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融雪 第3章 #03【山中的秋】

【“佐江小姐，原来我长高了这么多吗？”】

第一次独自一人出门远行，炼狱杏寿郎只有十四岁。在他这个年代，十四岁的年纪试着独当一面并非稀奇事。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是曾在两年前跟随父亲踏足过的矢雾山。

原本应该前去的人不该是他。但当父亲读完那封来自矢雾山的信后，沉默许久，憔悴消沉的面容越发阴郁，甚至还有瞬间即逝的悲怆。他什么也没说，把信放回桌上，又拿着酒回房间去了。

好在杏寿郎意识到信中写了什么要紧事，赶忙拿起信读了一遍。

杏寿郎读完信时便下定了决心：不管父亲是否愿意前往，必须有人去一趟矢雾山。

在母亲的灵前供了香火，也向深居简出的父亲道了别，杏寿郎在弟弟炼狱千寿郎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带着备好的礼物独自出发了。

矢雾山在他家所在地的北方，是个比较偏僻的乡下，没有通铁路，好在两地间有河流经，途中可以坐坐小船。

船主大叔是个和善的人，喜欢杏寿郎爽朗又自来熟的性格，还请他吃栗馒头和小鱼干，听说他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看了看他腰上的刀，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要去矢雾山？就算带着刀，这个时候去也不太|安全。”

伴随着潺潺流水声，矢雾山并不宏伟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了云雾缭绕的远处。杏寿郎一边眺望着山，一边坐在船沿上咬了一大口栗馒头，听到船主大叔的话，不禁疑惑歪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听说这个秋天矢雾山那边有熊出没。”船主大叔说着使劲一撼船橹，小船慢慢驶向岸边，“倒是没听说有伤人，但是山下人家总是丢鱼丢羊，有人特意晚上躲在屋顶埋伏，结果目击到了熊。”

“啊，那确实不太|安全。”

但比起必须吃人的鬼，只偷了鱼和羊的熊显得温顺多了。不过这样想着，杏寿郎还是把船主的好心提醒记在了心里。

他三两口吃掉了栗馒头，带好自己的东西轻轻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岸边的栈桥上。他回头朝船主挥挥手：“谢啦大叔！祝您一路顺风！”

还要继续顺流北上的船主大叔摘摘帽子，算是与他回应：“借你吉言！”

两年不见，矢雾山依然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只是上次他来时大雪隆冬，即使走在山下的村子里也觉得非常的荒凉。这次再来，秋天的萧条难以避免，但在此地居住的人来来往往，忙碌的忙碌，休息的休息，还有不少小孩追逐嬉戏，烟火气息非常浓厚。

虽然这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的杏寿郎依然在着装气质方面与当地人格格不入。他在路边遇上的人都毫不掩饰好奇地注视着他。

等杏寿郎向一个人询问上山的路时，对方不着急回答，而是有些恍然地说：“果然你是要去矢雾宅啊。”然后才侧身指了指前方，“你只管往前走，看到井后左转沿着树林往山上走就是了。矢雾宅那个大院子就在半山腰。”

杏寿郎道谢后沿路走去，很快走进了山中。

山中正值深秋，林木多落叶也多，半山都被染上了或红或黄的秋色，瑟瑟的风呼啸而过时，整个山都像诗中说得那样，被吹得“倒影摇曳＊”，每一声鸟鸣都仿佛隔了很远。

起先山路还很好分辨，但越往山上走落叶越多，灌木也越多，路渐渐被遮掩。加上山中景色太过迷人，杏寿郎稍稍分神多看了几眼远景，回神时已经分不清前方哪边才是自己该走的路了。

他继续向前走着，走了很久都没看到记忆中缀满紫藤花的院墙。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过了矢雾宅，已经快爬到山顶去了。

就在他脚步踟蹰，不知该继续往上走还是原路折返时，腿边灌木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杏寿郎条件反射握住刀，扭头一看，接着却愣住了……

＊＊＊ ＊＊＊

而时隔两年，总想着离开的佐江依然住在矢雾山。

不仅如此，半山腰这座矢雾宅，如今已经是佐江主事了。而主事的后果是，她必须自己给自己做饭。

现在矢雾老夫妇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围观和指导佐江做饭。

虽然佐江在剑道上差点意思，但这份刀功用在厨艺方面已经足够了，至少她从未做出黄瓜切片切出连体这等蠢事。甚至有次佐江去山下买了萝卜回来炖菜，心血来潮，突然就把萝卜雕成了一朵一朵的杜鹃花，每片花瓣薄厚一致，晶莹剔透，让矢雾老夫妇看得目瞪口呆。

此外佐江的记性和理解能力也不错，矢雾夫人把半辈子的做菜经验写成菜谱，她背起来毫无压力。

经矢雾夫人观察，精修了一段时间的厨艺后，现在佐江做饭还差，主要是差在调料上。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来说犹如天赋，上手就会，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则恰恰相反。

非常不幸，佐江就属于这“另外一些人”。

矢雾夫人围观佐江做饭最常说的话就是：“小佐江，不要吝啬，再多放一点点盐。”

以及，“小佐江，放这么多盐早晚是要吃出病来的。”

佐江：“……行了行了，饿不死我就行了。”

因为多花了些时间准备午餐，佐江开动碗筷时已经快到睡午觉的时间了。困意泛上来，她嚼着鱼饼，眼睛差点都要眯上了。

矢雾夫人生怕她就这么吃着吃着睡着了，把自己噎死，连忙同她说起话来：“小佐江，晚上想吃什么呢？”

“晚上……？”

佐江眯着眼睛，午饭还没吃完就顺势考虑起了晚饭。精致优雅的退休生活也就如此了。

矢雾山这小破地方能吃的东西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幸好山下有条河经过，就算下山晚了也能买到好吃的鱼。而且近两年附近有发达起来的府郡，连带着这小破山区都有了些起色，人们除了吃饱喝饱外开始有了别的念想，能吃到蔬菜和肉类也多了起来。

各式各样的菜品排着队从佐江脑海里过了一遍，馋得她差点当场做梦。

矢雾夫人无情打破她的美梦：“你要自己做哦。”

佐江：“……算了，我还是吃火锅吧。”

佐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火锅。毕竟火锅嘛，准备一口锅，准备一堆火，再准备一些食材，有时甚至都不用考虑锅底，直接清汤加水煮就行，就算后期调味料放多或者放少了也容易进行更改弥补，而且一年四季都可以吃。佐江爱死火锅的发明了。

矢雾夫人不勉强她，笑着点点头：“这个季节山里好摘松茸。小佐江，要不要试一试松茸火锅？”

佐江接受了提议。

想着火锅，她也不困了，很快吃完饭，简单收拾了碗筷，回屋换上便装。

在走出房间前，佐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把倚在窗边的刀拎起来一起走出去，同矢雾老夫妇说了一句“我出门了”，就在他们“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的叮嘱声里出门去了。

不过佐江没那耐性一棵树一棵树地翻找松茸，而是直接去山下买。常常备好菜品等佐江来买的青田太太这次看到这位老主顾之后，对她带着刀并不感到奇怪，但仍稍稍有些好奇：“您是为了宴请客人，才特意来买松茸的吗？”

“……客人？”佐江被她说愣了，“我哪来的客人？”

“是我儿子说今天来了一位城里来的少年，还向他问了去矢雾宅的路。”青田太太回答道，“这会儿那位少年应该已经去到矢雾宅了才对。”

……对个头。

别说城里的少年了，她在下山的路上连个人都没遇到。

青田太太准是读出了佐江面部表情的含义，不由得充满忧虑地“啊”了一声：“该不会是……遇到熊了吧？”

“……”

那也太倒霉了。

佐江把钱一放，转身往回走之前还不忘提好装松茸的竹筐。

回山的脚步要比下山的脚步快多了。要不是还没离开人烟太远，佐江甚至很想用瞬步赶路。

只不过在这个没有死神也没有灵力的世界，她每次强行使用瞬步和鬼道都会累趴，而且因为没法脱离这具义骸，灵力恢复起来很慢。所以佐江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使用灵力。

山中跟她下山时一般寂静。只要不是落雪后的冬天，佐江就很喜欢在林间散步。只可惜现在她没什么心情散步。

这偌大的山林啊，该从何开始寻找一个迷失方向的少年呢？

“不知道对方灵压，也能用鬼道找人吧？”佐江面对着寂静依然的山林，出声询问道，“反正这会儿山上的人不多。”

“……”

回答她的，似乎只有安静的风。

但佐江显然已经得到了答案：“那总该试试吧？而且有青田太太在，山下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帮忙上山寻人了——话说，用来找人的鬼道咏唱文是什么来着？我好久没用过了。”

“……”

无语的气息在她身边弥漫开。

“好好好，这次不用鬼道。”佐江握着刀鞘，将它举至眼前，“那就拜托你帮我问一问风吧。”

话音刚落，佐江正要伸手去握刀柄，耳边突然响起一连串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

佐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山上望去，就见山路旁的灌木丛莫名一阵波浪式的颤动，从山上一路颤动下来，窸窸窣窣，咕噜咕噜，很快就来到佐江脚边。

佐江心中警铃大震，迅速拔刀对准灌木丛。接着，丛中滚出一团东西。那团“东西”顶着一脑袋红黄落叶，看到她后惊喜地喊道：“啊！佐江小姐！”

佐江：“……？！”

还会说话的？！

她后退一步，用警惕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滚作一团吓她一跳的“东西”竟然是个抱着一只幼熊的少年……而且有点眼熟。佐江忍不住盯着对方金红交杂的漂亮眼瞳。

比意识更快的，在认出他是谁之前，佐江的眼睛已经感受到了烫感。她情不自禁闭了闭眼睛。

这位让人眼熟的“东西”，自然就是倒霉的迷路少年炼狱杏寿郎了。

他走错路，一路快要爬去山顶时，在路边遭遇了熊……宝宝。它似乎是与母熊走散了，又遇上了对它满怀恶意的公熊，一路慌不择路，才会冲到杏寿郎面前。

看着这个与母亲失散的小可怜，杏寿郎并未想太多，抱着它就跑，结果不小心被露出地表的树根绊了一跤，就这么护着小熊从山上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见到佐江之后，他顾不得扒掉脑袋上的落叶，连忙喊着：“佐江小姐小心！后面有——”

他的话没有说完。

比他的喊声更快的，是从山上俯冲下来的身高接近三米的棕熊。在它挥舞着熊爪直立起来，对着佐江咆哮时，简直比鬼还要可怖。

微微闭上眼睛的佐江丝毫没有慌张，而是抬起握刀的手，对准了前方。她说话向来慢条斯理，即使生气了也很少会像少年那样拔高音量，但这次她细声细气的语调却完全压过了熊的咆哮：

“冲破孽障吧，朔风。”

于是冰寒的气息震荡开来。

仿佛冬天突然降临，杏寿郎感受着凛冽的寒风，甚至怀疑自己呼吸时会呼出白气。像是凝冰的声音随着渐渐停息的风声扩散开来，可是眼下里再冷也没到冬天，哪里会结冰呢？

这样想着，他回头看去，就见追了他一路的熊站立着，面庞狰狞的被冻成了冰雕。而佐江小姐正在慢慢收刀，在这一瞥之下，杏寿郎注意到她的刀刃是仿若半透明的紫色。

他不由得多打量了佐江小姐几眼。

时隔两年，她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杏寿郎记得上次见面时，她穿着纯白的和服，散着灰蒙蒙的长发，虽然有些爱答不理，但至少举手投足间保持着大家闺秀标准的文静优雅。

但眼前拿着刀的佐江小姐高梳着马尾，居然穿了白色单衣配着明显是男款的深灰色的袴。整个人的风格陡然一变，干练又帅气，唯有用瞳色暗淡的蓝眼看人时的那份镇定淡然还一如往昔。

佐江没阻止杏寿郎好奇打量的目光。在佐江眼中，他团抱着小熊坐在地上，跟小熊一起毛茸茸地抬头向她看来时，她竟一时无法判断傻得可爱的究竟是小熊还是他。

“还站的起来吗？”佐江问道，“难道伤得很严重吗？”

“我没事！”杏寿郎回过神，连忙放下小熊站起来，生龙活虎地动着胳膊和腿展示给佐江看，顺便惊奇了一下，“咦？佐江小姐矮了这么多吗？啊，不，原来我长高了这么多吗？”

上次见到佐江小姐，他还得仰视她，这次再见，两个人已经接近平视了。

佐江看看他，又看看冷冻中的熊，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子一点也不惊奇她有这能力，反而更在意身高。怎么，猎鬼人的人生难道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离谱吗？！

“你是……”佐江慎重地做了停顿，盯着对方闪亮亮的眼瞳，斟酌了一下确定自己应该没记错，这才继续说下去，“炼狱杏寿郎？”

在对方点头后，她微微皱眉又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矢雾先生之前寄来了信。”说着，杏寿郎拉开衣襟，从怀中取出妥善收好的信，用双手递给佐江，“我代替父亲，来给矢雾先生与夫人上柱香，祭拜一番。”

“……”

佐江沉默着，接过了信。

注：“倒影摇曳”，是小林一茶的俳句：“秋风 山的倒影 摇曳”。

趁着炼狱没长大，先让佐江耍耍帅。她的斩魄刀始解之后还是刀的形态，卍解之后就不一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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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