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教授。”琼被允许进入斯内普的办公室后,推开门复又小心翼翼地关上。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斯内普正一边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一边缓慢搅拌着坩埚里的深绿色药液。
听到琼的声音,斯内普微微抬起头,目光似乎在她身后短暂停留了片刻,随即重新专注于眼前的魔药。
琼闻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是我委托您的药剂,但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似乎加入了几片合欢花的花瓣。”
“我在改进配方。”斯内普声音低沉,略带一丝不耐。他的手仍在坩埚上方忙碌,语气到底比平日少了几分刻薄,“考虑到你丈夫的身体状况,我尝试让药效更温和一些,或许能降低排斥性。”
“他现在怎么样?”他抬起头看她。
琼沉默片刻,避开了斯内普投来的目光,“他的情况……没有太大变化。不过,非常感谢您。”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现在就该离我远一点。”斯内普冷冷地说,“我对你那些小伎俩不感兴趣,不对你动手是看在咱们姑且是同事的份。”
“您这么说真是让我伤心。”琼轻叹一声,却没有什么慌乱。“那么,您究竟知道多少?”
斯内普的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个有些恶劣地的笑容,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早就说过,拉文克劳个个都自命不凡。你的草药学和魔药学确实不错,但你以为我会看不穿吗?你身上的那种味道,简直刻意得让人作呕。”
“您也说是刻意了。”琼不慌不忙,她走到坩埚前,低下头看着里面粘稠的药液。
“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不如您。”琼的目光停留在药液上,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即使再努力,我也学不会像您这样熬制如此复杂的药剂,只好仰赖您的天赋。”
“所以你是这么回报我的?”斯内普竟然感到一种沉重的麻痹感从四肢蔓延开来,他的心跳骤然加速,眼前的琼仿佛突然变得异常模糊而扭曲。
“您圣诞节前夕的加尔蠓虫是我特地送的。”琼轻声说道,语气仿佛在闲聊,“其实,那不过是药引罢了。我从那天起就在数着日子,而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
“琼,我跟你有什么仇怨?”斯内普很冷静地问。
“你知道吗?我的丈夫其实早就死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在我上次请假回去照顾他的时候,他没能撑下来。”
斯内普微微一滞,但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的手稳稳撑在桌面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冷冷开口,“你怀疑是我故意做了手脚?真是荒谬。”
“谁知道呢?”琼说,“谁知道食死徒的下限在哪里?”
斯内普死死盯着她。
“谁知道你的药剂有没有问题?”琼的声音冷冽,“我怎么可能完全相信一个食死徒?”她双手紧握魔杖,积压在心中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你们本来就是一群败类,全都该死。”
“你们这群人,杀死了我的父母,害得凯文重伤……”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恨,声音愈发尖锐,“那么多的人都被你们毁掉了!我们一家为了对抗伏地魔,最后竟然死得只剩下我一个人。而你呢,斯内普?”
“你身为十恶不赦的食死徒中的一员,却能躲在这里,安享名利和地位!邓布利多为什么会收留你这种人?”
“别把你的仇恨当成正义的理由。”斯内普盯着她的举动,“我是否罪无可恕,不需要你来评判。至于邓布利多的选择……他看得比你要远,也比你清楚。”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斯内普冷嘲,“还是你根本就不想问,只是单纯享受这种胡乱复仇的自我沉醉感?”
“我确信校长是疯了。你上学的时候阴暗冷漠,当了老师还是一样乖戾严酷,甚至还教学生黑魔法……”琼越说越愤怒,“身为老同学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的,我可没有你们那种喜欢折磨人的嗜好。”
斯内普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冰冷,“别乱攀关系,我和你可不熟,琼。你今天的举动真是鲁莽,你以为我死了,你能从霍格沃茨逃出去吗?”
“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送你们这群人下地狱。”琼大声说,眼中满是疯狂的决绝,“我又杀死了一个食死徒,我才应该是魔法界的英雄!”
琼猛地举起魔杖,斯内普快速施下一个铁甲咒。琼的攻击魔法打在防护罩上一时没有突破他的防御,但是她能看出来对方动作的艰难。她有些畅快地挥舞着魔杖,眼前却在不停闪现她的家人生前的模样。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收手……”斯内普说。
“我不需要你这种人渣劝我回头!”
“全身束缚!”一道女孩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奥蒂莉亚开口之后隐身咒立即失效,她暴露在了两个人的视线里。
斯内普看见奥蒂莉亚解除了隐身咒后额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你个蠢货,这个女人她已经疯了!”
琼也看清了是谁,这个屋子竟然有第三个人,她完全不清楚奥蒂莉亚是怎么过来的。
“奥蒂莉亚,你为什么要护着他!”琼嘶吼着,努力挣脱着她的束缚咒,发现奥蒂莉亚的魔咒强度她竟然一时难以挣脱。
奥蒂莉亚紧张地浑身都在颤抖。琼在给她施魔咒时没有用太强的魔力,她挣脱后就一直用隐身咒跟着琼来了这里。
当然刚刚他们的对话也全部听见了。
“你以为的好教授,他是个食死徒啊!”琼悲戚地怒喝,“你现在去看看他的左臂,我不信没有伏地魔的标记!他当年可是个黑魔法的狂热信徒,他周围的人全都成了食死徒!”
“我当年亲耳听到他说他同意加入了!如果不是我对发现并追杀我的那个人施了遗忘咒,死的就是我!”
奥蒂莉亚的脸色苍白,双手紧握着魔杖:“教授,不管斯内普教授如何,你都不能这么做,您要相信校长的决定。”
“校长他老糊涂了!”琼高声说,“竟然让一个食死徒来当你们的老师和院长!奥蒂莉亚你才认识校长几天?你竟然这么相信他?”
“是我的家人相信校长,我选择相信我的家人。”奥蒂莉亚没有迟疑地说,“我也相信我的感觉。”
“教授。”奥蒂莉亚声音也有点沙哑,“收手吧,巫师就算有罪,也是交给魔法部和阿兹卡班,不要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您以后该怎么办呢?”
“可是他该死,他该死……他竟然能光明正大地生活,而我要经历这么多的痛苦!我不能接受一个食死徒在我眼前逍遥…”
“我也是在帮您。”奥蒂莉亚咬着牙说,“您回头看看斯内普教授。”
琼意外地看向斯内普,眼神中带着疑惑和警惕。她骇然地注意到,斯内普的行动似乎恢复了正常。
斯内普给奥蒂莉亚使了个眼色,奥蒂莉亚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真是够了,琼。”他走近了满脸泪痕的女人,“到头来原来是因为这种原因。”
“这种原因?你敢说你对待我丈夫的事上能够问心无愧!”
“最起码这件事我问心无愧。”斯内普冷静地说,举起了魔杖对准自己的心脏,“我可以发毒誓,我对你交付的事情问心无愧,否则穿肠肚烂不得好死。”
“倒是现在该想想,你要怎么处理了。”斯内普说。
——————
琼选择了辞职。她离开霍格沃茨的那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她独自一个人提着皮质的小手提箱走在霍格沃茨的石路上。奥蒂莉亚躲在一棵树后面,默默目送她离开。
“奥蒂莉亚,你藏在树后面干什么?”琼轻声说,“出来吧,好吗?送送我。”
奥蒂莉亚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出来。她微微低下头,语气闷闷的:“您好像……很喜欢我?”
“你的感觉没错,奥蒂莉亚。”琼蹲下来轻轻抱了抱她,“孩子,其实我的丈夫早些年之前差点死在一次逃犯的偷袭中,是你救了他,你推了他一把,他虽然受了波及,但好歹活了下来。”
“我记不很清了,教授。”
“没关系,”琼柔声说道,像是释怀了一些,“但我去年走在街上认出你来了。凯文前年被食死徒袭击,身体每况愈下。我四处求医无果,后来在街上看到你,才想到可以来霍格沃茨碰碰运气。”
“校长说可以让斯内普帮我配制延长他生命的魔药,我其实早就知道的,不管什么药他都活不久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琼松开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准备离开。
“教授!”奥蒂莉亚忽然叫住了她。
琼回过头,微微挑眉,“怎么了?”
“我想求您一件事。”奥蒂莉亚低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请您……不要说出去,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
琼看她半晌,最终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奥蒂莉亚。”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学院的大门外,奥蒂莉亚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身,朝教室走去。
奥蒂莉亚推开那间熟悉的废弃教室的门时,斯内普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份《预言家日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
“回来了?”他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是的。”奥蒂莉亚走过去,她今天不太想上课了,伸出魔杖点在桌子上那盏的茶壶上,帮他给这壶微凉的茶水加热。
“谢谢教授,没有告诉邓布利多校长。”奥蒂莉亚小声说。
“我不说你以为他就不知道吗?”斯内普冷笑着说,“这里是霍格沃茨,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但至少您保全了她的体面。”奥蒂莉亚还是很感激。
“收起你没有意义的同情心。”斯内普讥讽,“比她可怜的人多了,你每个都要去同情一遍吗?”
“教授。”
“嗯?”
“您是吗?”奥蒂莉亚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斯内普抬眸,那双像湖水一样的蓝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半晌,他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