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川唯特别自然地坐到两个青年的对面位置,然后撑着脑袋和隔壁桌的警察先生说:“有没有觉得侦探比警方靠谱多了?”
她神气地笑着。
原来如此,御狩正义忽然明白了,这位未婚妻小姐,正是益田夫妻找到的「名侦探」,同样也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少女。而她做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寻人,同时锁定具体犯人的调查,这是不折不扣的侦探工作,与他所知道的也没有区别。
“怎么样,与其找你们派出所,还是侦探更可靠,当然就算查出来,能不能让他们悔改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再说……”
“再说?”
“孩子的父亲是其中之一,益田小姐想知道的事情。”
没错,受害者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是复数犯人这种模糊的概念,而是其中一人。
“你要怎么做?”御狩正义问,“不是下周就要结婚了吗?”
“我怎么可能和那种垃圾真结婚。”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懒散地撑着桌面,视线放空,似乎在考虑什么,几秒后又像是放弃般长叹一口气。
少女伸直手臂从对面某个青年的食盒里拿了一串丸子,边吃边含糊地说:“随便套话就上钩了,几个犯人全都是在父亲那一代就和伊藤家有关系,算是伊藤鸿的心腹,要么是父亲的下属官员,要么是公司社长的儿子,藕断丝连的资产阶级。”
“原来如此……”
“他们每个人的父亲立场都只能对伊藤俯首帖耳,其中一人父亲的公司经营陷入困境,正处在能不能拿到专利的存亡关头,也因为是这样,就算儿子们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做父亲的也不会干涉,反而还要他们去讨好伊藤鸿。他们肯定也轻视这样的父亲,大概父亲们卑躬屈膝的态度深深影响了他们吧——也不是说一定是这样才让他们变成这样,总之刚刚酒吧里聊得最欢的几个人是犯人,应该是错不了的。”
我的判断有错吗?——木川唯问。
“里面有孩子的父亲吗?”
“是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五人当中的某人,就是益田小姐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过依照现状来看,没办法查出是谁,其实我的态度是建议她打胎。”
“唉,确实没办法查出来。如果再过几十年、几百年说不定可以知道,但以现在的科学水平是不行的……血型呢?”
“那些家伙的血型都一样,几率是五分之一,或者说,把他们全都当成父亲。”
少女说着让人震惊的句子,她微微低着头,抬手从眼睛上扯下来了两片隐形眼镜,露出了原本鲜红的瞳色:“让他们道歉吧,让那些人渣体会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残忍,非要让他们悔过才行。”
哪怕是没见过的易容物品,御狩正义也见怪不怪地看着她的脸:“那种人不是说道歉就会道歉的,难道要抓到派出所拷问吗?还是求他们道歉?而且就算他们道歉了也是嘴上说的,听到那种表面的道歉,益田小姐不会高兴吧。”
“当然,如果只是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犯人掩饰邪恶去道歉,益田小姐扭曲悲伤接受,她的家属扭曲愤怒忍耐,这种全员忍耐的结局根本就是积累压力,而且也只有最差劲的家伙不用忍耐。”
“你说的这个谁不知道啊。”
“不是有句话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吗,这是世间常识,会要和人渣共存的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就是御狩警官这样的大笨蛋。”少女笑眯眯地将最后一个丸子吃掉,“不过你肯定也不希望我用违法的方式解决。”
“那不是废话!”
“哈哈哈哈,暴力对他们来说也太轻松了,不过我讨厌那些家伙,所以至少最后要揍一拳。”
有并非和解、也并非妥协,又不是暴力的方法吗?
“你要找证据?”
木川抬手,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然后两只手突然往下一弯:“还没完全想好,具体计划不细说了。先拿着邀请函,一定要来参加,再找几个信得过的警官一起。我这两天大概也会把证据提前给你,看能不能准备好搜查令或逮捕令。”
“邀请函?”
御狩正义低头看着白色的信函,上面非常正式地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字——是结婚请柬,几天后将在伊藤宅邸设宴。木川唯还掏出来两张递给对面的两人:“可以携带亲属来见证,绝对不虚此行!”
她如此高声作结。
御狩正义还有公务就先行离开了,木川目送他离开街区后,忽然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垮着肩膀,伸直胳膊趴下来感叹:“真巧啊,对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面的人终于开口。
少女枕着自己的胳膊,脑袋搭在手臂上,一副任性的模样:“没多久,最近几周而已,暂住的那家旅馆的女儿整天以泪洗面,我去问了原因,然后正好没什么事就打算掺合进来。”
天气不算冷也不算热,阳光晒在三个人身上。木川唯慢吞吞地做了一连串来龙去脉的说明,虽然不免有些夸张渲染,不过大致都切中要点,在说明的时候,两人都只是偶尔应声,几乎没有开口。
“所以你们是在忙什么?”她大致说完后,扬起一边的眉毛,“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鬼了……”
正说着,一碗小豆汤推到面前,不死川抬抬下巴,没什么表情示意让她喝。木川唯眨眨眼,坐正身体和他道了句谢,等她喝汤的时候,气氛沉默下来。
半晌后,炼狱忽然说:“结婚仪式我不去参加了,那一天我还有别的事情。”
虽然依旧是气势满满,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但他的嘴角趋于平直,心不在焉的样子。总感觉眼神也是涣散的,奇怪,他在想什么?少女默默望向不死川,发现这家伙的表情也差不多,眉头皱得死死,神游天外。
“不来见证吗?”
“这有什么好见证的啊!”不死川答得飞快,语气好像还有点咬牙切齿,“你和谁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感兴趣!”
“……啊?”
“再说了你消失这么久,一回来就直接结婚,那家伙谁啊这么轻率,我看最恋爱脑的人是你才对吧!”
“……你在说什么?”
白发青年露出仿佛宇宙连续毁灭三次的凶恶表情,狠狠瞪着木川的脸:“我说我不去!”
木川唯眯起眼睛,忽然有种对话脱节的错觉。她迷惑地反复看着他们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我又不是真的去结婚,而且到时候结婚仪式被完全破坏,就是去表演而已,我都没和伊藤签婚姻届。”
“啊?”
“我说我不是去结婚的!”木川深吸一口气,耷拉着眼睛,“合着你们刚刚完全没听我说话啊,那么一大段的前景提要,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是去破坏仪式,别人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认真听一听?”
炼狱杏寿郎像是刚回过神来:“不结婚吗?”
“……算了你还是继续坐在这里吧。”
原来这两个人盯着她的脸全程都在走神,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就知道你肯定看不上那种家伙,为什么要举办结婚仪式啊。”不死川实弥仿佛完全不在意似的随口道。
木川唯默默扶额:“你是从我和警官对话开始,灵魂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我没死!”
“这种时候倒是回复得很快啊。”
她只能从头又解释了一遍,这次对面两人一改之前面无表情的神情,非常专注地听着,时不时还发表意见,问了很多问题。说明完毕,木川神气兮兮地自夸:“我的演技是不是特别完美,演的是死心塌地深爱伊藤鸿的温柔体贴贤惠妻子,太厉害了!”
“确实很棒,”炼狱夸她,“我都当真了!”
“别当真啊!”
“你刚刚说可以带家属和朋友一起?”不死川问。
“嗯,怎么了。”
“行。”
他要把富冈义勇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