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班我都没等到编剧小姐姐的回复,电话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大概是有急事,我安慰着自己,不再去想工作方面的事情,坐公交赶往和伦纳德约定的餐厅。
伦纳德给我留言说有事下班会晚些,让我先点菜。
为了照顾伦纳德口味,我特意定了这家在网上广受好评的西餐厅,连菜单都是英语的。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了半天,我勉强点杯价格还在承受范围内的红茶。
就在我享受着悠闲的独处时光时,头顶的光线陡然变黑。
“这位先生。”醇厚的声音响起。
我抬眼看去,喊我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壮男子,身上坚实的肌肉将西服扣子崩得发紧,惹人羡慕。
他虽身材高大,略有凶相,不过声音和表情却是十分柔和。
“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想给您讲一讲我们的道标和救主,‘愚者’先生。”
“愚者?”不是我的塔罗会□□群主昵称吗?
我和一位神灵撞名了?
??
我本想拒绝这位看起来不靠谱传教士,那名青年已靠近我,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餐厅里的灯光和其他用餐的人。
我感觉自己被他一个人包围了,只能干巴巴呵呵几声,朝他点头。
对方的神情变得肃穆,醇厚的嗓音缓缓道:“我主自称‘愚者’,在过去,在现在,也在未来,祂是支配灵界的伟大主宰,也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更是每个生灵追求永恒的道标。”
“我主居于现实和灵界......祂的座旁共有六位天使侍立......”
天使?我挑了下眉,好像现代神话都爱带这玩意,身为一名神灵手下要没几个天使都拿不出手。
而且这些话怎么那么熟悉,像是从圣经里化用的。
“‘水银天使’是命运的化身,是我主最宠爱的天使;‘死亡天使’是......”
“......和‘惩戒天使’相对的是。”
“时之天使。”一道声音抢答,我和青壮男子同时看向声音的方向。
在角落中,一个身穿古典长袍的男子站在阴影中,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右眼带着单片眼镜,手中捏着装着少许红酒的高脚杯。
他神态悠闲,笑着看我们,不合时宜的打扮却没有引起我们任何人的疑惑。
“祂古老年代里的‘王’,最终臣服于‘愚者’先生,为‘祂’敲响了天国之钟。”
我愣了下,才意识对方说的是传教士没说完的“愚者”语录。
那名卷发青年走到我面前很是自然的坐下,将高脚杯放到桌上,手撑着脸侧,带着微笑。
“好久不见。”
在看见对方的瞬间我就想起了他是谁,那个免费的出租车司机!
我没想到的是他走过来,坐下的姿势是如此自然,仿佛我们是很相熟的朋友,实际上,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思考卷发青年身份的时候,我的大脑像是电视剧突然息屏了一瞬,忘记了此时脑海中想的内容,同时坐在我对面的出租车司机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先生,您也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吗?”健壮的传教士神情兴奋,火热的目光盯着司机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
卷发青年轻笑,转动右眼的单片眼镜。
“信徒,呵呵,也许是。”
他很是顺手地把手伸进传教士随身带的公文包里,从中取出一本暗红色,厚度堪比词典的书放在桌上。
“接下来的内容我会跟‘周’先生讲的,你可以离开了。”
他食指点了下桌子,传教士眼神顿时变得混沌,搂着公文包机械般走出餐厅。
“我也先......”
我本能觉得不对劲儿,想起身跟着传教士离开。
脑海中想法闪过后,我发现自己还坐在原地,而且已经不想走了。
面前的卷发青年一手搭在书上,手指摩挲着封皮上的眼瞳形状的标志,一手依旧悠闲地撑着脸颊,淡笑地看着我。
“看在我为你打发掉麻烦的份上,能请我喝一杯吗?”
“哈哈,当然可以。”我分外违心地说。
他为什么能这么自来熟啊,这里面东西的可都是很贵的!
卷发青年拿起菜单,十分熟练地换来了侍者,当他把手指按在最贵的那瓶酒上时,我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餐厅派来的的酒托,差点忍不住掀桌而起。
好在他看了我一眼,手指往下滑,点了杯不算太贵的饮料。
呼。
短短几秒我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差点忘了开车不能喝酒。”他身体后倾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说道:“等会需要我送你回去吗?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九点九折。”
我嘴角抽了下。
九点九折也好意思说出口,现在APP送的打车优惠券都是8.8折的好不好,难怪出租车生意越来越江河日下,比不过网约车。
“谢谢不用了,我约了朋友,等会跟他一起回去。”压下心里的吐槽,表面上我还是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
“奥,那正好,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对方笑笑,单片眼镜在反光。
我:“......”
我现在倒是有点想把坐在对面的人打到骨折怎么办。
他将那本厚重的圣典推到我面前,“要不要看看,这本书还挺有意思的,要是懒得看,我读给你听也可以,正好有点无聊。”
看着我没有动作,他自顾自将那本厚重的圣典翻开,里面的字挤得人眼疼。
“起初造物主创造了天地......”
一股莫名的燥热感涌上脸颊,我的手唰一下拍到书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个,还是不麻烦你了,书我拿回去慢慢看。”我将那本厚重的书抽过来,压在手下。
青年嘴角微勾,继续靠回椅子上,遗憾地叹气。
“比起书的内容,对我来说更有趣的是能和别人一起阅读,看来你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真可惜。”
在餐厅读书,还朗读出声,更多的是社死吧,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长生天,谁来救救我,把这个神经的司机拉走。
伦纳德,你什么时候才能来。
“你今天一个人来这里吃饭吗?”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尝试把握住话题的主动权。
“猜错了。”他笑眯眯从口袋里拿出两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等比例缩小的玩偶,摆在桌子上,
“他是1号,我是2号,这是3号,我们三个一起来的。”
“对了,既然我们是三个人,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们三杯饮料?”
“是吗?”我干巴巴笑道,不敢相信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眼睁睁看着他抬起手。
我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手按在桌子上嘎吱作响。
“阿蒙。”
有人抓住卷发青年抬起的手,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将他从我面前拉开。
我抬眼感激地看着这位突然到来的英雄。
他穿着黑色长风衣,身材修长,灿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典型的西式面孔,五官深邃硬朗,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如同孩童般清澈,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声音低沉,眉梢不留痕迹地下压。
“无聊,找朋友来玩玩。”阿蒙抽出手,转了下脸上的单片眼镜,一点点远离旁边的人,往我这个方向靠。
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成为了朋友。
来人再次拉住他,往后拽了拽。
他微微颔首,淡蓝色的眼珠扫过桌面,凝视我,很是严肃地问:“他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我摇头。
“我们明明聊得很开心。”阿蒙被拦在后面,半趴在那人的肩上补充。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来人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带上淡淡的笑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名片放在餐桌上。
“以后有问题可以来这里找我,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以后说不定会慢慢熟悉。”
说完,他几乎是强拽着阿蒙走出餐厅,阿蒙将他的玩偶一号和玩偶三号送给了我,举起手指随意地摆了摆,跟我告别。
我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
亚当,伊甸园心理协会主任医师。
我陡然想起了前几天在地铁上和我互相偷窥,满脸胡子的心理医生,和刚才长相英俊,面容干净的人类高质量外国青年,这俩是一个人?
我又没精神病,看什么心理医生,我看他旁边的阿蒙更需要才对,虽是这样想,我还是把那张名片塞进了钱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