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路人成长手册 第4章 神明

狭雾山很高。

伊吹清子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高。只不过爬它时所用的时间绝对会比她原本生活的那里要多。山坡好像坡度也更高些，走起来吃力很多。

急速奔跑后双腿已经累坏了，此时哪怕是跟在鳞泷先生后面慢慢前进都很吃力。腿部肌肉不断传来的酸胀感告诉她她明天绝对会疼痛难耐。

……呼。

不过好歹算是通过了测验。

这大概是伊吹清子现在唯一开心的事情。

周边浓雾渐起，温暖的空气也随着高度的上升慢慢变冷。伊吹清子抓着两旁的树干以此借力慢慢向上爬，通过测验的轻松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抬头去看掩盖在浓雾之后西沉的太阳。

现在是去干什么呢？

她忍不住想。

是去鳞泷先生的住处吗？会在哪里，难道是狭雾山的山顶？

布满浓雾的山顶，这样想来还有点像隐士高人的隐居之地啊。不知道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这里还会有其他人吗？

会不会有和她一样的小孩子？和她同龄的或者比她更大些的……这样想来，好像之后的艰苦训练也不是很难熬了，毕竟会有人陪着一起啊。

她慢慢朝前走，漫无目的的发散着思绪。

训练是训练什么呢，会和以前和父亲一起在镇上看见的剑士一样吗？挥刀，跑步，然后击打木桩……

“我们到了。”

鳞泷先生的声音突然传来。

猝不及防的发声让伊吹清子反应慢了一拍，以至于在这之后她又朝前跨了几步。抓着树干停下来后，她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走神，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糟糕，一路上一直在胡思乱想，以至于都没注意。

不过好在鳞泷先生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这让她松了口气。

“这里就是目的地……？”

调整了一下站位确保自己站在平地上之后，伊吹清子抬眸环顾四周，循着鳞泷先生的话不确定的开口。

眼前的景象依旧是一片浓雾。

昏暗的密林里浓雾弥漫，水汽充盈，空气里泥土的味道萦绕不散。只是除了这些伊吹清子再也看不到别的，和住所能联系上的东西她都没有看见。

奇怪。

“你从这里开始。”

从浓雾之中回过头，鳞泷先生鲜红色的面具变成了一团色块。他站在不远处抬头看了一眼橙红色的天空，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看向她。

“你从这里开始下山，到山脚下的我家来。我等你到天亮之前。”

他说。

……欸。

她一愣。

山脚下……等会，也就是说，原本那个在山脚下的木屋才是鳞泷先生的住处吗？

雾气突然浓郁起来。

鳞泷先生在雾气中被模糊成一片蓝白红色块的身影淹没在浓雾之中。伊吹清子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视野之内已经看不见鳞泷先生。

“等下，鳞泷先生——”

她有些慌乱地喊了几声，声音在林间荡出回音，却没得到鳞泷先生的回应。伊吹清子不死心地又喊了几声，结果依旧，她只能放弃。

回到山脚下……也就是说，让她从这里往下走？

抓着身侧唯一可以当作支撑的树干，伊吹清子靠在粗糙的树皮上略有些不安地看着四周。

四周寂静无声。浓郁的雾气遮盖了一切可能看见的事物，只在伊吹清子动弹时，周身距离很近的雾气才会散开露出部分。

“……有点冷。”

高山之上感到寒冷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就现在伊吹清子的衣服来看面对这种寒冷还有些不太够。她后知后觉地吸了吸鼻子，感觉手臂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野兽。

她搓着手，下意识思索着。

“……好了，不要再想了。”发散的思绪很快被聚拢。伊吹清子打气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振作些，“现在当务之急是下山……没什么好害怕的，只是原路返回而已。”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被遮蔽的天空。理所应当的除了暖橙色的色块外难以再见其他。

话说雾气是不是有点太浓了些？

虽然说高山之上有雾气很常见，不过这雾是不是有点太浓了？现在就连相隔几米的地方都已经看不清楚了，简直像是传说中即将有神鬼现身时会有的样子嘛。

不知道再往前走会是什么。

好奇的想法不受控的冒出，伊吹清子小小地往前方踏出去半步。脚尖踢到前方小小的石块，她停下原地，嗅着空气中的水汽没再继续向前。

“……要不还是算了。”

望着前方的浓雾，伊吹清子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快要晚上了，还是抓紧时间原路返回会好点吧。”

她这么想，身体也自然地偏转过去，双腿向来路踏去。

然后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浓雾里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几乎是立刻的，刚刚转过身去的伊吹清子如同触电了般再次跳着转过身来，下意识的情绪反应让喊声脱口而出。

她刚才好像瞥见了一片格格不入的亮色。

短暂的瞥见留下的记忆很浅，至少现在伊吹清子只记得自己看见了什么诡异的东西。总之不会是树木也不会是鸟兽，那一瞬间看见的东西几乎身形似人。

……不会是鬼吧。

她往侧边退去几步，强烈的恐惧让她根本不敢回头跑走，生怕那不知名的东西会突然偷袭上来。

伊吹清子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立刻选择在鳞泷先生走后下山。

“那什么，我，我不管你是什么，总之，快点出来！”

沉默良久后依旧只有浓雾弥漫。伊吹清子有些按耐不住了。她不可能就在这里等着那东西出来，她还要赶时间往下走。

要是喊完这一声还没出来，那她就可以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告诉自己那一瞬的清晰只是错觉。

话音落下后有短暂的静默。浓雾之中依旧什么都没有出现。

“我，我不怕你啊！我跟你说，鳞泷先生就在下头，我——”

还是不太放心，伊吹清子又喊了几声。

只是这次未完的话语断在了喉咙口。她清楚的看见不远处的浓雾突然开始向她靠近。实际上说是靠近，倒不如说是视野中原本清晰的地方突然被浓雾掩盖，眼前的东西从略显清晰变得和远方希望模糊。

啊。

她眨了眨眼，直到视线被浓雾吞没，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糟糕。

这次不再犹豫，伊吹清子立刻转身向后跑，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以求让视野更加清晰。她甚至不在意腿部还有些酸疼的肌肉，只想着快点下山。

脚底传来落枝被踩断的咔嚓声响。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逃走，快——

“……欸。”

脚底落空，她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一直噼啪作响的断枝声突然停止，于此伴随而来的是脚底突然一空的感觉。伊吹清子狠狠跺向前方的腿踩到了一片虚无，强烈的虚无感让她整个人都随之朝前。

然后她想起来，她刚才背对的不是回头的路，而是那棵她一直扶着休息的树。

——完蛋了。

这是伊吹清子的第一个想法。

失重感伴随着走马灯一起袭来。伊吹清子脑海中晃过自己至今为止十四年的人生，然后回忆终止在这一刻。

完蛋了。

她再次想，双眼紧闭。

这样子踏空摔死在山里也太可笑了，怎么会有人逊到是这种死法啊。结果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什么都没做到，坚持跑到山下还是只有这么个结局。

再见了这个世界，再见了鳞泷先生。用这种方法死去真是太可笑了，请千万不要给我立碑。

她安详地闭上眼去，光线透过眼皮传到眼膜之上，是暖色调的光。

鼻腔里好像再次弥散开湿润的气息，冰凉的水气像是蛇一般缠绕上来，冰冷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想颤抖。

但是。

但是，好像没有继续往下掉了。

伊吹清子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拽了一下，身体被大力扯向后方。双腿重新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强烈的失重感不见踪影。

“……醒醒。”

等等。

好像有人在说话。

“醒醒，还活着吗。”

脸颊好像被人轻轻拍了两下。

那触感很粗糙，温度也是冰冷的。伊吹清子不自觉回忆起父亲抚摸自己发顶时她感受到的那层附着于掌心的厚厚的茧，那触感与此时何其相似。

她瞬间睁开眼。

此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暖橙色的天空。浓雾好像褪去了，火烧似的晚霞布满整个天空，落日的余晖如烈火般扑撒下去，刺的她眼睛发疼。

然后看见的是一张逆着光的白色狐狸面具。

黑色的大概是眼睛的位置有白色的小点表明那里是瞳孔，狐狸面具的嘴角拉的很平直，配上嘴角处的疤痕看起来格外不好接近。

配戴它的人发色是与晚霞相辉映的肉色，身上穿的外衣纯白。

她和狐狸面具短暂的相对视着，静默了一会儿。

“还醒着。”

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那个陌生的，叫醒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耳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伊吹清子瞥过去时看见的是从自己脸颊旁边移开的手。

说话的大概是个男生。她想。

只是这个搭配……

浅淡的记忆重新翻出。面前少年的装扮与那瞬间在浓雾之中看见的东西何其相似。

“醒了往这里走。”

年龄看起来大她一些的少年说话声音略显低沉，语气与他那张平直着嘴角的狐狸面具倒是有些相似。他偏过头示意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伊吹清子去看另一个方向的路，伊吹清子以此可以看见那条绑缚着面具的粗壮红绳以及红绳下的白皙肤色，少年稍微露出一些的侧脸上有着如同面具延伸般的疤痕末端。

她收回视线往他示意的地方去看，那里的土路向下延伸。

“稍微注意些路。”

确定没有别的事情后，少年不冷不热地甩下一句话，然后转头离开。

他离开的路是继续往上的路。与此同时四周散去大半的浓雾再次慢慢凝聚，少年的身影踏进浓雾之中，然后停在那里被慢慢模糊成色块。

和她当时偶然看见的一样。

“等，等等，喂！”

直到这时丧失大半的语言功能才开始回转。伊吹清子冲着少年的背影喊了好几声。

“那个，啊喂！你是谁啊——”

她喊了好几声。但直到色块消失什么也不再看见，她什么也没再得到。少年甚至连再次回头都没有。

……像神明一样。

兴许是这种从浓雾中而来自浓雾中而去的画面神秘色彩过于浓郁，几乎是下意识的，伊吹清子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回路而去。

*

“……也不知道那是谁。”

顺着路慢慢往下走，伊吹清子回忆着刚才的画面，总觉得如梦境一样不真实。

白色的外衣行走时翻飞的衣角就像是飞舞的鸟雀，狐狸面具也是和神明般神秘色彩浓郁的事物。那个少年的出现真的就和传说中的神明亦或是神使现身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不知来处不知归处。

“之后还会有机会见吗。”

她向下走，出神似的小声开口。

如同神话般的画面。回想起来时心脏会不自主的悸动。

只不过她没有再继续去想。

因为在这之后，脚腕传来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勒的怪异触感。

粗糙的质感像是麻绳。伊吹清子几乎是没犹豫地扒上旁边的树干向后退了几步，果不其然看见了掩盖在落叶之下的粗麻绳。

思绪中断，她皱起眉。

陷阱？还是-——

“刷！”

破空声传来。

伊吹清子愣了一下。然后下一秒，碎石擦着她的鼻尖打在墙上。

力道很大。整棵树都震颤了一下，绿叶纷扬而下。

……什么啊。

伊吹清子倒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