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芙蕖姑娘,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啊?!”柳芙蕖感到难以置信,她不敢想象,地位如此低微,身份如此轻贱的自己竟然能够得到连启平这样一个政府高官的赏识,
“我.,我配不上你们的..”
“放心,从这里出去之后,没人会记得你曾经是做什么的,你跟我回家,给我当贴身助理,再也不用留在这个破地方接客,你只要伺候好我一个人就够了。
至于那个叶泽霖,你要是愿意陪他吃饭、喝酒我也不介意。
你要是不愿意理他,我就告诉他离你远点。
在我这里,你不会受欺负的。
而且,医院那边我也会打好关系,尽快给你妈妈安排手术,手术和医药、住院的费用我来全额承担,平时家里有什么缺的少的也尽管来找我。”
“……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啊!”柳芙蕖感激涕零。
她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伪君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恩人,相反,连启平应该是她此生最大的仇人。
如果不是因为连启平等人把医院当作自己贪污敛财的工具,柳芙蕖的母亲也就不会看不起病,她也不会因此而被迫辍学,为了给母亲筹钱而沦落风尘。
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又恰到好处的摆出一副虚伪至极的“善良”模样,哄诱着那位被自己当作玩物的可怜姑娘,让她死心塌地的爱着自己,依赖着自己,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笼中豢养着的金丝雀。
柳芙蕖跟着连启平,离开了充满脂粉香气的房间,走出了闪耀着艳粉色灯光的走廊,走上了狭窄而陡峭的大理石楼梯,推开大门,揭开双层的门帘,一径走到沈鸿面前。
“沈老板,我要带这个姑娘走,你看看需要多少钱?”
“这……连启平女士,我,我哪里敢要您的钱呢?”
沈鸿虽然对这棵曾帮助自己挣下十几万元的“摇钱树”万分吝惜,不愿意让她离开,却又在连启平的威压之下不得不放她走,甚至连一分钱都不敢收。
“沈老板,你今天晚上就当我没来过,你们干的这些违法生意,我也不愿意再追究,逢年过节的时候,记得送上点诚意就行了,平时的保护费也别忘了交,祝你们生意兴隆!”
连启平回了家,叶泽霖正在自己的卧室当中装睡,方才的那场“事故”让他现在依旧心惊胆战。
他在费心竭力地琢磨着一个合适的理由,待到连启平回来的时候再和她好好解释。
然而,他越想编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思绪就越是交杂紊乱,他感到自己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叶泽霖,我回来了。”连启平站在房间门口,声音严肃而冷峻.
叶泽霖并未作声,只是假装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乡。
“叶泽霖,快起床吧,你喜欢的那个芙蓉花,我给你买了一盆回来。”
叶泽霖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和那个“相好的”正一起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他揉了揉眼睛,掐了两下大腿,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启平,启平,我对不起你啊!都是我一时糊涂,脑子不好使,控制不了下半身,让你为我担心操心,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受不得冷落的人,我不理你,你出去找别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和我讲实话?”
“和你讲实话……我怕你会生气,我干的,本身就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如果如实向我报备,我绝对不会生气,我最不怕听的就是实话,说的再难听也无所谓,那些假话谎话,就是包装的再冠冕堂皇我都不愿意听,
在私生活这点小事上,你就瞒着我,骗着我,我要是就这么放任下去,你以后还说不定要背着我搞出什么事来呢!”
“我…我知错了,”叶泽霖惭愧地低下头,一向固执而要强的他,此时竟卑微的像一个刚挨完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他自诩为一个强势的人,但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连启平明显比他要强势的多。
而且,尽管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夫妻情分,叶泽霖也是绝对离不开连启平的——他自己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需要这个盟友,需要这个可以为自己时刻出谋划策的军师。
离开了连启平,叶泽霖的上位之路将会变得无比艰难。
“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连启平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谁也不要欺骗彼此、隐瞒彼此,我们应该坦诚相待,站在统一战线上,把计谋和手段留给我们共同的敌人。
从此之后,你的私生活我不干涉,但你一定要如实汇报自己的行踪,不要试图瞒着我——你即使不告诉我,我也会想办法把你的真实情况搞明白,今天的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别忘了,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叶泽霖,你也不希望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情被领袖知道吧?
还有,我把柳芙蕖带回来是陪自己吃饭睡觉的,你要是寂寞了,就去外面找别的花花草草吧——她对你可没什么好感。”
“好,好,我一定好好反思,改正错误,以后出门之前先和你报备!”叶泽霖喏喏连声,相当诚恳地道着歉。
有那么一瞬间,连启平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像曾经的刘空山。
叶泽霖的野心和追求也许确实比刘空山高一些,但属于他们的结局终究会是大同小异的——他们算计不过连启平。
自那天之后,柳芙蕖成为了连启平的新欢,每天和连启平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工作,一起在工作之余陪两个孩子玩。
那两个孩子一一叶凝和刘利群,并不清楚他们母亲的特殊爱好,对于
他们来说,这个新来的女孩无异于一个从天而降的玩伴。
“孩子们,这个是我给你们找的新朋友,你们管她叫姐姐就好。”
连启平把柳芙蕖任命作自己的贴身助理,宣传部里的同志们大多知道了她们两个的事情,江衡自然也不例外。
“江同志,那个连启平,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赵思贤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江衡的办公室,汇报他听到的最新情报,
“她那个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咱们是不是该报告给领袖,让他好好管管?”
“唉,领袖现在日理万机,劳累疲乏的很,像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可是……咱们就这样放任不管?再这样下去,连启平她还不得把……”赵思贤感到忧心忡忡。
他虽然没有像江衡那样的才华和能力,他的勤奋,他的热情、他对国事的关心,已经足以让他从大多数的沉默分子当中脱颖而出了。
“唉,我从前不止一次地劝过她,从她还跟着刘空山的时候就开始了,我劝她脚踏实地,回头是岸,不要再搞那些损人利己的事情了,她一直都不听劝。
刘空山出事之后,她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她认错了,后悔了,要重新做人了。
那个时候啊,我竟然还真就信了.
后来呢,她和叶泽霖在一起了,我从前一直把叶泽霖当作一个忠诚可靠的好同志,以为她真的洗心革面了,
可是,国家科研中心的那场浩劫让我彻底认清了他们两个,还有许英才和何怜世,当时奉命盘察反动分子的‘专案组’,总负责人就是他们四个。
一个科研中心里出来那么多反动分子,这显然不正常,我又去劝了连启平,让他们认真的做调查,有了充足的证据之后再下定结论,不要滥伤无辜,她根本不听。
她说:‘我们盘查反动分子,是领袖的命令,‘专案组’的事,你们管不着!’
我能怎么办呢?我想去找李昭旭同志,可是在那个特殊时期,他对盘查反动分子的事情相当上心,我也不可能劝他解散专案组,收回调查命令。
张同志倒是去劝了几次,可他除了碰了一鼻子灰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那四个人实在是太会伪装自己了,他们利用着李昭旭对他们的信任,迷惑蒙蔽着他,让他放心地把越来越多的权力交给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劝勉和说教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他们的思想比铁石还要顽固,
领袖那么信任他们,我们手上又没有实际意义上的,他们作恶犯错的证据,也就没有办法在领袖面前揭露他们的罪行,一一没有证据的怀疑终究只能是怀疑而已。
话说的多了,还要被他们拿去做文章,说我挑拨离间,破坏团结。
所以啊,我现在可是一点也管不了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
我惟一能做的,只有把我的本职工作干好,尽可能的捍卫住真理主义的纯洁性,维持社会的稳定,仅此而已了。”
江衡的语气仍然是那样的坚定而沉着,却又隐约透着一丝无奈和忧伤。
她也不知道将来的陵山国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野心家的恣肆行径让她对国家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
她感受到,现在的陵山国,似乎正处于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状态,就
像一只摇摇欲坠的天平。
她只能尽已所能的去恪尽职守,去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这个国家,去保证那个平衡不受破坏.
她心力交瘁,比从前的任何一个时刻还要痛苦和劳累
“唉,这可真是……”赵思贤也长叹一口气,本来充满阳光的面庞上遍布着大片大片沉重的阴云,他比从前那个幼稚的孩子成熟了不止一点半点。
“现在,我们只能在自己的领域里尽力而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沉默了半晌,赵思贤问出了那个最后的问题,“江同志,你还把那个连启平当成你的朋友吗?”
江衡一怔,随即苦涩地摇了摇头,“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像她那样走上歧途还不知悔改的人,早就没有珍惜的必要了。”
现在,她们已经彻底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少年时期的那点情分,早就被浩浩汤汤的岁月之河涤荡殆尽
她们都是相当清醒的人一一尽管她们处于两个完全相反的立场之上。
她们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种脆弱的平衡,一直延续到了1883年的5月13日,才有了几分破碎或是颠覆的迹象一一连启平等人在整个陵山国里布的局、张的网,通通被撕碎扯破——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在那一天的“长风馆会议”上,李昭旭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要让中央政府的同志们走出“象牙塔”,到各个城市去进行调查,增进和人民群众之间的联系,再顺代着监督政府、法院、等行政机关和司法机关工作人员的履职情况,
“我们不能闭门造车,要主动走到人民群众当中,切实了解他们的所欲所求,为他们解决各顶急难愁盼的问题,这才是真理主义的同志们该做的事情。
而且,如果我们不搞深入的调查,就不能保证各级政府官员仍旧保持着竭诚为民的初心和清廉自守的纯洁性。
我们要充分发挥自己的监督作用,一旦发现有人玩忽职守,以权谋私、干破坏团结的事情,我们就严惩不怠。”
听闻此言,江衡和张尚文等人满心欢喜,连启平、叶泽霖他们则是一肚子苦水,真可谓是“一室之内,苦乐不均”
对于江衡来说,这次调查要是能进展的顺利,那些在灰色地带中兴风作浪的“脏东西”可就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说不定,连启平等人为自己营造出来的虚伪包装,也会被扒的干干净净,让那些刻意掩饰着的罪恶无可藏.
“有了证据之后,怀疑可就不仅仅是怀疑了,早晚有一天,那些伪君子们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和江衡正相反,现在的连启平可谓是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她想着,如果领袖派出去的是她们那边的人,如许英才、何怜世、花向阳等人以及那些被“争取”来的宣传部官员,他们不但不会受到半分威胁,反而再次拥有了一个监守自盗,敛财征利的好机会。
可是,万一被派出去的,是江衡那一派的“顽固分子”呢?
他们是那样的嫉恶如仇,那样的眼里揉不进沙子,那样见不得一点在连启平眼中“情有可原”的灰色地带。
他们要是去做调查,去搞监督,那些在叶泽霖的引诱下走向贪污**的政府官员,估计就全都要下台落马,
这对连启平而言,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那些先前布下的网,打好的基础,塑造出的风气,一下子全都要被扫除殆尽,
到了那个时候,能够占尽天时的,还得是江衡那一群人,而自己呢?只能无奈的处于一个四面楚歌的凄凉之地,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更坏的结局,是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被渴望“将功折罪”的贪官们检举揭发,一并受到牵连,从此身陷囹圄,失去一切。
“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在连启平焦头烂额之际,赵思贤清脆的声音在会场中骤然响起。
“李昭旭同志,让我去吧!”
连启平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