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空气浸透了霍格沃茨地窖魔药课教室每一块石砖,那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陈年书籍霉味和干枯药材的刺鼻香气,钻进鼻孔,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惨绿色的火光在架设坩埚的铜环下方幽幽跳跃,舔舐着漆黑的坩埚底,映得一张张围在操作台前的脸庞也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斯内普教授,果然如他爸爸事先说的那样。
很照顾他,甚至能未卜先知的“照顾”到他的死对头。
虽然德拉科不知为什么头隐隐作痛,像是昨夜被人下了咒一样,但哈利的笑话他实在想看,他强逼着自己在斯内普的课上时刻保持清醒。
“波特告诉我,如果我把水仙球根粉末加入苦艾茎液中会怎样?”斯内普教授站在讲台前,如同地窖里游荡的幽影。他宽阔的黑色袍服沉沉垂落,几乎与脚下的阴影融为一体。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格兰芬多处,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滞冻结。
压力给到救世主这边。
哈利·波特站在那里,低着头,额前几缕倔强的黑发几乎刺进他的旧眼镜框里,遮挡不住绿眼睛里的紧张,“我不知道,教授。”
而斯内普教授用严厉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利·波特,画面不要太美。
看着哈利苦苦挣扎的样子,德拉科在一旁哈哈大笑。
“教授,我想斯莱特林那边也没有人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斯内普:“上课由于你顶撞老师,格兰芬多扣一分。”
“教授,我可以……”身边同样是格兰芬多的,赫敏举手发言。
可斯内普完全没有看到她似的。
一堂课下来,几乎所有学生都挨过训,除了马尔福。
哈利握着倒棒的指关节绷得发白,正小心翼翼地将毒牙粉碎成细末。但那动作怎么看都带着生涩的笨拙。
“波特,”斯内普的声音像用旧了的刀子在磨刀石上刮蹭,沙哑而冰冷,所有人的手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告诉我,这份令人绝望的粉碎成果——是想把你的坩埚当作壁炉,点燃城堡,还是打算毒死一个巨人?抑或是用你可怜的、显然未发育完全的认知能力,再一次挑战我关于‘精确’的最低容忍标准?”
斯内普教授转向斯莱特林那张长桌。德拉科正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完美的治疗疖子的药水,脸上带着那种他一贯的、漫不经心的优越感,嘴角微微撇着,似乎在品鉴一出早已预知结局的乏味戏剧。
“马尔福先生,”斯内普的声调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视线越过操作台投射在哈利低垂的头顶,“发挥你——显然卓尔不群的价值。波特先生将坐到你身边,近距离观察一个合格的魔药学徒如何操作他的工具。或许,这能在他贫瘠的小脑袋瓜里塞进一星半点的常识——尽管,我很怀疑。”
这话语如同淬毒的细针,刺穿了格兰芬多这边压抑的寂静,挑起了斯莱特林那边压抑的兴奋。低沉的、心照不宣的嗤笑声从长条桌的另一端响起,像一群躲在暗处的蛆虫在窸窣爬动。
“颜色要够绿,不能偏黄碣色,”
德拉科心情大好,有些兴致地“指点”着他们的坩埚。
“不就是称干荨麻还有粉碎蛇的毒牙,破特哈哈,瞧瞧你做的这是什么。”
德拉科丝毫没有发现到哈利波特的脸庞几乎快要贴上他,他只在意破特那令人心碎的实验。
BOOOM!!!
是教室中后方,纳威·隆巴顿的位置!同一瞬间,巨大的、沉闷的爆炸声撕裂了整个地窖!那不是单个音符,更像是无数个爆竹被塞进铁桶里一起引爆,挟裹着翻滚、粘稠的墨绿色烟雾,伴随着刺耳的坩埚扭曲撕裂的金属噪音。
德拉科暗道不好,梅林的臭袜子!这是他之前童话书里看到的内容(纳威那个蠢货今天会将豪猪刺提前放进坩锅导致的悲剧),现实中他快速做出反应,站在凳子上施法:
“清理一新。”
每一个音节都咬得圆润清晰,毫无费力之感。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扫帚般拂过整个沸腾的混乱现场。那浓稠得化不开、毒汁般翻滚的墨绿色烟雾,竟像是被人用一只巨大无形的橡皮擦猛地擦除,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才还一片模糊、如同地狱的景象,瞬间变得刺目般的清晰——像一幅被猛地掀开的幕布,暴露出幕后狼狈不堪的真相。
教室中央,纳威·隆巴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成了整个灾难最醒目的纪念碑。他那件破旧的格兰芬多长袍被灼穿了好几个焦糊的大洞,边缘还在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脸上沾满了斑驳的墨绿色药液残留,像是被打翻的油彩涂过,衬得他惨白惊恐的小圆脸更加可怜兮兮。他的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一边镜片碎成了蜘蛛网,水汽糊住了视线。更要命的是,他面前那张长桌被腐蚀得一塌糊涂,几本厚厚的魔药课本摊开在焦黑的桌面上,那些昂贵的纸张被药液灼穿了一个个大洞,边缘焦黄卷曲,像被贪婪蛀虫啃食过的枯叶。
药水滴答滴答地从桌沿流下,在石地板上蜿蜒出丑陋而粘稠的绿色足迹。
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咳嗽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被粗暴清除烟雾后残留的、嘶嘶的倒抽冷气声,还有一些压抑不住的、不知是惊愕还是恐惧的呜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德拉科·马尔福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那支细长的魔杖收回袖口——那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褶边。他那身银绿色的长袍在刚才那场灾难性的爆炸和浓烟中,竟然纤尘不染,找不出半点狼狈的痕迹。他甚至还微微整理了一下别在胸前的那个小小的蛇院徽章,让它恰好与袍子的褶皱形成完美的角度。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旁边——在纳威炸锅的巨响传来时,哈利下意识地想去帮忙,动作太急,被桌角的什么东西猛地绊了一下。此刻哈利正有些狼狈地一手撑在桌面上稳住身子,另一只手慌乱地抹着溅到旧镜片上几滴黏腻的绿色药渍。
德拉科的目光在哈利沾了药渍的眼镜片上短暂停留,浅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嘴角却牵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那弧度的锐利,像擦亮的银币边缘闪烁的寒光。
“啧,” 他声音里的那种恰到好处的轻慢,像羽毛轻轻拂过肌肤,却留下刺痒,“波特,看看你周围……看来指导你还远远不够。现在还得给你的朋友们开一堂基础课,教教他们怎么把钳子——握紧?” 每一个词都像经过精心打磨的刺,带着慢悠悠的恶意戳向哈利的窘境,直指那个还呆立在狼藉中的纳威。
*
果然如德拉科所料,他在斯内普教授课上蒸煮带触角的鼻涕虫是多么的完美,致使他的校董爸爸派猫头鹰给他寄来了大量的糖果以及一封信。
德拉科将其中的糖果(其中也包括他提了一嘴的火星棒【1】)分给高尔他们,傲娇地控制了心中的悸动拆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德拉科:
“蛇,最早象征着权力和神性,文艺复兴时象征着循环与复兴,维多利亚时期时象征着爱情与永恒。所以拥有蛇院之称的斯莱特林很奇妙,同时兼顾着这三种特性。”
“纯血。”
“你真的是斯莱特林……爸爸实在是太高兴了。”
“你和大难不死的男孩认识,哦,不,我是说你和哈利·波特是朋友吗?”
“那当然……才怪,他进了格兰芬多不是吗。”
“在这个世界的孩子谁不是听着有关他的睡前故事长大的。哈利·波特却懵懵懂懂一幅不大聪明的样子。你若是和他相处不来也不用硬要相处,记住,你是个马尔福。在学校里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
爱你的父亲」
*
三点差五分,在哈利波特一行人离开城堡穿过场地走向海格住处的同时,德拉科穿过暗藏在滑动档版和垂挂的帷幕后面的门。
皮皮鬼,那个专爱搞恶作剧的幽灵向德拉科扑过来,“嗬嗬嗬,一年级小鬼头怎么不上课,跑到这里来。”
德拉科拍了拍身上的粉笔灰尘,稚嫩的小脸写满了愤怒,“我要告诉我爸爸,你竟然敢往我身上扔粉笔头!皮皮鬼!”
皮皮鬼闻言,“ 嗖”地一下就没影了。
摆脱了皮皮鬼这个恶搞小插曲,他终于通过口令进入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绿宝石的辉光在深暗湖水的反射下,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高大的石壁上晃动。那光不似火焰的暖,更似某种幽冷生物游过带起的水纹,一圈圈漾开,把浮刻在墙壁上的巨蟒浮雕映照得如同缓缓游动的活物。湿冷的空气里沉淀着湖水深处特有的压力和陈年石壁的潮气,掺杂着壁炉里品质绝佳、气味淡到几乎虚无的檀木焚烧的余烬之香——昂贵,低调,属于真正的纯血世家。
德拉科·马尔福蜷坐在一张高背天鹅绒扶手椅中,这张椅子的位置正好处于光影交界的边缘。炉火的光足够将他身上银线滚边的墨绿校袍映出细微的光泽,却又不足以照亮他此刻彻底沉入阴影的面庞。他苍白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摩挲着膝盖上那本童话书。
[你还是回来找我了。]
书的扉页缓缓浮现字样。
德拉科记忆回到昨夜。
他不得不拉开床帘散味,裹着黄油味的信封却早已燃烧殆尽。
德拉科深刻怀疑此信的主人也就是这童话书的原主人有过把大量黄油啤酒倾倒在上面的经历。
他沾墨在书的空白页上写道:[哈利波特根本没有一点斯莱特林的特征,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对这样一个蠢狮子留意他可能会成蛇院第三代黑魔王的未来。更何况斯莱特林一向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我何必……]
童话书:[哈利波特像我这上面记载成了狮哈不是吗,在你挑衅推助之后。]
还没等德拉科反应过来,书中一行刺眼的字样:[他会盼望飞行课而且绝不想在你面前丢脸。]
【1】火星棒,麻瓜巧克力,哈利波特上火车时想买又买不到的零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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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魔药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