拉科的羽毛笔尖突然折断,羊皮纸上未完成的魔药配方瞬间被墨水污损。他烦躁地扯开丝绸衬衫第三颗纽扣,胸前的银色疤痕灼烧着皮肤,泛起淡淡的幽光。抬眸,课桌一角水晶球里少女蜷缩在储物柜夹角的画面正在变淡,就像被雨水冲刷的水墨画。
"又在看你的小宠物?"潘西·帕金森猩红的指甲划过水晶球表面,球体内立刻浮现维洛妮卡被划烂的领带以及她踹向女孩的场景。
"听说麻瓜的东西遇到魔法会自燃,布料,纸张,建筑......"她低低的笑着,魔杖尖端迸出的火星被德拉科用袖口扑灭,校服上顿时烙出焦痕。
“那不是麻瓜的东西。”德拉科幽幽回答,潘西这才注意到领带上残缺不全的花纹,惊讶愤恨的盯着德拉科,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校服的领带?在一个麻瓜手里?”
德拉科没有理会,从课桌里掏出一支新的羽毛笔写魔药配方。直到潘西狠狠的扯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转头微微叹了一口气,“今晚你和布雷斯不用等我了,我有事要去处理。”
“黑魔王嘱咐你的是观察掌握掠夺,不是让你去和该死的麻瓜女生**!”
潘西愤怒的语调淹没在响起的钟声里,德拉科合上书本起身,墨绿色的长袍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线。
“我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格兰芬多那里空荡荡的几个座位,声音压得极低,近乎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大名鼎鼎的格兰芬多救世主,是不是真的可以拯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