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很快秋天到了,幸太郎扇子上樱花已经增长到了二十片。
这时候,蝶屋来了客人。
“姐姐你好~我叫小松纯三郎~”十四岁的少年长相可爱,笑起来像只狡黠的小松鼠,“姐姐好漂亮呀,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幸哥的女朋友吗?”
蝴蝶忍微笑着:“小弟弟,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哦。”
蝴蝶香奈惠朝妹妹微微摇头,温和地回答:“我叫蝴蝶香奈惠,这是我妹妹忍,幸太郎是我们的朋友。”
“噢——不是女朋友啊——”小松纯三郎拖了个失望的长声,“那你们能介绍幸哥的女朋友给我认识吗?我想让她帮我说说好话嘛!”
“据我所知龙崎先生没有女朋友哦。”
“哎——好逊啊幸哥,明明长那么高那么漂亮,怎么连女朋友都没有!”男孩子撇撇嘴,眨了眨眼,又用神秘兮兮的表情凑过来,“那男朋友呢?那天那位不死川先生,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蝴蝶忍大概明白了他说的是幸太郎和不死川实弥一起做任务的那次,也稍微听说过幸太郎伪装成花魁的事,不过细节那个害羞的人就怎么都不肯透露了。
“没有听说过龙崎先生和不死川先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蝴蝶忍也凑近了些,“不过如果小松君有线索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一下。”
“忍。”蝴蝶香奈惠及时把谈话从偏离的方向拉回来,“那么小松君来这里是要找幸太郎对吗?”
“啊,对!是!”小松纯三郎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我本来是想通过敏哥和幸哥联系,但是敏哥不让我和幸哥来往,后来事情紧急,我就只能直接找你们了。”
“你是怎么联系上主公大人让他安排人带你过来的?”
回答得理所应当:“我爸爸是子爵啊!”
一个被特权娇惯着长大的小少爷。
蝴蝶香奈惠摇头叹息。
“香奈惠大人、忍大人,”小清探进头,“龙崎大人回来了!”
紧跟着瘦瘦高高的人影低头避过门框走进来:“我回来了……”
小松纯三郎马上高兴地跳起来:“幸哥!”
幸太郎非常意外会再看见他,特别是在这里看见他,本能地站住脚,微皱起眉,语气警惕:“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松纯三郎也察觉到了,像耷拉耳朵的小猫:“我来找你呀,我特意来找你的……”又精神一振:“我听敏哥说了!我们是兄弟吧?所以我想见见你!”
蝴蝶香奈惠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幸太郎露出烦闷的表情:“我没有兄弟。”转身就走:“请您回去吧,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幸哥!”小松纯三郎急切地追上去拉他,“你听——”
“请不要碰我。”幸太郎侧身闪开他的手。
小松纯三郎抓了个空,脸上受伤的神情很明显:“幸哥……”又马上打起精神:“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是有要紧的大事找你!家里最近来了个奇怪的女人,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小铃莫名其妙失踪了,但是我在仓库发现了她的发带,还带着一缕沾血的头发……还有、还有……”声音小了很多:“好几个晚上,我听到天花板有动静,有一天大着胆子出去看,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天花板上爬,我很确定就是那个女人!”慢慢蹲下身,抱着肩膀:“我觉得那个人是鬼,但爸爸、哥哥们都不相信我……”
“有鬼的烦恼请求助负责京都地区的实弥君,我的辖区不在那儿。”幸太郎第二次掉头想走。
小松纯三郎再次伸手,拉住他的羽织袖子:“幸哥!那个鬼迷住了爸爸,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就算家里人不会有生命危险爸爸也可能会离开妈妈!”
“那是你们小松家的‘家里’事,和我没有关系。”幸太郎试图扯回袖子,“再说她又不是无家可归,大不了回水野家。”
小松纯三郎脸上的无助恳求被愤怒取代:“妈妈也是幸哥的妈妈啊!说这种轻飘飘的话也太无情了!”
蝴蝶姐妹交换了一下眼神。
幸太郎笑了:“您搞清楚,到底是哪一方比较无情一些,我孑然一身难道要去同情有父亲疼爱、夫君怜爱、儿子敬爱的子爵家大小姐吗?”
“可是……外公已经去世了……”
“我深表遗憾。”幸太郎欠了欠身,直起腰,“讣告我从报上看见了,但当时我在岛原糊纸拉门走不开,偷跑出去是要挨打的,所以只让子爵府派来监视我的人替我带了礼金过去。”
“幸哥!”小松纯三郎红着眼睛盯着他,“我不知道你和妈妈外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但现在情况真的很紧急,我求你了,帮帮我们吧!”
【我不知道……但……】
不知道就该安静闭上嘴不要勉强我!
凭什么能轻轻松松说出这种话呢?好像这种句式一出口对方就必须咽下所有苦大度地不计较反而以德报怨一样。
我没那么大度。
“三少爷,你口口声声叫我哥哥,那就拜托你稍微替我着想一下,”幸太郎疲惫又厌烦,“贵府每个人都认得我是谁,我再登门指控令尊的新欢是鬼,你动动脑子想想他们会怎么回应我?我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上门找骂呢?何况你以为事到如今令堂会领情吗?”
小松纯三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太郎叹了口气:“你看,其实你都明白,你只是本能觉得勉强我更方便。”顿了顿:“鬼的事情,你既然能来到这里,就去找带你进来的人帮你解决,鬼杀队是不会放着鬼不管的。至于令尊令堂的婚姻问题,我无父无母,帮不上你的忙。”仍是低头避过门框走了出去。
晚上蝴蝶香奈惠提着点心盒子走进樱柱小屋的时候,差点被里面浓重的烟呛得流眼泪。
“……抱歉,香奈惠小姐。”幸太郎爬起身去开窗子。
这人是把自己闷在屋里吸了多久的烟?
蝴蝶香奈惠扇着眼前的烟雾,坐下来,把食盒推给他:“怎么连饭都不吃了?”
“谢谢您。”幸太郎拿起一个今川烧,“那个人没走吧,我不想见到他。”
“是的,死缠烂打留下来,执意要等到你,你没来吃晚饭他很失落呢。”蝴蝶香奈惠看着他吃东西,“要是他一直不走怎么办,难道一直不吃饭吗?”
“那就一直不吃饭,饿昏了头也许就开始吃人了,然后请您砍下我的头好了。”
“别说气话。”她叹气,“你不要怪主公,主公大人也是好心,希望你能正确面对过去的事……”
“这十年我逃避过来不是也挺有用吗?”
“所以要一直逃避下去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岛原,”他手指移向烛台,抚摩着火焰,“起码能安生过日子。”拈起一簇火焰向窗外弹去。
窗外传来哎呦一声,一会儿,小松纯三郎顶着被燎了一块的头发从门外进来,没有被抓包偷听的不好意思,反倒眼睛亮晶晶的。
“刚才那是怎么弄的呀幸哥!”他也不在意主人家连坐垫儿都不想提供,坐在榻榻米上爬近幸太郎,“好神奇!像魔术一样!”
“请别过来,离我远一点。”幸太郎倚着小桌,烟管对着他制止他继续凑过来,“敏二郎没告诉你我是鬼吗?刚才那个叫血鬼术,是鬼的法术。”
“你是鬼?!”小少年大惊失色,话也说不利索了,“那你怎么……你……你什么时候……敏哥他……妈妈……”
“一下生就是,所以被亲生母亲憎恶进而抛弃,这么有趣的事从来没听说过吗?”
看来幸太郎和家里的矛盾实在很深,不然平时那么温和沉默的人,怎么一提到母亲就句句带刺?
蝴蝶香奈惠摸了摸他的后背以做安抚,示意小松纯三郎和她一起出去。
“小松君,请回去吧,”转过回廊,蝴蝶香奈惠停下脚步对小松纯三郎严肃地说,“你的事情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只有斩鬼,还请回去耐心等待,很快会有鬼杀队的剑士和你联络的。”
小松纯三郎听了,用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香奈惠姐姐,你和幸哥关系很好吧?就帮帮我,劝劝幸哥不行吗?”
“不可以。”她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幸太郎已经多次很明确地表达了他不愿意,我作为他的朋友,不可以勉强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但是……”
对面响起匆匆的脚步,蝴蝶忍走过来,腰间已经佩上刀:“姐姐,有紧急任务,我要马上到东边去。”
蝴蝶香奈惠略有惊讶,随即点点头:“注意安全,小心一点。”
“但是这样短时间内就没有柱可以去小松家调查了,”蝴蝶忍表情为难,“根据前期的情报,贸然叫低阶队员过去也很冒险,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不死川那边回信了吗?”
“刚刚让鎹鸦传了口信,他还在北海道,说如果那边任务结束得快会尽快赶回去。”
“其他人呢?”
“主公叫鎹鸦问了,眼下是鬼伤人的高发期,柱们都脱不开身……”
“这样啊……”蝴蝶香奈惠思索片刻,果断决定,“我去吧。”
蝴蝶忍马上反对:“那怎么行!姐姐你的身体——”
“京都地区本来就是我过去负责的地区,对那里的情况也比较熟悉。”蝴蝶香奈惠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曾经是柱,而且也只是调查一下,如果察觉到应付不了会马上撤离的。”
“撒谎。”身后冷不丁传来冷淡的指控。
蝴蝶香奈惠回头,看到了幸太郎。
“您何必体贴到这种地步,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的罪过就赎不清了。”幸太郎神情阴郁地走过来,“其他柱都有正事忙,我也不能因为私情任性。”仿佛要叹气似的:“小松家那边,我去。”
“真的吗?”小松纯三郎眼睛都放光了,“太好了!谢谢你幸哥!”
“幸太郎,如果真的不想去不要勉强自己,”蝴蝶香奈惠担忧地看着他,“或者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谢谢您,但是不必了。”幸太郎朝她低头致意,“我再怎样也是个男人,怎么能总让您来保护。”
不能再逃避了,总要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