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动荡的生活还在继续。
在奥利弗·伍德病愈后没几天,两人不得已一起做出了搬离破釜酒吧的决定。
对于薇薇安而言,打破勉强适应的生活是件极不好受的事情,但是,谁能够告诉她——为什么新学期的书单里会有吉罗德·洛哈特的全套书籍!
一整个暑假都在费力减少支出的薇薇安·陈在看到猫头鹰寄来的清单后险些晕死过去。丽痕书店里一本洛哈特的书就要足足五加隆,一套六本,加起来比朋友们之前送的教材都要昂贵!
每天花费好几金加隆的房费住宿已经够让她不安了,这样晴天霹雳对于目前财务紧张的她来说,无异于将她的钱袋撕开一个大洞,甚至能听见钱币滚走哗哗的响声。
“奥利弗,我能预支我今年的圣诞节礼物吗?”趴在餐桌上装死的薇薇安有气无力地说道。
“为什么?”
奥利弗·伍德好奇地拿起薇薇安身旁的清单,刚露出认真思索的模样,却马上又被一骨碌爬起来的薇薇安扯住纸页。
“还是算了。”
薇薇安大大咧咧地反悔道,“我不太喜欢装模作样的洛哈特,用他的书来当圣诞礼物,怎么想都觉得太亏了。”
桌子对面正与查理写信构思新战术的奥利弗·伍德挑着眉毛费解地盯着想法多变的薇薇安,摇摇头,又继续投入进焦灼的思考。
却没想到第二天,还有更为难的事情等着他俩——
“什么?楼梯下的房间订满了?不是说最快三天后就会有空房吗?”
和老板汤姆约定好的薇薇安陪同伍德一起去重订房间,却发现里面已经有新住客了。
“之前是这样说没错……”
老板汤姆头也不抬地用魔杖翻检着住客记录,慢吞吞地解释,“但请见谅,楼梯下的房间本来就是给流浪巫师提供一个遮蔽之所,我有权优先照顾这些难得安眠的可怜人,不然岂不是违背了我的初衷?”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有理有据……但约定轻飘飘的改变无异于向两个刚尝试独立生活的未成年巫师提出了难题。
奥利弗·伍德不是一个能心安理得麻烦别人的人,而薇薇安又实在不习惯住在长袍店的休息间。
各种考虑下,两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另觅住所的想法,毕竟对角巷里还有其他旅店,只是不如破釜酒吧有名而已。为此他们各自回了店里咨询。
“你想换旅店?”
熨烫衣服凯莎有些纳闷,“可是不到一个月你就要回霍格沃茨了呀。破釜酒吧相比起其他旅店来说,是最安全不过的了,就连魔法部部长福吉有时候都去喝两杯。”
薇薇安不太好意思说出自己日渐窘迫的境况,只是略显迟疑的模样还是落在了认真听着的摩金夫人眼中。
“其实,并不一定要找个旅店落脚。”
摩金夫人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胖手,提出另一种可能,“离我们店不远的那条街上,有一对做魔法工艺品的匠人兄妹,据我所知,他们准备出远门寻找新的魔法材料,正托人照看房子……”
摩金夫人极为热心,还没等到午间休息时间,就风风火火地安排好一切,陪着薇薇安和伍德去考察情况,颇有一副不放心为他们把关的架势。
只是没想到,新房东竟然还是熟人——
“骗子!”
“20金加隆!”
薇薇安震惊地与柜台里的长发男巫大眼瞪小眼。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20金加隆什么骗子?”柜台边正和摩金夫人交谈着的女巫听着动静转过头询问。
来之前薇薇安听过摩金夫人介绍过,兄妹中的妹妹艾琳才是店里的话权人,连忙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说明情况,“去年圣诞节前夕我在对角巷用20金加隆买了个音乐盒,但他没有把东西交给我就被人追着逃跑了!”
“噢,亲爱的们,那是个意外,常有发生……”
长发男巫正想解释,却迎来了妹妹一记眼刀,还想说些什么,又被奥利弗·伍德打断,“等等薇薇安,是什么样的音乐盒呢?”
正在气头的薇薇安自然接上,“就是你送给我的那一个人鱼音乐盒。”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曾经和伍德提过这件事。
“那真是太奇怪了。”
奥利弗·伍德眼神真挚地冲她摇了摇头,又怀疑地扫向男巫,适时开口,“可是,我记得你将音乐盒卖给我的售价不是十五银西可吗?”
接收到信号的薇薇安立马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面前的男巫。
沉默,满室的沉默,一时成为众人默契的选择。
在大人们用视线无声交谈里,最终,薇薇安和伍德还是租下了他们的空房间。为表歉意,艾琳做主把钱还给薇薇安,又给他们免了一部分租金。至此,两人总算安稳了下来。
薇薇安的房间在阁楼上,房东艾琳是十分热爱生活的姑娘,经她布置,一点儿都看不出那儿曾经是储藏间的痕迹。
房间里有柔软的羊毛地毯,布艺灯罩的黄铜台灯,橡木小床上是松软的橙红色被套。斜斜而下的木质天花板几乎伸手就能碰到。床边还有扇漂亮的白色格子窗,这个暑假开始,薇薇安睡不好的时候变多了,有了窗户,就可以吹风,晒月光,听雨声……
她喜欢这个小小的房间。
再往下。
通向阁楼的楼梯旁是伍德的新房间。他选择和长发男巫杰克共用一间卧室,略过院子里更宽敞独立的所在,尽管这并不会更便宜。
“你会打呼吗?”
“不会。”
“磨牙呢?”
“也不会。”
“那你睡着了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我是说,我们上一个房客睡着时总会无意识地点燃窗帘。”
夜色已经深沉地笼罩了对角巷各个角落,房檐上缀有星光点点。另一张橡木单人床上的长发男巫正将魔杖末端变成羽毛掏着耳朵,不断抛出话题。
楼上忽然传来碰倒东西的响动,奥利弗·伍德下意识停止交谈往楼上投去目光,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他才又放松了紧绷的嘴角,将视线重新垂向手边倒扣的书册。
“ 嘿,小子,用不着那么小心吧?”
一旁的男巫注视着他一系列动作,露出善意的微笑调侃,“好像我们会伤害她一样。”
奥利弗挑了下眉,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紧张,转头看向男巫,没有否认,“请见谅,这是我来到新环境的警惕心。”
长发男巫被他逗乐了,“你倒是很坦率,小子——虽然不知道摩金夫人为什么那么照顾你们,但你们身上并没有值得我们冒风险的地方——我们可是对角巷正式登记的商户。”
伍德点了点头,这些他在和薇薇安下决定住在这里时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又给家人寄了信件说明。他刚想拿起今晚还没翻看几页的书籍阅读,健谈的男巫又兴致勃勃地拋出话题,“再聊聊吧——我还想听一下,你怎么会和你的女朋友一起选中同一个音乐盒呢?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女朋友?你是说——薇薇安?”
伍德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才反应过来男巫说的到底是谁。这不是一个能开玩笑的话题,他快速而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我想你误会了先生,薇薇安只是我同学院的朋友。”
“真的?可我看你好像很……”
男巫也愣了,他坐直身体观察了一会儿伍德的表情,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开玩笑,过了一会儿他像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男巫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小,奥利弗·伍德并没听清。
他还想问清楚,杰克却耸耸肩,一挥魔杖熄灭了卧室灯光,“这不重要,习惯性的自言自语而已。”
他并不打算贴心地为这个年轻人解惑,这是另外的价钱。
“晚安小子。”
室内归于黑暗,过了一会儿,轰隆隆的鼾声此起彼伏。
奥利弗·伍德在被窝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最终睡意全无地爬起来,靠在床头无奈地侧过视线瞥了眼睡得正香的隔壁床。
今天一整天都十分忙碌,晚上的学习任务还没全部完成,奥利弗·伍德看向银色月光落在墙上的影子,放空大脑想着,假期以来他从没那么早睡觉。
阁楼上似乎又传来响动,他的视线依旧比他的思想更先一步去探究。
依旧无事发生。
奥利弗·伍德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他忽然回忆起了中午和薇薇安一起搬家的场景。女孩轻轻哼着歌走在他面前,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发丝证明着主人心情很好。
“奥利弗,你今天怎么那么聪明,我们配合得很好嘛!”
薇薇安还沉浸在维护了自己权益,意外拿回20金加隆的小小喜悦里。奥利弗·伍德稍微有些得意地勾了下唇角又迅速放下,目光一直注视着薇薇安双手提着的两个笨重行李箱。
“你可以随时麻烦我。”
奥利弗·伍德忍不住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像之前一样。”
“为什么?”
薇薇安不太喜欢麻烦这个词,她奇怪地停下脚步,两人无意间一起挤在了楼梯转台上,目光渴望着更多信息扫上了彼此的眼眸,又带着迟疑后撤。
“因为——”
奥利弗·伍德顿了下说道,“现在我就在你身边。”
薇薇安·陈被他没头没脑的话逗乐了,她看了眼伍德拿着许多东西的手,又注意到了他因为流汗有些发红的耳朵,最终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就能做到。”
她感觉提着的东西忽然重得坠手,说完,薇薇安便头也不回匆忙地走了。只留下伍德张了张嘴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看着女孩离开,奥利弗·伍德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毛,他想,刚才自己想说的似乎并不是那句话。
那他想的是什么呢?
也许只有时间才给予答案。
薇薇安将搬家的事情写进了给朋友们的回信里。
假期过去一半,韦斯莱双胞胎们依旧沉迷发明有趣的玩意儿,寄来的信总是东一句西一句,看得人晕头转向;
秋·张和家人去了意大利的维罗纳,听说当地有一座朱丽叶的雕像,触摸就可以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吉丽娜和魁地奇队的姑娘们相约参加了一个乡村魁地奇比赛,每天都在夏日**辣的阳光下肆意飞行挥洒汗水……
只有缇娜,已经有段时间没了消息——她最近似乎也很忙,直到现在还欠着两封回信。
然而生活慷慨的时候总不会吝惜赠予惊喜。
季夏平凡的某一天,当薇薇安踏着夕阳余晖下班,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找伍德吃晚饭时,道路旁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惊喜地顿住了脚步。
那是许久不见的缇娜。
“给你三秒钟,你可以选择揉揉眼睛、兴奋地尖叫、抑或是给我一个……”
缇娜·斐尼甘话还没说完,薇薇安就已经冲来在夕阳斜照的街头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肩膀跟着微微颤抖。
这是自薇薇安学期末匆匆离开霍格沃茨后,她俩在信件之外的第一次见面。
“我想我应该比给你的信还早到——我还担心找不到你信上说的那家魔法工艺品店,好在能在这遇到你。”
缇娜神色似乎有些疲倦,她顿了顿,忽然微笑着感叹,“薇薇安,你变了。”
“你长高了,头发……也变短了。我很抱歉现在才能来看你。”
听着好友的话,薇薇安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热有种想哭的感觉,但还是像以前一样露出骄傲的微笑,“没有人会一成不变,我可以确信这叫做成长——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努力度过了所有能让我恐惧和哭泣的挑战。”
“是的薇薇安,你做到了。”
缇娜肯定地看着衣裙洗得发旧,眼中却亮晶晶的薇薇安,看着她,也像看着自己,轻声补充。
“我们都做到了。”
这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久违的姐妹时间就这样泡在一大堆凉滋滋的蜂蜜汽水和粉红色椰子冰糕里。
信件之外的交谈总会不自觉倾诉更多,薇薇安和缇娜一起挤在阁楼的小床上,头顶便是触手可及倾斜而下的木制天花板。
敏感的缇娜悄悄观察着狭小房间里的一切,不停询问,薇薇安则在一旁掰着手指,讲着自己是怎样幸运地遇到好心的摩金夫人,又是怎么和奥利弗·伍德一起东磕西碰度过最艰难的适应期。
薇薇安特地忽略了那些惨兮兮的情节,多说了有趣的日常,想让故事听起来不尽是无奈的苦味,可直到视线从纠结的手指移开才发现,好友眼中都是了然的担忧。缇娜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没选择说。
薇薇安有些庆幸地想,这样就可以了。
她又觉得怎么都是自己在说,有些不对劲,逗了朋友好一会儿,比以往更沉默些的缇娜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这个夏天即将迎来末尾的时候,缇娜半年没有联系的麻瓜父亲去世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证死亡——即使她还没消化完这个不称职男人对她们一家造成的许多伤害。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我的生活像直面一场海啸,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的双腿却深深陷进沙子里,连愤怒恐惧的力气都没有。”
“怪不得你最近一直没有消息……”
薇薇安眼里是直白的心疼,她根本想象不出来缇娜是怎样自己一人度过那些艰难的时刻,“我不明白,你怎么不选择……”
“因为我们在成长中各有课题,这是属于我自己的课题,我必须先想清楚了,才能知道该怎么向外界求救。”
“我很幸运能拥有像你们这样的朋友,薇薇安,看到你们勇敢的时刻,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没有人能永远做一个胆小鬼。”
朋友间想说的话开了闸,就怎么都停不住,两人默契地从寄居外在的不便谈到想念霍格沃茨的厨房,又放松地一起挤在阁楼上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天色黑透了,薇薇安有些不舍地送缇娜回破釜酒吧与表姐妹们汇合。
这个暑假,缇娜借住在相对没那么自由的艾博家,这次也是借着到对角巷买新学期用品的机会来看薇薇安,并提前给她送生日礼物。下次见面得到开学那天的霍格沃茨特快上。
可没走几步,两人就看见街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身影——那似乎是个红头发的韦斯莱。
“好久不见,薇薇安。”
红头发的韦斯莱迅速往薇薇安身边看了一眼,然后冲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露出神秘的笑容,“猜猜我是谁?”
薇薇安愣了,这样的脸每次出现都是一模一样的两张,即使这次只有一个人,她却依旧分不太出那是弗雷德还是乔治。
随即,她有些怀疑地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缇娜。
缇娜有些心虚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是乔治。”
薇薇安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之前被自己忽视的细节。
“你们还要去哪里吗?”
缇娜笑着摇摇头,“他知道我来找你,现在在这里……应该是想陪我走回去。”
“从这走回破釜酒吧?”
薇薇安不太理解,“就只走这么一段路?见这么一会儿?”
“就只走这么一段路。”
薇薇安目送着朋友们穿过夏虫啁唧的街道,在依次掠过的路灯光影间,她看见乔治自然地侧身拉住了缇娜的手。
缇娜似乎愣了下,随即微笑着转头竖起食指示意薇薇安保密,薇薇安立刻心领神会,同样伸出手指像拉拉链一样轻轻划过抿着的嘴角。
这个夏天有许多东西在悄无声息间被改变了。
奥利弗·伍德今天的工作好像格外繁忙,当薇薇安吹着凉爽的夜风慢慢回到住处,魔法工艺品店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门窗紧锁。
互相帮助着生活的日子让薇薇安和伍德逐渐养成了默契,薇薇安上楼换了身家居服,按照伍德贴在冰箱上的手写食谱做了培根土豆泥和两份浓汤,完美承包了今日的晚饭。
等到她吃完饭有点儿昏昏欲睡时,楼下的店铺里才传来门锁的响动,薇薇安听着动静下楼查看,看见伍德后才终于放下了有些担忧着的心——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伍德的脸颊上,一下笑了出来。
“抱歉薇薇安,弗洛林先生下班后教我做了点新东西,我不注意把时间忘了。”
伍德像是匆忙赶回来的,身上还穿着冷饮店的卡通围裙,腰部和胸口粘着几个变来变去的闪光贴纸。
听见薇薇安的笑声,正将解下来的围裙挂上衣架的伍德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眨了两下浅咖啡色的下垂眼,“发生什么事了吗?”
薇薇安没急着说话,而且伸手轻轻戳了戳自己的一侧的脸颊,眼里始终带着俏皮的笑意。奥利弗·伍德下意识学着她的动作抚上脸颊。
“奥利弗,你脸颊上沾着冰淇淋。”
那是一块巧克力污渍,伍德一边搓着脸颊一边抬眼留意着薇薇安的表情,却只是将巧克力污渍蹭花,看起来更像只脏兮兮的小狗。
“让我来帮你吧。”
薇薇安拿出手帕自然地说道,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奥利弗·伍德又不甘心地抹了两把脸颊,看了眼手上的巧克力,最终姿态有些拘谨地走到她面前——
停下。
薇薇安站在一级台阶上,让依旧比她高的伍德稍稍下蹲,她专注拿起手帕向左伸去,伍德的脸也一起往左偏,她又向右,伍德也跟着一起转动。
于是她哭笑不得,“奥利弗!站着不许动!”
这是薇薇安第一次总这样熟稔的语气和伍德说话,奥利弗·伍德的眉头轻轻动了动,余光暼见她认真的神情,然后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眸。
周围一下安静极了,只剩下墙上挂钟滴滴答答摇摆,像一颗不定的心。
无关痛痒的污渍擦除,他们又一次站在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频率的距离。薇薇安下意识用手指卷了卷手帕想要收回,伍德却有些抱歉地伸手接过,布料的触感与体温从彼此指尖划过。
“今天我遇到乔治了。”奥利弗·伍德长而密的睫毛动了动,率先打破沉默。
沉默吞噬了薇薇安的后知后觉,她将一小捋碎发努力别向耳后,视线仓惶地落在身侧脱漆的木制扶手上。
“我也遇到了——还有缇娜!”
紧张的时候薇薇安的话总是特别多,“今天和缇娜聊完我才知道,原来对角巷外麻瓜超市的食材比魔法世界里的价格低廉许多。”
伍德没有在看她,薇薇安借机舒了一口气,才又抬头看向安静聆听的伍德,“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么,薇薇安,你是有去麻瓜世界冒险的想法吗?”
“其实我很少单独去过。”
“我也不算熟悉,但我有个亲戚对买他们的生活很感兴趣,她曾带我到麻瓜世界认识了一种叫做高尔夫的运动。”
奥利弗·伍德眨了眨明亮的浅咖啡色眼睛,顿了顿,“我是说——”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
那是心跳陡然变得急促的声音。
但这在闹哄哄的麻瓜世界是听不清晰的。
这里有汽车喇叭声,粗声粗气讲电话的声音,路边小型犬的吠叫和唱片店电视机里播放的摇滚乐,多少都会令难得来到麻瓜世界的薇薇安与伍德感到不安。
他们提前打听好离破釜酒吧最近的超级市场,口袋揣满从古灵阁换到的麻瓜货币,不约而同靠近彼此,掩饰起迷茫无措的神情,学着周围人的模样走过条条马路,融入人群。
工作日的下午,商店没有太多人,即使转来转去花了一些功夫,他们还是采购好了一堆比对角巷便宜的日用品与食材,足够度过剩下的炎炎假日。
就在薇薇安和伍德提着几个大袋子准备离开时,手上拿着对讲机的胖保安忽然拦住了两人,满脸怀疑地将他们从头看到脚。总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购物小票——”
他拉长了音调,啤酒肚上紧绷的皮带扣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喂!小鬼们!我是说,你们的父母呢?你们和谁一起来?”
薇薇安不太清楚麻瓜们的法律与风俗,被注意的瞬间虽然心虚,但还是警惕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抬高下巴。
“我们只是来购买一些食物,这有什么问题——难道这是什么不允许未成年人入内的场所?”
身边的奥利弗·伍德也上前一步,将薇薇安挡在身后,“不好意思先生,我很好奇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只询问我们?”
趁着对方哑口无言的时候,伍德匆匆握着薇薇安的手腕走出了毫无阻拦的店门。就像他在学校时作为队长保护自己的队员一样——又有些微不同。
直到离开超级市场很远,他们的脚步才逐渐放慢停下。
“奥利弗,我没有太多被探究的不安与恐惧。”
“我知道。”
门后的另一个世界依旧喧嚣、陌生。
眼瞳里,绿色的交通灯亮起。
他们紧紧拉着彼此的手,一起穿过人群与气灯闪烁的钢铁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