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弗雷德]你别装行不行 第64章 Chapter64

阿什莉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弗雷德的表情。

身姿颀长削瘦的少年沉默地立在风雪中，黑色的校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隐约能看见里面那件绣着字母F的毛衣。在她点头承认的瞬间，他的肩膀往下垮了垮，似乎校袍忽然被水浸过又冻住，变得格外沉。

她忽然注意到，弗雷德没有戴字母A的胸针。

“为什么？”弗雷德的话被冷风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努力地按捺着自己的情绪。

——因为想要帮你，谈恋爱不应该互相帮助彼此信任吗？既然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岂有冷眼旁观的理由？

其实心里已经很流畅地给出了答复，可是对上弗雷德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眸，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甚至有点儿恼羞成怒地想，帮他的理由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何必再来问她一次呢。

“没有为什么。”阿什莉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好。”弗雷德点点头，始终揣在衣兜里的手终于拿出来，提着那袋金加隆递到她面前，“我不需要，还给你。”

“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拿着吧。”她语气硬邦邦地说道。

明明很缺钱，现在逞什么能！大不了以后赚到钱再还她不就好了！

也许是风太冷、雪太大，说出口的话覆上一层寒冰，格外刺痛人心。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弗雷德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忍了又忍，只说了一句话，“拿走。”

阿什莉后退了一步，远离那袋金加隆：“不。”

下落的雪似乎也凝滞在空中，太阳被浓云遮盖，天色暗下来，为这场僵持又汹涌的沉默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弗雷德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最后归于一片暗淡的寂静。

他垂下眼睫，语气很低落：“我其实不太明白，如果你厌烦了，何必用这种方法来羞辱我呢？”

这句话用词实在太沉重，惊得阿什莉立刻慌乱地否认：“我没有！没有厌烦也没有羞辱……我只是想帮你！”

“是吗？”弗雷德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要假冒巴格曼给我这笔钱？”

“因为……你们很需要这笔钱。”

“是的，我们的确很需要这笔钱，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他似乎一下子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要的是巴格曼还钱，而不是随便谁填上这个窟窿。”

这句话刺痛了阿什莉敏感的小心思。

“我不是——随便谁！”她大声地反驳，“我是……我是……”

“是什么？”弗雷德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他维持递钱袋的动作太久，手臂有些发酸。他顺着阿什莉的话追问道，像是在引导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阿什莉忽然卡壳，憋红了脸还是没能说出那个词。

少年看着她，忽然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再追问，而是帮她补上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正因为你是我女朋友，所以我更不能收这笔钱了。”

“为什么？”她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只觉得连指尖都是冷的，在极度失望下，困扰她那么多天的话脱口而出，“有时候我真好奇，为什么女朋友在你这儿更像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的眉毛拧在一起。

“难道不是吗？”眼前很快氤氲上一层湿气，阿什莉努力睁大眼睛，强忍着没有眨眼，“大家都知道你在干什么，也知道巴格曼欠你们钱的事！乔丹知道，安吉丽娜知道，劳伦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每次我问你你就会敷衍过去，从来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索性把这段时间的委屈一股脑倒了出来：

“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当借口！乔治都愿意告诉安吉丽娜，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弗雷德嘴角的笑又隐去了，他严肃地和阿什莉对视，表情格外挣扎，像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坦白一切。

“你不用纠结是否需要告诉我了。”阿什莉冷冷地说，“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在纠结这个。”

两人在雪中站了太久，黑色的校袍都被染成冷冽的白色。

朔风渐起，校袍袍角鼓动，霜雪簌簌落下。

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不规律地起伏，企图按捺住心底不知因何而起的紧张和烦躁。

蓝色眼睛里映出一片亮银色，斑驳的雪在其中留下痕迹，像是被拨得乱七八糟的心绪。

“算了，就这样吧。”

阿什莉失去耐心，失望地眨了下眼睛，趁眼泪还没掉下来，转身朝城堡走去。

像是一颗石子忽然砸进波澜不惊的湖面，惊起了好几英尺的水花。

弗雷德迈开腿跨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绷着表情问：“什么算了？”

她不说话，赌气似的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天空纷纷扬扬落下的雪。

“什么算了？”他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

纷飞的大雪中，少年的肩膀好像在颤。

阿什莉终于犹豫着收回目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弗雷德脸色比刚才要白，和雪融为一体，目光却格外执拗，始终落在她脸上，等待她开口。

似乎只要她再说一次，维系在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红绳就会应声断裂。

“……”阿什莉没办法硬着心肠再说一次，眼眶里含着的泪珠滑落，她低下头，带着鼻音嘟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太丢人了，怎么吵个架还要掉眼泪。

周遭的冷空气似乎在一瞬间缓和了些。

冰凉的指尖触上她的眼尾，小心翼翼地拭去湿润的痕迹。

“不要随便说这句话，好吗？”弗雷德放软语气，俯下身来，和她平视。

她没有回答，只吸了吸鼻子。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随后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轻轻地、有节奏地帮她顺气：“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熟悉的青草香一拥而上，格外让人安心。阿什莉伏在弗雷德的肩头，鼻尖越来越酸，眼泪不停往外冒，很快就让他肩膀那一块布料的颜色变深。

拥抱比任何的话语都更有说服力。

两人在雪中相拥，沉默无言，直到阿什莉慢慢止住抽噎，弗雷德才深吸一口气，闷闷地又一次说：“对不起。”

他吐出一口白雾，破罐子破摔般，飞快地说道：“我不愿意告诉你巴格曼的事、还有韦斯莱魔法把戏的事，不是因为不重视你，也不是因为想要把你排斥在外，是因为……是因为我的自尊心。”

自尊心和愿不愿意告诉她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阿什莉不明所以，她想去看弗雷德的表情，脑袋却被弗雷德按进怀里，没办法抬头。

“嘿，你瞧。”弗雷德掂了掂那袋金加隆，袋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可以阔绰地随手给出那么多金加隆，而我却得因为这些钱死死咬着巴格曼不放……我没办法忽略这个差别。”

直来直去的弗雷德·韦斯莱怎么变得那么委婉含蓄了？

她隐隐理解了弗雷德在意的点是什么，皱眉说道：“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区别……”

“因为你不是经济拮据的那方，阿什莉。”弗雷德的语速越来越快，和喜欢的女孩子剖析自己窘迫现状这件事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我必须要考虑得更多。如果未来要一直在一起，至少我得有拿得出手的经济实力，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对不对？”

“我不能依靠你带给我的便捷，必须得靠自己完成这一切，这才能证明我的能力，不然我想你的父母也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我们已经六年级了，阿什莉，我得认真考虑这些。”

“喔……”阿什莉不自在地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向女朋友承认自己的狼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弗雷德耸耸肩，终于肯放松抱着她的手。

阿什莉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和他对视。

少年忐忑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望着她的眼睛，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所以，不是因为不够喜欢你才不肯告诉你，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把一切可能的障碍都摆平。”

嘿，他们明明是在谈判，为什么又变成说情话了！

她发出很短促的哼声，没有回答，有些窘迫地低头去看自己被雪覆盖的鞋子。

好吧，她已经不生气了，只觉得很心疼。

但是刚刚发完那么大一通脾气，现在就原谅弗雷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好哄了？

“你当时说家里有事，不想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你在斟酌这段关系是否匹配。”弗雷德冷不丁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阿什莉听见这话才震惊地抬起头，“我只是在因为你不肯告诉我生气，所以故意那么说的。”

那双蓝色眼眸里的柔软化开，又变成了一池往往春水：“那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吧？”

“我没说过不愿意。”阿什莉的目光变得躲闪，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声细如蚊地回答。

得到这样的肯定，弗雷德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他又变回平日里混不吝的腔调：“感谢梅林，我没有失去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你的确应该庆幸！”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他笑嘻嘻地张开手臂，“再抱一下吧。”

不等阿什莉回答，弗雷德已经收紧手臂，牢牢地将她抱进怀里。

温热的体温将周遭的寒风隔绝开，在这一刻，她始终悬在半空惊惧不安的心终于落进柔软的实地，缺失的那一小块也被补齐。

这和她想象中的吵架完全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因为吵架疏远彼此，反倒因此变得更了解对方，像是无数根细丝将他们的心紧紧缠绕在一起，在不断地跳动中找到最合适的频率。

拥抱比一切语言更有力。

她安心地回抱住弗雷德，将心头的浊气吐了出去。

下一秒，她的衣兜里被放进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好了，这个你还是得拿回去。”弗雷德在她耳边用轻松的语气说，“反驳无效，我不会收的——再说了，我和乔治正在努力找巴格曼讨债。”

阿什莉手伸进衣兜里，摸到了那个装着金加隆的袋子，她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弗雷德坚定的眼神，只好把盘旋在舌尖上的话语咽了回去，默默地点头说好。

好吧，她要理解弗雷德，尊重他的选择，就像他尊重她一样。

“那这事儿就算解决了？”他挑眉看她，顺势牵起她的手揣进自己衣兜里，带着她慢悠悠地往回走，“我以身作则了，所以以后要是再有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吗——至少生日不能一个人偷偷哭吧？你该把气撒在我身上的。”

“噢，谁告诉你的——肯定是劳伦！”阿什莉羞红了脸，“我没哭！只是有点儿伤心。”

“好吧。”弗雷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你愿意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她嗫嚅嘴唇，好半天才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尽量。”

可是感情上头的时候，这些话总是很难说出口的。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弗雷德忽然改口，“我会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来问你的——只要能解决问题，谁主动不重要。”

心头的雪被兀自燃起的那团火融化，烧成了另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

阿什莉偏头看着弗雷德，暗暗用力握住他的手，企图以此掩盖自己紊乱的心跳。

她故意抬高音量，语调上扬地说：“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雪仍旧下着，却比方才那势不可挡的霸道气势要温柔许多。细碎的踩雪声成了天地间雀跃的节拍，放眼望去，那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一路蜿蜒，消失在城堡入口处。

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只剩一缕微光映上皑皑积雪。

平铺在表面的亮银色缓缓流转，吹亮了城堡里橘黄的蜡烛，隐约能从窗户里看见男孩女孩并肩而行，嬉笑着踩着楼梯向上，最后停在格兰芬多的塔楼上。

月亮无声无息地挂上天幕。

先前的一切烦恼郁闷都化作烟雾消散在空中，团云也比以前更干净洁白。

隐在雾中的格兰芬多塔楼里，少女踮起脚替少年拍落肩上的雪，又忽地笑弯了腰，身子不自觉向他倾倒。

少年稳稳接住她，笑着说了句什么，随后慢慢地低下头。

她似有所觉，紧张地闭上眼睛。

有风吹过，云雾盖住了塔楼上的那扇窗户。

只能依稀看见，两人脚边模糊不清的影子也一点一点相互靠近——

最后暧昧地重叠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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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Chapter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