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妖瞳 第15章 壹

第二日夜间，穆七郎在偃甲房中雕一个零件时，谢衣到访。

“瞳，我已做好准备，瞒着师尊熏染魔气你可有把握。”此事算是谢衣第一次违抗沈夜命令暗中行事，虽已做下决断，心中依然有少许忐忑不安。

穆七郎慢吞吞吹掉零件上的木屑，说道，“昨日你走后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妥，所以……”

“所以如何？”

“所以我通知了大祭司。”

“瞳，你……”谢衣来不及思考，催动法术想要离开，却见一个舜华之胄兜头罩下，然后缚咒凭空而生，将他牢牢缚住。

沈夜身着便服从偃甲房角落中走出，行到谢衣三步远时停下，明明未穿大祭司法袍，眉目间尽显紫微大祭司威严，“破军祭司，你擅做主张，可知罪。”

偷偷熏染魔气之事失败，谢衣反而松了口气，站在舜华之胄里行礼，因为身体被缚，这礼只有弯腰半个动作，“见过大祭司大人。”

明明是两个无比亲密的人，此时见面仿佛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客气、疏离、冷漠。

沈夜：“你认为本座不会同意此事，所以想偷偷前去？”

二人都穿着便服，又是私下相处，本该和善些，但此时他们在称呼上十分默契，不涉及丝毫师徒身份，言语间尽是神殿上下级。

穆七郎心中一动，连连叹气，但依旧未做任何表示，仿佛屋中没有任何人，专心致至雕零件。

听到沈夜发问，谢衣陷入沉默，一时间，场中只能听到刻刀没入硬木中的微小声音。

“我……属下。”他连换几个称呼，都不知该如何继续，最后干脆沉默不言，“……”

沈夜见此，撤掉术法，扔给谢衣一份文件，“你自己看。”

谢衣接过文件，打开一看，是一份草拟的魔气熏染名单，最上面赫然是破军祭司，最下面有一行小字，‘首人熏染之后需观察数日，确认无碍之后再行’。

落款日期三日前，紫微祭司纹章，灵力印记齐全。

谢衣本以为用自己的安危做筹码可以说服师尊让步，没想到，大祭司从一开始就就这个打算。

知道这个事实后他心中莫名十分平静，将文件双手递过，认真行礼，“属下领命，属下告退。”

公事公办，不带任何私人情绪。

谢衣走后，沈夜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穆七郎等了一会，看不下去，催动灵力，一个偃甲轮椅吱吱呀呀滚出来，准确停在沈夜身后。

“坐。”抖一抖木屑，状似随意说道，“谢衣的名字是你方才才加上去？”

沈夜看了看身后的轮椅，眉头微挑，似是有些惊讶，最后什么也没说，利落坐上去，说道，“本座早有此打算。”

穆七郎没有反驳，说道：“这里是七杀祭司神殿。”纵使你是大祭司，在我的地盘行事，也不可能不被察觉。

沈夜听闻，轻笑，“是，你猜的没错。”他接到瞳的通知后，心中先是怒火，想立刻将谢衣抓起封禁在神殿之中，魔气熏染之事过去后再放出来，可一瞬间，心中又升起另一个念头，属于大祭司的念头。

之后他隐藏在瞳偃甲房中，在见到谢衣到来那一刻心中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施法将文件上首名改成谢衣。

身着便服的大祭司闭上眼睛，用一种十分缥缈的语气说道，“若不是身负神血，我会第一个去。”

“我信。”再次拿起一块木头，慢慢雕刻，“原先的第一人是谁？”

沈夜沉默了一会，说道，“你。”

“……”穆七郎笑出声来，“若是让其他祭司知道，大约会以为你要借心魔之手杀了我。”

熏染魔气之事风险极大，让瞳这样的病体去，心思稍微活络的人都会往不好的方向想。

沈夜听到这样的话语并不恼，语气中反而带着轻松，“心魔既然要与我们合作，第一个熏染魔气的人必定会成功，如果失败，它拿什么理由来说服本座，说服其他人。”

“有理，只是让我去，易生变故，我并非最佳人选。”穆七郎摇头，并不同意沈夜这个决定。之前他只是想去参与破界，就被大宇宙意志放倒，如果按沈夜计划第一个熏染魔气，后续……无法想象。他可不想又被重症放倒，卧床不起。

“这是成功率最高的时刻，本座私心七杀祭司大人能远离浊气，多活几年。”虽然自称本座，但此时沈夜的语气更像一个操心的友人。

“多谢大祭司关怀。”穆七郎放下手中木雕，转过身直视大祭司，“你需要我留到几时，我便能活到几时。区区浊气，不足为惧。”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强吹。

每到发病时穆七郎都会无比佩服原著里那个瞳，能在这样的痛苦下保持冷静，实属非常人。

沈夜想问前日重病不起的人是谁，但看瞳现在这幅自信的样子，闭嘴不言。

打个响指，桌子旁边的机械偃甲手臂端起茶壶倒茶，穆七郎接过，递一杯给沈夜，一副闲聊喝茶的样子，“那谢衣呢？”谢衣在你原计划中是第几人。

沈夜沉默，喝一口茶，说道：“他若是直说，本座并非不会同意，偏偏擅自揣度，自作主张。本座无法容易隐瞒。”

穆七郎转着杯子玩，并不饮，说：“你这次行事十分强硬，谢衣见后难免不会胡思乱想。”想了想又补充，“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你想得未免太过美好。”

沈夜自认，这点要求与其他大祭司相比已算的上仁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

“七杀祭司向来行事冷酷无情，他却私下寻你帮助，瞒着本座。这是为何？”语气中带着问罪的味道。

“我说不知，大祭司可信？”

沈夜放下杯子，站起身，“信，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夜深了，早些休息。”作为小时候和瞳玩闹过的人，他其实可以理解谢衣对瞳那种信任，这个人作为“瞳叔叔”时确实很可靠。

这身病体，可惜了。

“谢大祭司关怀，不送，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