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无惨知道我连一个冰呼剑士都没有处理掉后,好一阵子没找我进过无限城。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无惨此鬼也蛮难做,怎么能说他在“为人处世”方面没有才能呢。
当领导当成孤家寡人,他可太有才能了。
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我曾幻想过鬼舞辻无惨不一样的人生。他的不幸在出生前就已被奠定,想扭转回正常人的生活轨迹,至少要接触到他的父母,提前找好助产士,帮助无惨以健康的身体降生。即使没能做到这一点,就要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开始,给他很多正向的引导和关怀。
但是,很难。
在我出生的年代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平安时代难于登天。鬼舞辻无惨的人生,是很典型的由时代局限性造就的悲剧。
奇妙和讽刺的点也在这里。
原本应该随着时间前进的车轮被逐渐更正化解、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的旧时期糟粕,因为一个巧合,借由因化鬼而获得无限生命长度的无惨延续了下来。
在人类观念逐渐开明开化的年代,鬼舞辻无惨仍然试图用他陈旧的逻辑和思想去理解事物,用过时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势必会产生无法调和的摩擦。这就是人类惧怕鬼,却仍然会有反抗者前赴后继的根本原因。
说句不太好听的,鬼舞辻无惨不懂得与时俱进,注定“落后就要挨打”。
碰上我,这个世界的无惨就更倒霉了。
因为我比这个时代的人更会放过自己,有限的躯壳里装着无限自由、如脱缰野狗般无法被束缚的心。
所以说,偷听我心声,也挺累的。
“是这样没错吧,无惨大人?”
刚想到这里,久违的感觉到胃痛,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拧成死结。被我在心里念叨了半天的正主从暗处现身,“屈尊降贵”的出现在我的居所中。
“哎呀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我这边没准备点心,您要不就原路返回——”
阴阳怪气的话还没说完,我向前伸着去整理点心盘子的手就随着飙血失踪了。
无惨不做声,踱步到我面前,从碟子里捻起一枚糕点。
“.....”
那是专门做给我的,不想请别人吃啊。
无惨也读到我这句心声,将糕点碾成碎末。
“哼。”
他冷笑一声,甩掉手上沾着的糕饼渣,“你成鬼的时间已经超过你做人的时间,还没想明白吗?”
这话说的真奇怪。
“老板你才是,做鬼的时间比我长多了,不是还在找青色彼岸花,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嘛!”
无惨眼看着要动怒,我立刻俯低脑袋认怂。
“您不会是专门来拉拢我的吧。”
上弦的身份是他硬给的,在鬼杀队里流传的高实力是吹水的,无惨比谁都清楚,我没有被拉拢的价值。
无惨噎住了。
虽然他没吃那块儿点心,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这段诡异的沉默无疑表示,他被我的歪话给噎住了。
我摆摆刚刚恢复的手,邀请他坐,鬼王退后几步,坐在整个房间最软和的软垫上。
这感觉真奇妙,虽然各有各的心思,这一幕竟真的有点像“鬼王和他最得力的部下会面”的场景呢。
当然,得在他和我都不说话的前提下。
鬼王不会无缘无故来我的居所做客,他一向缺乏耐心,尤其是我拖了许久却没有一点点贡献的当下,老板主动找上门,大约只会为了一件事。
他要优化我!
俗称,裁员。
一时悲从心来,没想到我在无限城做工贼多年,忽悠无惨裁员无数,最后同样落得这么个令人发笑的下场。
不过还是在意料中啦。
我迅速整理眼下的状况,童磨如今依靠着教习呼吸法和鬼杀队产生了一些联系,即使无惨毁约要对他出手,我相信小教主有自保的能力。珠世和愈史郎这些年一直隐匿踪迹,太郎兄妹受他们庇护不会有问题。小铁和其他冰呼剑士今后不会在这附近出现了,无惨没必要对他们下手。
还有那对姐妹。
只要没有上弦二,姐姐就不会死。妹妹(忍)和那个人(珠世)的联手是结局(杀死无惨)的关键,我还没来得及确认她的情况,得争取一些时间。
“姐妹?关键?”
无惨蛇般的瞳孔锁定在我身上,“我以为你会考虑自己的事情。”
“我现在思考着的就是自己的事,不好意思,老板,我就是这么个没远大追求的人。”
我只想偏安一隅,不能达成就退而求其次,我喜欢的人能好好活下去就足够了。我知道这的确矛盾,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明明是打算做完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的。
我叹了口气,对无惨做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
“反正也拿不到N 1,就算我主动辞职吧。”我说,“童磨年纪大了,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请放过他。”
“你在请求我?”
“算是。”没报希望就是了。
我以为无惨会像之前那样生气,然后爆了我的头,恶狠狠的嘲笑我想都别想。
可这次我猜错了。
他只是将我从地上提起来,居高临下的说,“我从一开始就没对你产生任何期望。我迟早找到青色彼岸花,也会亲手铲除产屋敷和他手下的废物。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巅峰,成为真正的神明。”
“可惜你看不到那天,我厌倦你了,滚远点,自生自灭吧。”
鬼王松开手,我跌坐在地。
无惨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嗯?
就这么走了?
准备追出去查看他是不是埋伏在哪,要趁我放松警惕暗算我的时候,双腿猛然卸去力气。
摸索腿上的肌肉,纤弱无力,就像多年前神稚祭、刚刚从昏迷中醒转时一样。
“不是吧。”
我摸着自己的脸,试图改变五官的排布,没有任何反应。
“卧槽,无良的封建资本家!”
我哭笑不得,“不给补偿金就算了,哪有连掏带拿往回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