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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HP同人]龙骨玫瑰(西奥多x原创女主) > 第1章 〈Prologue〉北极星

莴苣王子睡着了。

被西塔楼的玻璃稀释过的午后光晕抚在他年轻而疲惫的脸上,于睫羽上落足,再顺由少年愈渐鲜明的轮廓描下一圈浅淡的柔软,让自四年级以来更加孤僻而自我的西奥多·诺特复原几分他幼时的干净无害。

阿雷奥兹·安格森本就意外于他主动提出要做自己的绘画模特,还坚持要她上色。

相处日久,她自然早就知道这不是讽刺或挖苦——让全色盲的自己以视野之内所见上色,大概有他的深意。

她是半吊子画手,他是不合格模特。

没有哪个画手是色盲,同样没有哪个模特像他一样随心所欲:

她刚起稿时,这个随意的模特就立刻被巫师画社活动教室里端正挂在墙上的大幅肖像画吸引了注意,再次从被她按着坐好的椅子上起身,走近。

阿雷奥兹无奈地叹口气:她当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室友丽莎在第一百三十六届欧洲校际巫师肖像画大赛中获奖的作品,得奖后便一直被挂在这里,在诸多获奖作品中亦是显眼的。旁边还贴有校报和《巫师周刊》对获奖者的采访专栏页:被围在中央的丽莎正笑着鞠躬,挂两行激动的泪水。

而画中的模特,就是她。

虽然丽莎和她还无法让画里专注阅读着什么的她像城堡里其他神奇的肖像画一样栩栩如生,但跃动的渐暗光线变换和光下跳起华尔兹的飞尘都惟妙惟肖——肖像将发丝撇去耳后,一粒精致的黑珍珠在洁白的耳垂上对比鲜明,最终仿佛察觉了什么,和光而同尘,转头抬眼,一笑展颜。黑发,白肤,银灰色灵动如烟的眼,眼角下鲜红的小痣——

“强烈的色彩对比,生动鲜活的笑,无一不让人产生深刻印象——他们是这样评价的。但没人比我更清楚,有你这样好的模特,我已经赢了百分之八十。”

阿雷奥兹明白那只是低调内向的室友谦虚的美好品质——毕竟连她这样不辨色彩的局外人也被这幅画深深吸引。

“安格森小姐,你不理我。”

她发散的思绪被骤然拉回,刚想奚弄他,却见西奥多·诺特仍直直戳在她的肖像画前,侧首掷给她一缕视线,指了指画中的她。

“诺特少爷,那是比赛作品,当然不需要教肖像画太多与外界交流的行为,只需要保证有瞬间动人的动作就好。”阿雷奥兹懂他的意思,不由失笑,“而且亲身参与才知道制作活动自如的肖像画有多难——难怪几个世纪才能出一位伊格德拉希尔……喂!”

短促的惊叫未及成型便被她强行压回胸腔,刚吻了吻肖像的他直起身子,在她的怒目而视下颇觉好笑地转身戏谑:

“你并不陌生的,不是吗?”

“闭嘴。回去坐好!”

他安静地翘着意犹未尽的笑容,双腿交叠,半身倚去窗边,沐在流光溢彩的暖光里。

为了让昏昏欲睡的他打起精神,她也曾故意抱怨他微妙的委托:

—— “梅林知道这幅画最后在你们眼里会是个什么鬼样子!”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最终,她还是放任他在过分舒适的午后,将长久以来压诸心上的彷徨,放逐在修普诺斯的缬草花圃*中。

而他别有深意的回答,让她若有所悟:

西奥多·诺特,对他的家族、他的父亲的复杂情感,随“神秘人”的归来拐到分岔——老诺特正偏执地用自己的失落和悔恨,凝铸成阴谋家的匕首,再立起锋刃——她不知挥下的那刻,是寻求新生,还是自我毁灭。

诺特的祖辈们,假历代家主之躯,延续着自己的偏见、固执和幽愤——哪怕他们已是时光、大地和海洋的一部分,也至今都是诺特隐形的定义和概括。

阿雷奥兹捏着碳笔的手顿了顿,自画簿上露出双眼,悄悄望向窗侧缓眉熟睡的少年。

——“我不作维纳斯的情人。”

先前她戏谑着要以马尔斯***的形象为基础为他作肖像时,他盯着她,如此反驳。

而空教室里睡着的他,此刻似乎只是高塔上的莴苣王子,受到女神们各有目的的庇护和祝福,却孤单地生活在那里。

但阿雷奥兹知道,诺特遗传式的斯文和滴水不漏只是表象——在他优雅的肢体动作和彬彬有礼的举止后,潜藏在久经驯化的家风下,是海盗发家的一族永不磨灭的野性:战神的意气蛰伏骨髓,只待卷土重来。

再回眸时,画纸上星点跃动的“橙色”和在浮光里稍纵即逝,阿雷奥兹眨眨眼睛,视线在他和画像间逡巡。最终连他的脸上亦沾了一晃而过若有似无的涓滴“橙色”时,她红着脸抿唇矮身,缩去画簿后,将脸藏好。

直至夕阳开始回拢余晖,她将画簿合起,走到呼吸均匀的他身边轻轻蹲下,画簿被夹到肘膝之间。阿雷奥兹以手撑颌,很少有机会能像这样安静地看他。

她知道他或许已在下定决心的边缘,所以近日才总局促不安,也更会撒娇了。

最后一缕光线从他的鼻翼上抽离,但也不影响她伴随全色盲而来的出色夜视力。

很快,不知是做了噩梦,或敏感于清冷下来的空气,他眉眼动了动,却并未清醒。跟着五官微皱,表情有些扭曲——

“西……”

五指轻展,刚触到他的手,颈子便被山楂木魔杖的杖尖顶住——而汲取到她手指温度的魔杖主人很快醒了神,定睛确认了她的身影后,呼吸亦很快平复下来。

“奥兹……怎么不照明?”清醒过来的西奥多迅速收回魔杖,随手向壁炉一挥,火焰跳跃着燃烧起来,“我都看不到你了……”

他的尾音余睡意方消的低沉,漫不经心地卷出两分不自知的委屈。任两汪眸光随微弱的火光将她细细描摹后,他反手一握,不顾她指尖的笔灰,将她的手裹在掌心:

“我做了个梦,”径直望向她的眼浮一层未散的倦意,湿润的睫毛更显得雾蒙蒙,仿佛眼睑一阂便能流下泪来——难得一见全无防备的样子。唯眼波被眸心一点璀璨映着火融化,漾散作北海碧波之下的漩涡:

“虽然我说过……读懂他人情绪而产生的心情,烦恼或欢欣,都是你自己的,没有人可以与你分享。”西奥多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目光一抬,抓紧她,“但,我想知道,奥兹,你在想什么?”

阿雷奥兹捕捉到他眼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的“青灰”,尽量压下摸头的冲动,笑着回握他的手,揶揄道:“一场梦就让你这么没自信了?”

“自信是要有依据的。”他捉着她的指轻啄,视线蛛丝般细腻旖旎地黏过来,“所以,你说,我要怎么有?”

“我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的。”

——我明白,很多事情,我不说,你也一直知道。

……

“你不声不响,就是在房间里发呆?”从来衣冠楚楚的德拉科·马尔福难得有风尘仆仆的一面,淡金的发落了几丝在额角,随视野扩展,少年皱起眉头,“怎么又多了一幅?梅林的胡子,这是什么玩意儿?画的是你?被囚冥府?还是拉格纳罗克里的瓦尔哈拉****?”

“认不出来吗?”他半仰在沙发上笑得莫名。

“我看你被那只鹰迷昏头了!”金发少年对好友愈发难以琢磨的现状感到焦躁,有些酝酿许久的话冲出千回百转的死路,脱口而出,“你爸爸,被捕了,在阿兹卡班!”

“是啊,还有马尔福叔叔,你爸爸。”

在好友愕然的眼神中,西奥多·诺特扯了扯领口,在镜前一滞,挺直的颈背一如每任诺特家主,峻拔昂然似维京人精打细磨的橡木龙骨: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清醒,德拉科。”

“你清醒?”金发少年苍白的尖脸因愠怒升出一层薄红,“你清醒就不该醉鬼一样瘫在这里一下午,盯着那幅毕加索一样颜色诡异含义不明的劣质画像,像一只头顶水流光了的卡巴**!你本来……”

“我本来怎么样?应该主动接受并对神秘人感恩戴德?”西奥多弯了弯藏了无数心事的蓝眼睛,唇角一扬,直视镜中的好友——他们一起长大,而小马尔福如今瞠大的双目却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在所有人,哪怕我自己眼中,看到的都是镜子里那个虚伪的家伙——实际上也不过就像这幅画一样,古怪、难以理解、不合群,却有毕加索一样价值连城的理由,”他向德拉科走近,右手一挥魔杖,好友口中“毕加索一样颜色诡异含义不明的劣质画像”仿佛洗净粉彩:华丽而诡异的宫殿色彩被尽数剥落,由一片曙光澄清——古堡高塔,顶楼一隅,他头上的荆棘王冠与窗畔抵死缠绵的藤蔓异曲同工。窗外缭绕的烈火熄作氤氲晨雾,扑簌的余烬用死前的泪水将一缕投下的焰色还原为初生的天光,破云过窗,投在他朦胧于薄雾后小憩的侧脸:半身明媚,半身晦涩。

窗棂上的古怪生物在黑灰相应的色泽里恢复它向往长空的本性,鹰啸穹窿,引翮高飞,任婆娑光影争先恐后簇拥着窗侧佩剑,弹在北极星的徽记上,棱角分明。

散尽色泽交错的不搭调,单纯以碳素深浅将明暗颜色表现得活灵活现——

他呼吸均匀,将醒未醒,于男生而言过分清秀的眉眼仿佛从本人身上借来,直接组装在呼之欲出的灰色调构图里,繁复纹领装饰和胸口玫瑰的起伏亦跃然纸上。

栩栩如生。

浓淡变幻的灰色,高塔,迷雾,

天光破云,荆棘与剑,

画者眼中的他。

“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释然的笑意中,有什么沉沉落落。

抑扬顿挫的腔调——马尔福少爷自幼对此抱有偏见:是吟诵凯尔特诗歌般圆润典雅的做作。但至今的默契让他知晓,这是西奥多式的偏执,是在他脊椎里燃烧已久的火焰。他已对前路下定决心,自己却难以猜到。

他从小就心事重重,虽然从未欺骗过自己;但很多事,只要没注意到,他也从不主动提起。

这让小马尔福忽然想到儿时与布雷斯在庄园寻他许久,最终放弃般双双靠去葳蕤的山毛榉休息时,冷不丁发现他就在高高的枝桠上远眺——兴许灵魂正与梅林邂逅般游离于世。

“德拉科,我的北斗星指向正确的方向——北极星永远高悬在那儿,我也永远都是诺特。与我父亲无关——或者说,这是我们的共识。而你还在潜意识里相信你父亲很快会回来,你还在依赖他。”

“你胡说什么——我会独立完成,让那群奇形怪状的人刮目相看!同样与我爸爸无关。”

金发少年负手而立,五指在背后紧握成拳,戒指在收紧的力道中,将无名指嵌出红痕。

西奥多·诺特沉默地望着他,直至好友被深蓝漩涡裹出窒息感时,湛然一笑,云消雨霁,豁然开朗:

“我不会再单纯被诺特定义了——我会重新定义诺特。德拉科,希望你也可以。”

梦的长河满载星辉,将她的身影淤积沉淀,铺出一道漫长的滩涂滞在那里,搁浅了长船,在龙骨的罅隙开出花来。

然而,五年前的霍格沃茨特快上,在她单方面认知里并不友好的初遇后,和随之而来的针锋相对中,他们都不会想到会有今日缱绻。甚至他只会对此嗤之以鼻——对独存于自己记忆的邂逅,对她的遗忘,以及对本该平行的关系。

本该,

而已。

*修普诺斯是希腊神话的睡神,传说他在自己的宫殿前栽种了一大片罂粟和具有催眠功能的缬草。

**卡巴是一种日本的水怪,脑顶有一个盛水的洞,如果一个巫师和卡巴干上了,他应该诱骗卡巴向他鞠躬——如果它这么做,它头顶上空洞里的水就会流出来,这会让它失去所有的力气。(摘自《神奇动物在哪里》)

***罗马神话的战神,对应希腊神话里的阿瑞斯,是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的情人。

****瓦尔哈拉是北欧神话里奥丁统治的天堂,又作英灵殿;拉格纳罗克又作诸神的黄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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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Prologue〉北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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