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哈特在午饭的时候醒过来。正好把两个教学班合并连轴转了一上午的我路过他办公室,他站在门口有些茫然,我便十分“热情”的告诉他,因为他早上怎么也叫不醒,所以我就替他去上课了。
同时我还不忘指了指他的头顶。
“要注意休息哦。”我笑眯眯地说,“经常熬夜会脱发。”
虽然经常熬夜甚至通宵的人是我。
洛哈特茫然地摸了摸头顶,然后大惊失色冲回了办公室。
我愉快地回到房间,带着在礼堂顺手拿的一份午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不忘在纸上列一张大纲。
三大问题:密室、怪物、日记本。
密室——在桃金娘的女厕所,但不知道入口。
怪物——是蛇怪,害怕公鸡叫声,但并不确定能用叫声把他吓死。
日记本——被洛哈特偷走,又被其他人偷走,下落仍旧不明。
那么,我是带着这些消息去找邓布利多呢,还是去找邓布利多呢?还是去找邓布利多呢?
可如果我想将功赎罪的话,这些真的已经够了吗?
还是再蹲守一下偷日记本的第二个贼?人赃并获之后,再把他扭送送到校长办公室?
我在犹豫,可是随时会有学生遇害的危机让我难以下定决心。
我又想到,想要蛇怪出动去害人,那个贼一定都要大晚上溜去女厕所。
所以我只要蹲守女厕所,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当场捉拿归案?
零风险零学生受害,而且百分百还能抓到一个夜访女厕所的变态。
妙蛙!
说干就干!
我把剩下的食物胡乱塞进嘴里,抄起魔杖正准备出门,刚一打开门就正好看见好久不见的格兰芬多三人组蹲在洛哈特门口奇奇怪怪搞事情。
而其中热爱学习的格兰芬多学霸小格兰杰手里正拿着我无比眼熟、甚至前一天晚上都不舍得从书上撕下来的几页纸。
这是在干嘛?
我偷偷站到他们身后,听着小格兰杰几句模糊不清的“洛哈特的签名”“有人看过这几本书”“我们对付不了”。
签什么名?看什么书?他们又想去对付谁?
不过他们这零星的几句话倒是很有道理,尤其是那句“对付不了”。
假设第二个贼要真是斯内普的话,那我怎么才能确保我真的能把他当场捉拿归案,而不是他反过来把我捉拿归案?因为我很明显也对付不了他啊。
所以还是去找邓布利多聊聊呢?
还没等我想出个逻辑来,三道此起彼伏的尖叫把我吓得魂飞天外。
我连连向后退咚的一声撞在墙上,没想到三个熊孩子比我更夸张,其中的小红毛韦斯莱更是差点翻白眼撅过去。
好在这三个熊孩子还够齐心协力,立刻手拉手拉成条状队形,双手紧握,脸颊鼓鼓,肚子也鼓鼓的严阵以待面对着我。
呵,三人组。
我忍不住想笑。
你们知道什么叫三人组的稳定性吗?那就是除非其中有一对是情侣。
“你们在干什么!”
最终我还是选择先发制人,用厉喝的气势压倒自己的惊恐——只是如果我从墙上爬下来的姿势也够帅气的话。
“你先说,波特先生。”
我一把就挑中还年纪小小撒谎就会脸红的小波特,而他也正如我预测的那样,磕磕巴巴“教授”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上学期这三个熊孩子违规夜游去单挑伏地魔,还顺便害得我被霍格沃茨惩罚往后飞了几十米砸在地上。要是没记错,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一定要给他们关禁闭是吧?
于是我的眼中立刻闪现着比斯内普更加恶毒的光芒,野心勃勃地准备从他们话里的漏洞找出可以让他们好好关禁闭的借口。
可这时格兰杰开口了。
“我们来取批改的作业!”
她突然说。
“麦格教授让我来取助教小姐帮忙批改的一年级作业,他们两个是来陪我的。”
我浮夸地眯起眼睛,怀疑地看向她。
小格兰杰会撒谎吗?她可是比好学生还有好学生的那种。
但是,我又想到,正是好学生撒起谎来那才叫天衣无缝。
“哦?取什么作业?”
“变形课的课后作业。”
“……是的,麦格教授不可能让你来取魔药学的作业。所以我想问的是几年级的作业?”
“二年级。”
好么。
我打着困倦至极的哈欠,内心却桀桀怪笑。
看来好学生格兰杰还是太小,二年级的作业我早就批完送给麦格教授了。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呢,勇气十足的格兰芬多们?
“好呀,”我突然坏心思的说道,“二年级的作业就在我桌子上,我刚批完呢。去吧格兰杰小姐,可别忘了交给麦格教授哟。”
我目送着她走进办公室,又目送着她神色慌乱地走出来,我看着她手中空空如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找到了吗,格兰杰小姐?”
小姑娘涨红了脸,慌乱地看向我身后的另外两个小同学。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比紧张还要紧张的紧张,以及比窃喜还要激动的窃喜?
喜什么喜?
我真是不明白他们这群小孩子的脑回路。
可是此时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因为就在刚刚我突然意识到一个身为教师必须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即使你是个天才,也不一定会比年长者更聪明。
更何况我不是个天才,而邓布利多却是天才中的天才。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至于我为什么能和蜘蛛成为朋友,至于我为什么是个非法阿尼玛格斯。
如果邓布利多明智地不追问的话,那我适当地隐藏,他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所以我轻轻抬手放过了这一串小孩子。临走前还不忘张牙舞爪的威胁他们——
“在老师面前撒谎可是要面临严厉惩罚的哟,格兰杰小姐!被发现在做坏事是要被关禁闭的哟,格兰杰小姐!图谋不轨的学生是会被开除的哟,格兰杰小姐!”
在看到格兰杰的表情逐渐狰狞扭曲后,我满意地离开了,心里只希望这个三人组在好学生的带领下能够欣欣向荣而不是四处搞事。希望内心有所期待的好学生能够管得住他们两个。当然,如果她是小团体里领头的那个的话。
我又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而他们正背对着我一路小跑,两个男孩子围着格兰杰叽叽喳喳。
那么看起来是咯?
于是我来到校长室。
柠檬软糖的口令这学期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但这一次是不同的。
因为,我这次来是来解决一切问题的。生活中的不幸要结束了,就像是一种标志,今天是我第一次终结不幸,那么我人生的不幸是不是也很快就要结束?
即使困得不行又意识昏沉,我也简直要雀跃了。
“我有密室的下落了,教授。”
校长背后墙壁上的油画校长们纷纷从瞌睡状态中睁开眼,迅速连接成一片密集的窃窃私语。
邓布利多欣然起身。
“愿闻其详。”
“在桃金娘死掉的那个没人去的女生盥洗室。”我说,“密室里的怪物是蛇怪。不过我掌握的内容也是片面的,准确性未知,我也想也许您会更了解。”
老校长从办公桌后慢慢走出来,身旁架子上的福克斯正蔫头耷脑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瞥了一眼,似乎这只不死鸟是要到涅槃的时候了?
我没见过,也很想见,但我知道这现在不是时候。
“传说是斯莱特林的宠物的那条蛇怪?”
“这个传言我没去证实过,不过我看的是第一条蛇怪来自于一个希腊的黑巫师,好像叫什么……”也许是一晚上没睡让我的大脑有些迟缓,明明刚刚还看过的名字,现在就是想不起来。
“呃,是龌龊的海尔波?反正之后一直都禁养蛇怪了。”
“卑鄙的海尔波。”
邓布利多补充道。
好吧,所以邓布利多果然知道。
“七十年前桃金娘事件之后,我和教授们研究了很多符合她描述的魔法生物。这学期又在当初的研究里缩小了范围。我们也的确考虑过蛇怪,但……”
邓布利多看向我。
“介意分享一下你的消息渠道吗,卡珊卓?”
我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低头错开了视线,“您觉得我不可靠,是吗?”
邓布利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不,只是验证一下。”
“因为我曾被里德尔欺骗打开过密室吗?还是因为我的疏忽丢了日记本?”
“只是验证。”邓布利多又说了一遍,语气微微加重。“抱歉,只是我个人的习惯。”
我叹了口气。
所以说邓布利多啊,你还真不愧是邓布利多。
话里意思都是一样的,换一种方式来说,难道就会有什么不同吗?
所以容忍是真的,可戒备也是真的。现在水与岸的距离,是不是已经是最近?
“现在有两个解决办法。”
我说。
“要么,先抓偷书贼,再除蛇怪。您可以蹲守女厕所门口,等那人行动的时候把它们都摁住,一举两得。要么,先除蛇怪,再抓偷书贼。带着公鸡去把蛇怪吓死,再慢慢研究偷书贼的身份。如果蛇怪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的话,那不如先永绝后患。”
我很明显的拒绝了和他透露消息渠道。
邓布利多也没有再提起,反而很自然的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如果时间不紧迫,我觉得前者办法更好一些。不过我记得海尔波是个蛇佬腔,所以如果我们这儿也有一个蛇佬腔的话,或许可以让蛇怪自己出来。”
“你说的是哈利·波特?”
老邓头微笑着不说话。
他起身去壁炉叫了斯内普,一分钟后斯莱特林院长拍马杀到,也许是为了斯莱特林的神兽。
“情况就是这样,西弗勒斯。”
老邓头简要的介绍了下现在的局势,斯内普皱着眉头,冷冷的目光从我们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过。
如果眼睛能发射神锋无影,那么校长室里大概已经充满了我和邓布利多的透明肉片。
“您有什么不满吗?”
我看向斯内普。
“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还是说,斯莱特林的神兽会听取斯莱特林院长的意见?”
“我的确有不满,因为这本来就是你惹的祸。”斯内普冷嘲,“你想出了办法,可你的办法却需要一个学生来解决?那你需要为你的错误做什么?”
“我没有说我不会负责!”
我突然就恼火了起来。
“我来询问你们的意见只不过是以为你们会有更明智的办法。但如果你们没有,那我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我惹的祸!”
“好了卡珊卓,”邓布利多又看向他,“让哈利去是我的主意——”
“——这当然是我惹的祸!”
我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不受控制。
好像是密室的压力转而集中在我身上的缘故,我的确没有听过他们面对面的指责,但他们没有一个眼神不在承认这件事。
我失去了邓布利多的信任,也让斯内普更嫌弃我。我补救过了,我折腾过了,可是呢?
所以我就是这样突然的愤怒起来,压抑已久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斯内普三言两语撬动了墙角,我没有说过这不是我惹的祸,我也没有说过我不会负责,我清楚的知道一切坏事都是由我引起。我也明白,我必须为这一切的死亡和倒霉负责。
可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我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我没有说要其他人来为我承担责任,我从来没有说,也没这样做过。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这样做?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难道在场有谁是坦坦荡荡的圣人?
难道这世界上的罪人也只有我?
“你既然总想着逃避责任,就不该恼羞成怒!”
斯内普反唇相讥。
“非要让波特参与到这件事里和你那年来求我有什么不同?你收拾不了的烂摊子,总是想着让别人——”
一句话就让我想起许多,可这些羞的回忆也只会让我越发失去理智。
“——难道你就没有逃避责任!如果连你也觉得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行为是错的,那我倒要问问你——”
邓布利多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可我没有听。
“——我真不明白你在疯狂什么,霍尔,如果你承担不了这些,那你就不该来霍格沃茨——”
“——我要问问你,斯内普教授!”
可我不想听,我只是用我的声音更高的压过了他的声音。
“现如今的斯莱特林学院那些为了屠杀而喝彩的混蛋,又是谁教出来的?大言不惭说要帮助继承人清理麻瓜种的,又是谁的学生?”
“对,萨拉查·斯莱特林没有错,蛇怪没有错,偷日记的人没有错,那些落井下石的也没有错,种族主义的簇拥者更没有错!”
“可如果杀人的人可以置身事外,一个学院的院长也不需要对他们的学生负责,吹捧纯血高贵也只是嘴上说说。那现如今需要哈利·波特这个蛇佬腔为这一切收拾烂摊子,难道就只有我有错?你为什么可以做到完全不愧疚?却来指责我有错!”
“没人说你有错,卡珊卓!”
邓布利多大喝一声。
“才不是!”
我结束了咆哮,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斯内普。
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我只能感受到他的不屑于说。
我失态了。
我承认。
可是我张口结舌。
呼吸几度起伏,而在这漫长的停顿里,没有任何人开口。
“算了。”
最后我说。
“无论你们想要怎么处理密室和蛇怪,也轮不到我说什么。里德尔的日记要是找到了就找到了吧,至于里面利斯戈的日记……”
“也不用还给我了。”
跳出卡珊卓的视角,也许我们可以看到这些——
创立学校的时候,斯莱特林留下蛇怪,以便日后“清洗”。
70年前,密室打开,硬生生解决成冤假错案,蛇怪成为遗留问题。
70年后,斯莱特林学院种族风气日盛,无人阻止,反倒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密室再度打开,有人想帮忙,有人看好戏。
而在所有知情人眼里,之所以会有学生受伤,主要是因为卡珊卓丢了日记。
不是斯莱特林留下蛇怪,不是70年前悬案未解,不是学院风气扭曲无人管理,不是有人刻意偷东西。
人人不说,可是没有人不觉得。
卡珊卓也这样觉得。
那我们再想——
日记在卡珊卓手上这么久,除了圣诞节那天喝多了以外,每一天都十分安全。只有那天参加教职工茶话会才丢失,而她原本不想去,也原本没想喝酒。
那么,是谁让她喝了那么多?
“教授在学校喝那么多酒,这是可以的吗?”
“啊可以的可以的。”
可是,只有卡珊卓有错。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就是在和人说话的时候,你因为对方的某一句话勃然大怒,别人觉得这毫无理由,不知道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可在你心里却有一万个理由。
“我们没说你有错呀。”
“不,你们说了。”
“哦,所以你觉得自己没有错?”
“……”
卡珊卓去医疗翼当义工照顾了受害者两周多,为了研究出密室和蛇怪,前夜通宵从学校跑到打人柳,又从打人柳跑去图书馆,图书馆又去翻倒巷。这期间她选择勾引蜘蛛出卖美色,付出代价请人帮忙,午夜行凶殴打老板,白天绑票逼供给人质替课一上午,还顺便看了不下于三本书并且比照研究总结重点。
到了中午随便对付一口,她带着好不容易的成果,激动的准备迎接胜利大结局,可是“你自己惹的祸居然想着让别人解决?”
那么是不是就不难理解了?
卡珊卓视角里的故事,她总是会插科打浑的消减自己的痛苦。所以即使我们以她的视角看,恐怕也不觉得有什么。更何况有的时候看第一人称的视角,反而更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代入和同情也是很难的。
不过以上是第三视角的故事,如果我们站在邓布利多或者斯内普的角度,这个故事又不应该这么讲了。
只是真可惜,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眼里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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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对岸一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