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陀」莫斯科近郊的夜晚 第34章 天空沉寂

寸草不生的地面上只有着一道道充斥着无数阴影的裂痕，而果戈里正若无其事地从这些裂痕上走过。布满灰尘的裂痕里面正悄悄探出探寻的目光，来源于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生物的黑影，它们虎视眈眈着，希望能够从果戈里身上获取一些什么，来到这儿的人要么就是绕路过去了，要么就是根本没什么吞咽的价值，要么就是……干脆连经过这里都不愿意，可是果戈里呢？它们哪里敢上前呢？就算它们拥有那个能耐，能够让这个地面上的裂痕再打一点，让果戈里能够掉下去被它们撕裂，可是又怎么能保证果戈里一定就会掉下去呢？就算整个地面消失不见，而底下只剩了无底的地狱，也不见得那就会欢迎果戈里进去，准确的说，是回去。

现在的果戈里正是从地狱回来了的“果戈里”，而真正的果戈里仍旧选择了沉睡，他知道还不是时候，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醒过来，他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曾经的跟费奥多尔的那段恋情是他默许的，尽管双方都没有下很大的心思，而现在果戈里为了复仇而不断地造就一次次一场场残忍的谋杀——准确来说就是直接杀害了吧，也是他默许的，他也允许这位小丑先生以及这位国王先生这样去做了，甚至他自己也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是有哪里不好，说到底他内心真实的渴望便是这样啊，至于费奥多尔——谁又知道呢？连他自己本人都不明白究竟是想要费奥多尔去做些什么啊，于是便如此搁置了下去，甚至萌生了去杀死对方而后一刀两断的想法，没错，这件事情当然是由他自己去做啊。

果戈里肆无忌惮地踩在了那些裂缝上，而整个地面一阵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能爆发一场威力巨大的地震，可那只是来源于地面害怕以及表示臣服的战栗罢了，不过果戈里并不在意，相比起这个，他必然会更加在意那些路过的鸟儿啊，他更加在意那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更加在意自己所谓的自由，更加在意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于是连天空也沉默，只剩下仍旧按着以往速度漂浮着的游云，只剩下它们在不断浮动着的影子，连云投射在地面上的暗影也因此减少了不少，那影子都不敢出现了，只是悄悄都藏在了云层后面，等着果戈里，等着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消失。连海洋也停滞呼啸，只剩缓缓起伏的海浪昭示着大海仍旧在呼吸，只剩下深海当中的游鱼还在缓缓游动着，而浅海的那些生物则是在惊慌逃窜着，努力想要再往下游去，仿佛哪条道路都成了死路一般，生怕被果戈里就此盯上。。果戈里并不在意这些，也幸好他不在意这些，于是那些海洋的生物，包括大海本身，只是蛰伏着不敢出现，只是在静默地看着果戈里的行动。

于是连草原上的荒草也缓缓地化成了灰烬，只剩了一片光秃秃的沾染了满满灰尘的土地，而那些灰尘也害怕被风吹到了果戈里的面前，就此完全泯灭，于是紧紧贴服在了地面上，丝毫也不敢动弹，只剩下大风在锲而不舍地吹动着，希望能够带走这些灰尘，并且在不停幸灾乐祸着，知晓这些灰尘就算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等到果戈里走了，它们也仍旧是灰尘，终将泯灭于尘世间。就连那树上本该掉落下来的树叶都惊吓到不肯落下，连那本该绽放的花骨朵也因此而变得郁郁寡欢最终遗憾死亡了，直接枯萎了，瘫倒在了那地面上，就好像一瞬间经历了沧海桑田，就好像被放入了岩浆当中浸泡了那么成百上千回，以至于那花枯萎之后便直接化为了灰烬，以至于连那灰烬都极其快速地瞬间消失了，消失在了这片茫茫天地当中。

果戈里心里却只有他即将到达的目的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说得上是——完全是两条道路上才会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嘲笑地看着眼前那战战兢兢的天空海洋和草原，知道等到自己不再如同现在这样，是地狱都害怕之人，知道等自己恢复原样之后，地狱只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拉入那黑暗的世界的时候，这些玩意儿就会再次嚣张起来了，完全见不到一丝丝当初的模样，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仍旧在不断向前走着，脚步放慢了，似乎不想要惊扰到这些生灵，不想要惊扰到在这片见不到阳光的土地上栖息着的灵魂，可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其实他才是这地方最不受欢迎的人了，尽管如此，他仍旧是要回来，回到这个埋藏了曾经的他的地方，杀死那个曾经埋葬了他的人啊。

脚步声回响在了整片墓地当中，可是并没有其它的声响，并没有被他惊扰到的生灵啊。又哪里是没有呢？分明只是不敢出来罢了。

而那厢费奥多尔可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已经差不多搞明白果戈里究竟是要去做些什么了，甚至是有些期待，并且也不打算去加以阻拦了，他从前答应了那段与果戈里之间的恋情，也不过是好奇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看出来那肯定不会是真正的果戈里，可以说得上是大相径庭，他甚至萌生了要就此拯救他的想法呢。

不过眼下看来，他一定是离那事实越来越近了对吗？而那莫斯科城仍旧不会知晓这片土地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或许在那些管道当中缓缓流淌着的无言的黑色液体能够知晓，因为它们将会流遍这片土地上的每个地方，可是那土地，以及那土地上的人们，直到现在还是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的，但是他们早晚会知道的——那一天已经很快了，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