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紫]齐人之福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接风洗尘，就是出来应酬，紫胤也要出席，就别提欧阳少恭几个老朋友，其中一个是酒鬼，流月城他们各个给欧阳少恭敬酒，敬领导嘛，人家是过来管事的，全城的希望啊！

紫胤对那些人都没有太好的脸色，他心情差到极点，那些酒肉味道让他脸都快青了，一个个不把欧阳少恭灌醉不罢休，但没事，他心情好不好不表现在脸上，什么脸色别人都看不出来。

“真人，要不要帮忙？”谢衣和尹千觞两个围到醉死的欧阳少恭身边。

冰冷目光从尹千觞脸上，盯到谢衣的俊颜，紫胤淡淡道：“不必。”

能被欧阳少恭称一声“主人”实令人嫉妒。

忍着欧阳少恭一身的酒气，紫胤把他背回去扔到榻上，流月城长年冰雪不消，比昆仑更冷，打热水回来给他擦擦脸，拿着热毛巾刚坐到床榻边，腹中灵韵便是一阵突兀的冲撞，不备之下疼得低吟出来。

“怎么，你哪里疼？”看着醉到不省人事的欧阳少恭，突然像是根本没沾过酒，脸色如常的坐起来，扶住他，让他背靠在自己身上，扣住他手腕号脉。

紫胤怀疑他根本就是装的，回头怒目而视。

欧阳少恭眨眨眼，充分展示眼里的关怀，紫胤果然不太情愿地打消了质问，他接着柔声说：“没什么大碍，这里到底不比天界，浊气浓重了些，灵凝遂生当然在灵气盛的地方好蕴养，再过不久，你就能见到他了，不过，一点问题都没有，有我在，保你在哪儿都一样。”

这话说得紫胤心里满满的，也只作是安慰，欧阳少恭作为一个被称为神医的大夫，看诊的时候可从没虚话，说能治就能治。紫胤就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手在自己下巴上轻轻一托，转过自己的脸，灼热的呼吸扑在唇齿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那唇上的温度仿佛很烫，他全身都像突然触了电，舌尖只是懒懒描摹，在他齿下扫过，挑上他的上腭舔舐，不着急攻城略池，可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这般缠绵，随着动作，一阵清冽饱含灵力的气息绵绵涌入，只觉得全身立刻轻盈起来，飘飘如飞羽，从灵魂到身体的沉重都被洗净了般，当真是**蚀骨。

“嗯……”仙灵之气不断涌入，紫胤断断续续的碎吟都是渴望和满足，倒不是因为至纯的灵气，而是对方太过缠绵悱恻的吻。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记得只有在第一次相吻的时候，对方才有一丝小心翼翼，含在唇间的仿佛是露珠，急需解渴又小心不舍，只有双唇的缠绵，就足够让他浑身发热。

“少恭冷了，就上床来暖暖身子……”声音竟如此干哑诱人，不由得往别处猜想话中的意思，拍拍床榻，不等对方说话，按着欧阳少恭的肩膀把他压下去，左右一挥放下床帐。

欧阳少恭本来想就这么从了他，许久都没有这么亲近了，难得这么主动，可能他是因为这段时间情绪不稳脑子烧得有点糊涂，但最后……还是忍着脖子上被啃咬的感觉，下了莫大的决心，眼神坚定，把人一把推开了。

“你的身体现在真的不合适，抱歉，我去别的房间睡了，你躺下好好睡，别折腾了乖。”欧阳少恭摸摸他头顶凌乱的白毛，几步奔到门口，开门关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遁走了。

紫胤坐在床边懵了半晌，体内的冲动却还没散去，只能空手捶床，神仙是不需要睡觉的啊！

接下来流月城的事让欧阳少恭彻底忙起来，这边拆那边盖，天界给他们划了片没人烟的远岛，他们也不介意，几千年身染重病，都快熬死了，能住上天界孤岛起码四季如春，那也是天堂，对比之下显得前途一片光明，各个对来搞安居工程的欧阳少恭感恩戴德。

谢衣整理了流月城的名册，交给欧阳少恭来进行每户分配，工作量实在不小，在流月城就是穷人的，配的自然少，在流月城就是贵族有钱人的，过去了当然还是贵族，不能说挪过去大家都一个阶级兄弟了，从此不分你我共同建设和谐新城，贵族们可不一定答应，搞出矛盾了还要处理，天界不管这个。

繁忙工作的几个月里，由于流月城和天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灵凝遂生却因欧阳少恭的仙灵之气蕴养完成，便稍微提前诞生了。

尽责任的神医提前就做了充足准备，还让谢衣帮忙打造了蕴灵之物，将自己的仙灵之力储存其中，其实他也是第一次，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最多见过凡人生产，灵凝遂生是怎么搞的，也没地方学去，只在古籍上找到只言片语，是由阵法引出，和人类完全不同，也不能有其他人在场，须有结界护身。

把准备的东西都交给紫胤，用不用得上再说，欧阳少恭只能在外等待。

结界是欧阳少恭亲手设下，神识也无法侵入，他就听着动静在外面安静坐着，身后的墙外，聚集了一大帮流月城子民，这场面，他们真没见过。

屋子里太安静了，等了有一个时辰，欧阳少恭额头上出了层汗，坐在那里，却已经快忍不住进去了，突然传出一阵痛吟，绵绵不断，他眉头一跳，倒放下心来，里面的人还好，不是想象中最坏的结果。

想象不出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场面，应该没有凡人那么惨烈吧，欧阳少恭的表情出奇镇定，只是嘴唇微微发抖，暴露了他的真正心情。

没有多久，那声音逐渐微弱下去，欧阳少恭奇怪，如果顺利，不是应该有婴儿的啼哭声么？这点也和凡人不一样？

门打开，紫胤还是衣冠整齐的样子，只不过汗水湿透了胸前后背的重衣，鼻尖下巴都有汗珠还在不停滴落，眼中流露出欣喜疲惫的目光，怀中的孩子笼罩在淡淡灵气光晕中，安安静静一声不哭，一出生就粉嫩可爱，睁着大眼睛，偶尔还咬着拇指咧嘴笑。

欧阳少恭：“——？”

仙神果然和凡人不同，紫胤由人成仙，估计自己都很惊奇。

忙接过来孩子，欧阳少恭用衣袖沾了他脸上汗水，蹙眉却微笑着说：“快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这般辛苦看得我好心疼。”

“我没事，有你的仙灵之力滋养，我消耗不是很大，闭关养几天就好了。”

结界中，欧阳少恭贴着他的唇再次渡去仙灵之气，几息之后他面色就红润许多，再看了一眼孩子，紫胤虽想留下，但现在疲惫不已，只好听欧阳少恭的先去休息。

几步他又回头道：“是个女孩子，我们的女儿，给她起个名字吧。”

“哦，小姑娘，难怪如此可爱。”欧阳少恭笑着点头，把结界撤出让紫胤离开，“你静心修养就是。”

孩子很少哭闹，十分乖巧，最爱待在欧阳少恭怀里玩儿他的头发，这几天流月城居民最常看到的场景，就是欧阳少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本古籍，在茶馆，在神殿，在自家门口，翻书凝神思索，给孩子找名字。

欧阳少恭本来对孩子是没什么感情的，但一见到这么粉雕玉琢，仿佛是芙蓉蕊中捧出的娃娃，相处久了也喜爱得不行，这可是他自己的孩子，人间一千年多年，他第一次知道有孩子是什么感觉。

“姓欧阳，叫什么好呢……翻遍书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可爱些的用叠字比较好，可又不符合仙神这种高贵又庄重的身份，太肃穆也不好，女儿当然要可爱些，不能活成王母那样的老古板。”欧阳少恭摸着下巴，思来想去还是不满意，怀中女儿不满父亲老是看着皱巴巴的破书，用力一拽他的头发，欧阳少恭倒是没动，长头发被揪下来几根……

“你再这样，养大你的话我不得头秃了，到时候只能辞职跳槽，去西方世界，带你一辈子敲木鱼，你知不知道。”

欧阳少恭皱起鼻子，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满脸宠爱之色，这表情只怕谁也没见过，身后有憋不住的轻笑声响起，很快被出声的人强行咽了回去，转头看到紫胤，还是那副冷淡表情，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咿呀——”女儿见到紫胤笑呵呵的。

“你还没定好名字。”紫胤坐下来，一边逗着女儿的小手问。

“想了很多，都觉得不太适合，她在流月城出生，我看干脆就叫欧阳流月算了，就当给流月城一个纪念。”

紫胤表情不变，声音陡然结了冰碴子：“纪念谁？纪念你那个在流月城的主人？你对他的感情实出乎意料。”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欧阳少恭暗里无奈的笑笑。

“这不是什么小心眼。”紫胤看着他的眼睛，说得十分认真，“情与情不同，师徒之情，亲子之情，男女之情，朋友之情，你我相爱便如同凡人夫妻之情，对另一方必定有占有之心，这是理所当然的，将来若有一天，你对别人的情比对我的更深更多，胜过我的生死，那个时候，情就已经不在，我们就应该分开了。”

紫胤认真的说这番话，听得欧阳少恭心里一空：“怎会分开？你不信我？觉得我会移情别人？”

“不会，我要是一直怀疑你，怎么会决心与你一起，只是说个对于人来说自然而然的道理。”紫胤想起来前段日子心境不安，莫名其妙的火气，怕他往心里去，握住欧阳少恭的手，执手相伴。

欧阳少恭看得出他眼底透出的爱慕，未卜先知也想不到，最后会和一个清修剑道的仙人一起，千年之中他有过那么多妻子爱人，还有求而不得……不介意他是仙是妖，却终被天道所隔的女子……

诶……想到这，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父母都沉浸在彼此的爱中，被忽略的女儿再次拽下了欧阳少恭几根秀发，欧阳少恭指着她的鼻子：“你把你的父神大人拽秃了，我就真送你去做尼姑！”

言归正传，欧阳少恭把自己头发全顺到背后，问紫胤：“你觉得欧阳流月不好？那你说叫什么？”

“流之一字，给人感觉第一便是流逝，徒增伤感，不如就叫欧阳明月，如何？”

“好，欧阳明月。”

紫胤意外：“你不反驳我？你博古通今，古籍诗文信手拈来，真的就用这么简单的名字？”

“起名字要那么复杂干什么？名字，重要的就是一个好听好记，还要好写，你看看你的，紫胤，街上随便拽几个人来，胤字几个人能写对？我就不一样了，少恭，三岁幼童教几遍都会，听一次就记得了。”

“……”紫胤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第一次这么想打人，欧阳少恭风姿无人可及又怎么样，俗人，不，俗神！

从此他们过上了工作加班带仔的生活，流月城居民们纷纷给领导家室送这送那，叮嘱紫胤保养好身体，灵凝遂生结束后，紫胤也不再辟谷，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欧阳少恭这阵子天天亲自做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那只猫说得对，人间美食美人皆不可辜负。

谢衣有了新房子，也没有去天界居住，而是道别族人，师尊，还有欧阳少恭，去人间行走，不谈感情，紫胤还是很敬重这位大偃师。

他想和对以前那只猫儿一样，去抚摸欧阳少恭柔软的长发，那是不行的，堂堂偃师看不出欧阳少恭的身份？借口，都是借口！这种事只有自己和女儿能做，女儿也不行，她只会揪，就算谢衣只是看欧阳少恭头发顺滑，想起了摸猫的手感，那也不行。

至于尹千觞，纯粹酒鬼而已，来找少恭除了喝酒便是谈红颜知己，青楼花魁，还说不是狐朋狗友，少恭竟然听的来劲，真怕被他带坏了，还提出要做明月的干爹，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的。

“千觞，你明天走，不要那么悲壮，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讲究的是个及时行乐，别老钻在幽都的规矩里。”

“就是，我早就想撒手人寰不管了！幽都这么多年，新瓶装旧酒，还是那一套，谁受得了！”

这俩人喝得已经开始胡说八道，欧阳少恭能把诗念错，显然喝断片了，紫胤抱着已经会跑会跳的明月，考虑能不能让神仙戒酒的问题。

“爹爹！”明月得意的举起小手，张开手指，显示她的战利品——趁紫胤没注意揪下来的几根白发。

紫胤觉得头皮发疼，拍她的小屁股：“这个毛病你必须改掉，不然到时我跟你父神大人出家，看你揪谁的去。”

“爹爹坏！”明月听不懂，但从语气上知道这是罚她呢，嘴噘到天上去，“我要父神大人～”

呵呵……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会甜言蜜语的。

明月长得比凡人孩子快，但年龄越大会长得越慢，流月城事毕，他们带明月回天宫述职，明月看起来都有七八岁孩子那么大了。

路上游览湖光山色，也是带着女儿见见世面，这一天欧阳少恭驾云而行，远远瞧见一个脚踏风火轮，头顶双抓髻，红绫绕身的小孩慢悠悠飞在前面。

看着好眼熟啊，小孩子穿得就像年画上似的，是不是哪里见过？碰了碰身边的紫胤：“那个小孩看着眼熟，你认识吗？”

“认识。”紫胤显得很淡定，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你在天界真有熟人？”

“没有，你在人界这么多年，没听过陈塘关李哪吒吗？”以前只在传闻书籍上听过见过，这回竟然碰到哪吒本尊了，小孩子比自己也大了快一千岁。

“哪吒啊！想起来了，抽龙筋扒龙皮那个，和我同道中人，我也讨厌龙。”

不一样好吗，你那是被龙坑了记仇！

欧阳少恭赶上那小孩叫他一声，小孩回过头来，好一张芙蓉玉面，和自己女儿一样可爱，就是一脸臭脾气相。

“你谁啊？叫小爷干啥？”

“新晋乐神，欧阳少恭，恰巧相遇而已，李公子这是去哪儿啊？”

介绍了紫胤和明月，欧阳少恭打听哪吒的去处，反正天界没什么事，闲着也闲着，洪荒古神偶尔也想和小年轻打交道的，隔壁单位熟悉熟悉，紫胤是道家仙人，以后还要去那里上班。明月看见这个好看的哥哥倒是很欢喜，但哪吒多少岁的人了，对小孩子不感兴趣，暼了刚晋天仙境界的紫胤一眼，就斜眼盯着欧阳少恭。

“新晋？乐神？嘁……”哪吒显然对弹琴的有偏见，而且还摆资历，“我去华山看热闹，你不知道？一叫刘沉香的要劈山救母嘿，你说玉帝的亲戚几个女儿，怎么净干不靠谱的事儿，就爱下凡生孩子，是不是都天生眼瞎啊，就……就那一巴掌呼飞脑子长草的书呆子，除了自己是废物，老婆儿子都是神人，活着不觉着自卑吗？”

这个槽吐得有逻辑，紫胤只听说过二郎神救母来着，然后二郎神又关了妹妹，这一家子都很神奇。哪吒又和欧阳少恭详细说了其中曲折，连明月都听得有兴趣，顺带揪下来一根哪吒的莲花须，得意的咯咯直笑。

“这热闹不错呀，三圣母？宝莲灯？如此神器不知道比我的凤来如何……走走走，瞧热闹。”

紫胤想说未说，五十弦能让天地重归混沌的凤来，那宝莲灯再神通广大也比不上啊。

和欧阳少恭聊了几句，哪吒对他的不屑很快减淡，大家都是神，不分高低贵贱，聊得来就是朋友。

“对了，你是三太子，还有两个哥哥吧，孙悟空，杨戬？”

“什么玩意儿这是？！”

“不对？”欧阳少恭数着手指，“大圣，二郎，三太子，挺合的呀。”

“是金吒木吒！”

“不好意思，对你们那边儿不熟悉。”

紫胤觉得他是故意的，希望只是自己的揣测。

蹲在云头看热闹时，明月非要那少年沉香手上的开山神斧，要跳下云凑上去，欧阳少恭给她一个爆栗，她眼含泪水，楚楚可怜，立刻投降：“父神大人我错了～”

“你别这样吓孩子。”有过两个弟子教育经验的紫胤，很不同意欧阳少恭的做法，抱着明月连声安慰。

“我这是让她开开眼界，一把斧子算什么，庸俗！来见识一下你父神大人真正的力量！”

欧阳少恭化出凤来，手指轻轻一扫，琴声悠扬，数道金色柔软的水纹一般散开，扩张数丈之后，顷刻化为利刃，飞向华山绝峰，细细的金纹远看平常，待近时竟似有数十里之长，劈在华山上，那少年斧子刚举起来还没砍，只见大地晃动，山峰崩裂，石头从峰顶滚落下来，万丈绝峰一截一截坍塌而下，王母亲设的结界仿佛气泡一般脆弱。

少年有一瞬间开始怀疑人生，他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怎么好像都没用？

哪吒再也绷不住一张拽脸，张大了嘴，飞舞的混天绫蔫儿下来，上神，请豁茶！

“哇！父神大人好棒好棒！好厉害！”明月使劲拍手，望着欧阳少恭的眼睛里闪着星星，无比的崇拜。

孩子崇拜父亲是好事，但作为另一位父亲，紫胤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打不过是真打不过……在别的地方找回来吧。

紫胤的努力大半都放在了宠爱上，一是因为明月哭起来让他心软，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不忍心，二是因为，欧阳少恭这个家伙，在人界走了一千多年，简直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后来在选琴还是选剑的问题上，明月没有半秒的犹豫，直接拿起了欧阳少恭的九霄环佩：“剑看起来凌厉，但是父神大人的琴比爹爹的剑厉害，那做琴修一定比剑仙厉害！”脑回路简单粗暴。

回到天界府邸，欧阳少恭和紫胤对视一个眼神，其中似有暗潮汹涌，电光闪过，默契的一言不发，紫胤回屋，欧阳少恭则告诉明月，带她去认识一个美丽的姐姐，领着女儿去拜访月神恒娥，正追看《焚琴断剑》的恒娥见到二人的孩子，脸上都散发了幸福光辉，无比的老怀大慰，请留明月在她那儿几天。

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欧阳少恭一口答应，回到自己的宫中，一路无人，敲敲寝宫的门，突然被拉了进去。

胸前的衣服再一次被熟练的手法抹开，又听见熟悉的急促呼吸声，相拥热吻着倒在榻上，干柴燃烈火，自不必多说。

几天后欧阳少恭才突然发现，紫胤好像比以前胖了点。

紫胤莫名其妙的看着欧阳少恭突然凑近，双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你最近……是不是发福了？”

“我每天修身练剑，怎么会。”他的身材都几百年没变过了，发福那种可怕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仙神的身上。

“嗯……”欧阳少恭思索，“是给你的伙食太好了。”

“以后还是继续辟谷吧！”

紫胤：“……”上天要夺走什么，也从来没有道理可言。

天界和人间一样建立了学府，不过天界的孩子实在太少了，只有一座小小的学府，里面的孩子却都是众神的宠儿。

明月亲近紫胤，对欧阳少恭是又崇拜又敬畏，当然，要是高傲的父神大人愿意放下身段，她还是愿意在欧阳少恭怀里滚一晚上，沾满洪荒古神陈旧的气息，出去走一圈别人都当她是老大。

她现在能遇到的所有难事，没有欧阳少恭解决不了的，但没有难题的时候，欧阳少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父神大人，爹爹在哪儿呢？”

女儿偏心令欧阳少恭觉得失去了贴心的小棉袄，父爱如山压垮了明月的小肩膀。

紫胤觉得这样不行，人间中秋是团圆日，对于天界来说只不过是某个一掠而过的时刻，在人间却是家家团圆的日子，向欧阳少恭提议下界过中秋，让明月好好体验一下人间，他也很久没见两个徒儿了，红玉他们也还在天墉城。

欧阳少恭欣然答应，论朋友，在人间他的朋友比紫胤多，还有一个总角之交。

陵越已成了天墉城掌门，百里屠苏则接任执剑长老，师尊和欧阳先生来，自然亲自相迎，如今，明月也有十五岁了。

红玉知道灵凝遂生一事，看到二人身边灵韵不凡的小姑娘，就知道了**分。

“这是我女儿，欧阳明月。”欧阳少恭拉着女儿介绍，表面乖巧的明月微微低头，似含羞带怯，向陵越和百里屠苏几人问好。

在紫胤面前她就不会这样，两人经常说要是明月对他们的态度平均一下就好了，一个太随意，一个太敬爱。

“女儿？！”陵越他却不知道这回事，眼神诡异的看向紫胤。

没法儿解释！紫胤不好意思说那孩子是自己费力造出来的。

这种事有请贴心助理剑灵红玉来。

“哦——”听明白的二人回过头来，对紫胤拱手行礼，“恭喜师尊！”

他们曾经都以为师尊要独自一生带着剑灵过活，现在有神祇为侣，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做徒弟的都放心了。

人间中秋佳节，当然不会在天墉城过，陵越坐镇掌门走不开，百里屠苏就跟着他们来到了欧阳少恭的故居，琴川。

方兰生和青丘狐狸襄铃做了夫妻，家大业大人也多，一窝生了好几个，见到从小一起的邻家哥哥回来，方兰生兴奋得睡不着觉，恨不得挂欧阳少恭身上不下来，欧阳少恭又是宠他，多年不见了，也就越发的纵容。

一开始，散发酸味的只有感觉被夺了宠的明月，后来，有了带着小狐狸见想揍方兰生的襄铃，更后来，冷静自持的紫胤都受不了了，总角之交就算了，晚上还要同榻夜谈是怎么回事！

方兰生被欧阳少恭拎起来，丢给了狐狸们。

“啊啊啊！少恭，你怎么这么狠心都不要我了！开门啊！不要见色忘友，我知道你在里面！”方兰生不甘心的被小狐狸们拖走。

“我生你气了！我明天不理你了！”

小狐狸们不约而同给他一个白眼，心声：幼稚！

明月和方家小狐狸们很快混熟之后，开始了她的学习大计，赌坊青楼大温泉，快活逍遥似神仙，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身上挂着金银玉串叮当乱响，穿着女装贴假胡子，一口一个本小爷，路遇乞丐洒千两，走哪儿都是活菩萨，吃着鸡腿唱着歌，半路就让紫胤给劫了。

方家中紫胤反客为主，围坐着一圈人，看他训孩子。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简直是胡闹！”紫胤看她的脸怎么看都不顺眼，撕下假胡子扔到她面前，“你在学府里都学了什么？你只会在你父神面前乖巧，学会撒谎欺瞒，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哼！”

屋子中的空气都低了几度，其他人都不敢大喘气，几只小狐狸瑟瑟发抖，幸好他们爹娘都没这么凶，方兰生心里嘀咕，少恭那么温文尔雅的人和他在一块儿，不会吃什么亏吧，有什么事自己得帮他出头。

襄铃都快晕过去了，从小听族人说见了道士就跑，真的好恐怖，果然是会杀可爱无辜小狐狸的人呢！

百里屠苏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好像师尊没对自己这么生气过，嗯，那一定是自己太听话了，师尊没机会。

红玉想主人治家还挺严的，不过话中听得出来，这孩子怕的只是欧阳少恭啊……

方如沁暗自摇头，如此教育孩子只是看起来严厉，小时候她们几个姐姐也不舍得打方兰生，结果那熊孩子就是不打不长记性。

明月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那继承了他父神的桃花眼，含点点水润，柔光流转看得人心都碎了，像有无限委屈要倾诉。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心软，紫胤压下心里的疼惜，不停提示自己。

“今日我绝不轻饶你，就算在人间，你也给我去跪下思过！没有我同意不得起来，不许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爹爹，你不要这么狠心嘛……”明月捏着耳垂，委委屈屈的扁嘴，凑过去贡紫胤的肩膀撒娇，“你不说，父神大人也不会知道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也是想了解了解人间……不要生气了……我把这次从外面淘的好东西都给你好不好？”

“你都学会贿赂了？那些破烂儿也只有你才会当宝贝。”

这是欧阳少恭的声音，明月背对着门口，舌头打结，手脚冰凉，僵硬的转过身，看到欧阳少恭正跨步进来。

当场吓跪：“爸爸！我错了！”

吓得脸都白了，嘴里的词都变得诡异。

嚯——

围观群众心里又是一阵惊呼，来了个更厉害的，红玉暗道大魔王终于来了。

“怎么，还要我请你？犯了什么错你不知道吗？撒娇就能混过去，那未免太没难度了，我欧阳少恭的女儿挑战这么简单的事，那是一种失败啊。”欧阳少恭背着双手，看着她，挑眉，语气里连一丝怒气都听不出来，反而比平时里更加温柔。

这种语气紫胤和欧阳少恭都熟悉，就有这么一种可怕的人，越生气的时候说话就越温柔，眼神就越迷人，要不怎么说大自然中越鲜艳的东西越不能碰，美丽有毒。

“哦。”明月乖乖走出去，在方家后院池塘边找块石头，顶着太阳跪下。

方如沁：治家有方！然后给方兰生一个眼刀。

方兰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二姐了，摸不着头脑。

改日瑾娘自江都而来，她应欧阳少恭的中秋之邀，前来看看这个自己一直当做弟弟的好友，如今都位列仙班了。

“瑾娘，小心。”欧阳少恭搭手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给人以体贴温柔，也是一种习惯。

瑾娘姿容风采也引得路人失神，红玉之外，百里屠苏再也没见过如她一般的美人，当然这和他见人太少有关系，现在做执剑长老还学他师尊闭关。

“少恭记得我，我这里别提多高兴呢。”团扇拍着他胸口调笑，转眼见到紫胤，她又打趣，“这位便是迷了少恭的那位仙人？当真是不错呢，你不知以前有多少女子，到我那花满楼去打听他，只求少恭一顾，你这样的剑仙也是有的，什么狐仙啊，妖魅啊，哪个不是倾国倾城……你可要把他看好了。”

紫胤也是有自尊高傲的，淡淡道：“他在我身边自不会离开。”

“哟～那就好～”看他这么认真好像还有点不悦了，瑾娘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怎么走了消息，接下来少恭的老朋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尹千觞带妹妹出来玩儿也罢，他在花满楼有情人，知道也应该，谢衣四处游厉，恰巧碰上了也可以，连在蓬莱的巽芳公主都来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欧阳少恭无比害怕她是来讨情债的，当年不是他不回去，那是天意弄人，如今连女儿也有了，只能对不起她当年的情意了。

躲避不见，这么有问题，紫胤就觉得不对，最终还是从他嘴里问出来缘由，那巽芳曾是他答应要娶的未婚妻，只是他渡魂出错，从此命运大改，再也回不去了。

紫胤不怪，千年之久他总有很多过去，但看着巽芳时不时在门口张望，他也有点危机感了。

见少恭现在的情人出来问话，巽芳也不太好意思，那虽然都是前尘旧梦了，前任对现任总有点尴尬，温柔地笑着，那笑容美得晃眼，紫胤撇开目光去不看。

“我就是来看看他，让他不要为当年的事愧疚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做了蓬莱的女王，我也一点都不怪他，他的命运已经很苦，有如今的结果就是我的愿望。”

她只希望那个人能挣脱命运的束缚，从此得到快乐安然，在谁的身边，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谢谢。”紫胤忽然道。

“嗯？”

“谢谢你……现在才出现。”如果要早一些，在他之前，欧阳少恭会选择谁，他并不能确定。

“呵，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很喜欢你，就像你对他一样。”巽芳的眼中笑意更深。

中秋，团圆之日。

这些人终于聚在了一起，谢衣想给欧阳少恭展示他的新作品，另一边尹千觞要拽老朋友喝酒去。瑾娘自然和红玉、方如沁她们打成一片，从城南聊到城东，天上聊到地下，还要偷看别人一下，让人觉得她们在说自己坏话，然后哄笑成一团。

百里屠苏万般无奈，堂堂天墉城执剑长老，被神经少女风晴雪拉去抓虫子，抓着抓着，他自暴自弃的觉得，这种生活，其实有点带感。

方兰生和襄铃，光照顾他们几只小狐狸就忙不过来了，狐狸一个比一个闹，翻箱倒柜，喝酒乱窜，绕着桌子跑。

明月作为天宠之女，对着月亮许愿：赐给我一个哥哥吧，听说长子担一族重任，那父神大人就管他不管我了，我叫欧阳明月，月对日，就叫……

只有两个人安静，紫胤和巽芳，蓬莱公主巽芳，大家闺秀，淑女形象不可能打破，这辈子都不可能，偶像包袱重。

紫胤，他本来就是那个性格，看着被扯来扯去的欧阳少恭，添一杯酒遥敬，一饮而尽。

相伴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