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陀」莫斯科近郊的夜晚 第17章 回城断桥

正往下不要钱一样播撒着光色的流水的太阳，一点点注视着那个正在头脑当中自己与自己互相之间吵吵闹闹的小丑先生离去了，流泻的光线一丝一毫也没有触及到果戈里一点，只是静悄悄地趴伏在地上，小心翼翼试探着一点一点往前，却又是不敢攀爬上去。

原来陪着那位费奥多尔先生闲聊了一会，又去埋葬了一只死去的飞鸟之后，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傍晚了啊。他则是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其实在脑内闲扯的功夫都比那些事情消耗的时间要长。

那么——提问：接下来我们的小丑先生要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再去劈开一条锁链啦！

荒无人烟的道路上，稀稀疏疏早已经腐烂的篱笆正飞速地倒退着，似乎还正因为着惧怕果戈里而颤颤巍巍着，和阳光拥抱在了一起注视着这位恶魔的离去。朽木就好像马上就会折断一样，又好像是为了再多多欣赏一会这个世界不知是光明亦或是黑暗的风景，却又是努力地支撑着站在了那里，即使自己面朝着的是地狱的方向，眼观着的是地狱的风景。

有些潮湿的土地一点一点地溅上了果戈里的靴子，给红色的鞋子带上了污点，不过没有关系，很快这些污点就会被染成红色了，到了那时便又是一双干净无比的靴子。于是泥土试图坠落下去却又因为那依依不舍得离开的水珠而只能够战栗着留在了上面。

果戈里随手从外套里面拿出了那张就快黏在一起的人皮面具，说是人皮面具，现在也不过是一张腐朽的脸皮罢了。他颇为好奇的撕扯了两下，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会那上面的血脉，就好像是实在无聊到无事可做的地步了一样。

而后又有些感到无趣地瞥了瞥自己的嘴角，只是仔仔细细地把脸皮叠成了服服帖帖的模样，重新塞进了不知道是哪个口袋里面，只是自顾自继续朝着某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待到今夜，又会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呢？国王对着小丑说道。

你不要忘记了，杀人的可全部都是你啊，我不过是那个倒霉的善后者罢了，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凭借这种近乎荒谬的行为去博得自由，不是么？

小丑只是轻笑着，踏出踢踢踏踏的步伐，脚尖在泥土上一点一点着，踩出一个个浅坑。泥地也不敢反抗，也不敢回到原来的模样，就怕此时正是无聊状态中的果戈里先生就会再去踩上一脚了。

他似乎是朝着城市的方向走了过去，因为在那荒原小道，平时进城的人们根本就不会选择的道路上，尽头隐隐约约便是城市的模样。

太阳想悄悄地早点落下去为妙，这样就不必再躲躲闪闪着，只想叫月亮早点出来代替自己忍受这种折磨。

泛着黑红颜色的天边，日与月悄悄地谈论着，希望这位果戈里先生要么就早日变成他希望中的那只飞鸟赶紧飞上高空再也不见，又或者是干脆沉沦地底，永远见不着天日，也永远飞不上高空那才是最好的。

本应当写着迷惑这种情绪的紫罗兰色眼瞳当中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荡一片的无边地狱。

或许此时正颤巍巍躲在外面的鬼魂想着的便是让这位有着这样瞳孔的先生与那位小丑先生互相厮杀起来，让那位小丑先生就那么堕入这位先生眼睛当中的那个地狱好了，这样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这些鬼魂便好坐收渔翁之利了，便好直接吞没这些黑暗使得自己变得愈发黑暗。

可惜这本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们的期待最终也只是会化作一场空罢了，那本来就是无望的期待，本来只是他们的妄想罢了，无论如何这些鬼魂，无论变得多么强大了，也是无法离开此地的，因为无论是他们的灵魂还是他们的躯干都已经埋葬在这里了，不可能再离开。

于是最后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那位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就那么走出了医院，从此往后这间医院又只是变成了孤独的鬼魂们的——地狱亦或是天堂呢？又有何人能知呢。

毕竟在外人看来，那从头到尾也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废弃了破旧了的医院罢了，不是吗？

费奥多尔最后也只是看也不看地就那么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因为他知道再在这里停留的话自己终究也不可能再找寻到什么线索了，曾经那些忘却的记忆既然忘却了那么便再也不可能找回来了，那应当是属于已经彻底消失之人的记忆了，那么活着的人便不该再保留下来那些记忆了，因为那是为这个世界所不容的记忆，那是被他人理所当然就那么遗忘掉的人了。

费奥多尔同样踏上了回城的道路，只不过是另一条道路罢了，那是常人都会行经的道路罢了。那条路上芳草遍布，只是被人踩出来了一条弯弯曲曲地小道直通城市罢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条路边上很有些放松心情的就好像真到天堂走了一趟一样的感觉吧，那么多人也才会在这条路上徘徊不前，这时候倒又有些地狱的感觉了。

只不过费奥多尔也只是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了，因为他心里一直都知晓那路旁的景色所谓的迷惑人不过是鬼魂的把戏罢了，不过是鬼魂妄图多多使一些人滞留下来陪他们再玩耍一会罢了。

于是城市的另一头渐渐显现在了他的眼前，有些破败却又是被刷上了新漆而显得湛然一新的桥摇摇晃晃着，等待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践踏，等待着一个又一个人的离去，最后也只是孤独地驻留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进城市罢了。

而费奥多尔最终也是踏入了城市当中融入了人群再也不见踪影，又不知是要去做何事，或许只是单纯地回家好好休息一番，或许是打算再在城市当中探查一番，又或许也只是单纯地走走罢了，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