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远古的记忆中苏醒过来时,眼前所见正是巫炤、司危二人。
稍稍扭过头,就看到旁边被制住的一脸憋屈的流风。
然而,在流风开口说话之前,巫炤一句“她已经醒了,你也可以走了”,随即流风脚下亮起未知的法阵,一瞬间把他转移离开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梦域已经被彻底攻陷了吗?
“嫘祖!嫘祖……你,你刚醒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思绪迟缓地眨了眨眼,发现司危是在对我说话,眼中写满了自责与关切,巫炤站在一侧虽然一言不发,但也侧着脸,默默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嗯……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鄢陵时云无月告诉我小心巫炤,北洛提到阳平之祸也是巫炤推波助澜,然后我就也把他作为敌人试图封印扣押起来什么的……
不是,让我捋捋,这好像是真实发生的吧?他们好像是敌人没错?可现在这副关心亲友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果然还在梦里吧?
好吧,从我身后略显裂纹的白色石碑看,这确实是我的梦域没错。
顿了一下,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司危对我的称呼是“嫘祖”,看来他们是认错了人,所以才有这样的好脸色了。这两个人很危险,原本一个巫炤我就对付失败了,再加上一个司危,我干脆躺下等尸体凉凉……又或者临时假装自己是嫘祖骗住他们再说呢?
刚刚昏迷之中,我似乎确实看到了一些关于嫘祖的记忆,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嫘祖本人的记忆,很可能是来自巫炤或者司危。
在我坐起身时,司危还上前扶着我的胳膊,然后便跪坐在原地,仰头看着我,很有一副可怜巴巴、惹人怜爱的样子;依照他们对嫘祖的记忆,或许这时候我应当对她展示出亲近和宠爱,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让她不要担心,再问问近况什么的……但我本人实在和她不熟,有点做不来这种虚伪的事情,有意模仿另一个人这件事也让我感到难受。
司危眼中的期盼渐渐化作失望,我有点底气不足,一瞬间甚至在想,至少北洛已经提前给我收尸了。
幸而巫炤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借检查法阵的缘由支开了司危。
我:“……”
突然有点搞不明白,这里到底是谁的梦域。
该不会,已经改姓巫了吧?
司危的离开让我压力稍轻,但实话说我对上巫炤怕也是没有胜算的。我稍稍感知了一下,发现自己与梦域的联系似乎变得更弱了一些,但感知得更加明晰了,也不知是好是坏;比较出乎意料的是,我察觉巫炤和梦域之间也建立起了契约联系,也就是说我还是成功了吗?我真把他困在这里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挺想把流风叫过来仔细问问的,就是巫炤杵这儿实在让我有点投鼠忌器。
我开始思考巫炤留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是想要接手控制我的梦域而需要我配合的话,这时候他应当已经下达指令了吧。依照我对脑海突然出现的那段远古记忆做出的人物分析,巫炤不是一个会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人,感情上更是单纯又果断得近乎残酷了。
假如他把我当作敌人,肯定不会等我醒来才做判决。
所以……莫非他也把我视为“嫘祖”,或是某种替身吗?
片刻沉默后,我先开了口:“你想问什么?”
巫炤:“……”
他似乎怔愣了一瞬,像是长梦忽醒,隐隐有着怅然与迷惘,又很快收起了这些情绪。
“……当年之事,嫘祖,你是怎么想的。”
言语中的踌躇与回避一览无余,但终于问出口,大概也是他太想知道答案了;可他又好像对答案不抱希望,有些消极的迟疑,或许单是说出这句话,都足够让他觉得不慎重了。
当年之事,大概是记忆中嫘祖一力促成与轩辕丘的合作,最后不得不封城死战的事情吧?我依稀记得他在乱羽山力战群魔时的焦灼归心,以及看到西陵死城时的痛苦绝望。也不知他是真有回现往事的能力,还是单纯的执念凑成的梦,记忆里面还反复出现嫘祖带领最后的战士浴血奋战,直到剩下她最后一人,直到耗尽最后一口气的光景。
我也隐隐窥得他复仇行动的一角,似乎是杀了很多人,把许多心血都付诸东流了;对自己下苏生之术时,使用亡魂力量甚多,但同样对西陵自家人一通乱杀,真是与巫之国一脉相承的残酷。
当年之事,莫非也在问这个?他会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我代入一下巫炤,感觉他大抵也不是想被原谅的;我又代入一下嫘祖,感觉这高低得来一波大义灭亲,把巫炤挫骨扬灰了,至多来生再作补偿。
“……”
沉默片刻,我用嫘祖的口吻说:“我想活。”
西陵闭城死战,虽然心有决死之意,但嫘祖仍是想要活下去的。作为领袖,她更是必须活到最后,才能最大地凝聚力量,抗击魔的入侵;万一,万一他们真的就能撑到来援的那一刻呢?哪怕多活一个人都是好的。
“我想活,也想让别人活。”
那种时候,大家的共同目标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所以幸存的人并没有错,而战死的人只能怪罪于魔物的横行屠戮。倘若一定要恨什么人,那就恨她嫘祖吧,恨她贪心地想要更多人活;倘若没有恨,还想照拂她最后的意志的话,那就去拯救,活更多的人。
说罢,我耸了耸肩:“当然,这只是我对嫘祖的推测罢了。且不说她已经战死,就算她真的站在这里,过去的一切也已经不可挽回了。”
巫炤没再说话,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背后的蛾子披风与散开的灰白头发。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我隐隐意识到,或许他过去的千年之中,与记忆里擅自捏造的嫘祖的交流也总是这样,一旦触及这样背道而驰的理念,便会一直沉默——那个让他一直妥协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巫炤,”或许是对梦域感知变得敏锐的缘故,我察觉巫炤似乎要离开了,被强灌了一堆记忆后,我忍不住说点观影感受,“你没有想过要睁开眼睛吗?这世界上,总有很多不睁开眼睛就无法看到的东西。”
他似乎笑了一下。
随即暗红色的血气忽然弥散开,原处已经不见巫炤的身影。
我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也说不清想要等些什么,就这样沉默着发着呆。又过一会儿,才在意识中唤来了流风,询问梦域的情况。
据他所说,巫炤是与梦域两败俱伤了,但在梦域崩溃的关头,又与梦域定了一份生死契约——其实也就是不完整的梦魂契——以一己之力将将遏制了梦域的溃散,又布下阵法,唤醒了他们这些随着梦域陷入沉睡的寄灵族和其他妖魔。
这个梦域能够脱离域主存在,一方面是有巫之血为基,另一方面,定居乃至于旅居此处的妖魔都需要提供灵力供养这个梦域。所以那些寄灵族是唤醒来当作劳力与能源来搞基建复兴梦域的。
本来他们醒来看到巫炤都要动手亦或宁可战死的,但流风制止了他们,如今梦域已经大多在巫炤的控制之下,流风空有权限而无力量,他告诉其他同伴,说只有唤醒我,以域主之力才能对抗巫炤。
“……”
我听完唯有沉默。
你们的域主已经狠狠败过给巫炤了,真亏你们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也因为这是最后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吧。
为了唤醒我,巫炤和司危两个人似乎真的抽了自己的巫之血——估计是保有战力的程度,肯定不是抽干的那种——但削弱了这两个人的实力,那我的目标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吧?
现下,梦域在巫炤的操控下仍然是完全封闭的状态,流风他们没能向外传递出任何消息,我尝试了一下脱离梦域,在现实生活中醒来,也完全失败了。
……按理说,巫炤才与梦域契约不久,无论如何不会拥有这种程度的权限的;所以,根本上他还是用了什么阵法之类的特殊法子,才能从内部封闭梦域的吧?只有小小的一点权限,硬是能影响到整个梦域的运行,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吗?我真是怕了。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我本打算封印巫炤,结果反成笼中之鸟?
嗯……
……这,这我得冷静一下。
总之,先悄悄观察观察巫炤二人的动向吧?毕竟是我的梦域,作为域主,对梦域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一定的感知能力的。
于是看到在梦域的另一侧……
司危跟在巫炤的身后,仰着头,殷切地问:“是她吗?她是嫘祖对吗?”
“……是,也不是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巫炤沉默片刻,说:“她与嫘祖说过相似的话。”
——巫炤。
——我知道你闭上眼睛是为了更好地习惯鬼师印记的力量,这份力量也能够让你对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但这么久过去,你也应当适应了吧。
——你不能纯粹用力量去观察一切。
——也许总有一天,你会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看到一个人真实的模样。
——然后完整地看到这个世界,而不是永远活在力量的投影之下。
一直觉得最初的北洛在巫炤眼中也不是缙云,虽然也有太过弱小的缘故(北洛:?)但只有一个命魂相同,也不能算是同一个人,在后面融合了九井记忆后,大概才算是巫炤怀念的那个人吧。说不定,此后再度的苏醒,也不完全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在飘摇的世间寻找一丝熟悉的旧影,纠葛之中抓住最后的牵扯与爱恨。
来,跟着我一起嗑一口炤云炤洛炤XX!(泪
啊啊啊我怎么什么都能嗑啊!唯有嫘祖,除了老祖宗,和谁搭cp都像妈,还是不乱点鸳鸯谱了,唉声叹气(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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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