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真在1879年的3月进入了苍梧中学读书,他的父母都在战乱中死去,是祖父祖母把他抚养长大,送他进城上学。
出生在那样动荡的年代,遭遇过那样沉痛的变故,王存真自小就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正义感,喜欢替别人打抱不平。
和赵思贤的兄弟义气不同,王存真的正义行为并不仅仅针对某一个或是某几个关系亲密的人,哪怕是一个和他没有半文钱关系的人受了欺负,他也会义愤填膺地和那个无耻的施暴者大打出手。
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是老师们眼中的问题学生一一拉帮结派、打架斗殴,虽然成绩还算可以,但绝对算不上是品学兼优。
然而,王存真才不是那种只会无理取闹,生事扰民的小混混,他有力气,有手段,但却只用它们来对付那些下三滥的小人
“我王存真只做该做的事,只打该打的人。”很明显的,梁建人就是王存真口中那个“该打的人。
王存真在苍梧中学读书的第一年,就集合上一大帮兄弟组成了一个“正义协会”,声称要扫清世上一切罪恶,解决人们的所有麻烦.
“我们才不是在多管闲事呢!”面对着他人的质疑,王存真总是坚决地回答“你就没有遇到麻烦的时候吗?你自己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不希望别人帮忙吗?我们就是替人解决问题的,和那些只会寻衅滋事的东西不一样。”
高一的生活风平浪静,并没有太多波澜,
“正义协会”做出的行动也很少,解决的大多只是偷窃作业和欠钱不还一类无关原则的小事
直到1880年的3月,一个“重量级人物”降临了苍梧中学,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被撤职的梁建人校长,他,竟然又回来了。
梁建人一个人回来还不够,偏偏又要带上自己的独生女儿梁初笙,让她转学到自己的学校来。
他不知道自己看似寻常的举动,竟会招惹来一场杀身之祸。
梁建人本来就已经够可恶了,他的女儿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梁初笙从小就娇生惯养着长大,在家里总是颐指气使的,心情稍有不爽就开始破口大骂,谁也不敢拦着她
到了苍梧中学之后,她更是仗着自己父亲是校长,愈加放肆言行,胡作非为起来,简直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了。
“谁要是敢惹老子,小心我爸把你们开除!”
梁初笙的生活作风有大问题——她在学校里公然抽烟、喝酒、打架、骂脏话,有时候能同时交往三,四个男朋友。
她还用自己腐化的作风去污染周围的人,吸引了许多和自己臭味相役的好同伴,那些人奉承着她,管她叫“大姐”,给她端茶倒水买烟买酒,和她一起收保护费。
偏偏的,这个无恶不作的社会青年还和王存真分在了同一个班。
一边是沆瀣一气的问题学生,一边是血气方刚的正义少年,一边用背景压人,一边以武力取胜,两“派”之间发生了不知多少次摩擦冲突。
而让这种矛盾彻底被激化的,则是梁初笙的“失败恋爱事件”。
梁初笙爱上了一个叫作沈鑫的男孩,那沈鑫长相帅气、品学兼优,为人温柔和善,是同学们公认的“男神”。
然而,沈鑫却根本不愿接受梁初笙的爱意,他是一个向来洁身自好的人,对梁初笙的作风习气嗤之以鼻。
他真正喜欢的,是班里另一位姑娘周钰涵,一个多才多艺的舞蹈特长生,他们两情相悦,关系亲密,就像是当年的江衡和张尚文一样。
无数次的,梁初笙目睹着自己心爱的那个人和别的女人并排散步,窃窃私语,深情对望,不断膨胀着的妒火将她彻底吞没
梁初笙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下定决心要给那个“贱女人”一点教训。
于是,在某一天的中午,当周钰涵正在图书馆门口等待沈鑫,准备和他一起去食堂时,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梁初笙这位“大姐”的追随者,从身后绑缚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强行拖拽到一边。
操场上人来人往,不仅一人目睹了这场恶劣的“绑架案”,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相助——
大多数的“普通学生”们惧怕梁初笙的威仪,“正义协会”,的成员们又偏偏都聚在足球场上,和高一的学生们比赛。
梁初笙把周钰涵“绑”到了图书馆三楼一个废弃已久的储物间,一群人将她按倒在布满尘灰的地板上,他们对这个可怜的女孩拳打脚踢,将内心的丑恶本性发泄地淋漓尽致。
“贱女人!叫你勾引我家沈鑫哥哥!”梁初笙怒不可遏,疯魔似地扇着巴掌,一下下地踹着地上那个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周钰涵。
周钰涵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着那群无耻至极的暴徒们扯烂她的衣服,对她又踢又踹又打。
她的眼镜被砸碎了,锋利的碎片将她白皙的脸庞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的头发蓬乱着,沾满了血迹和灰尘,衣服被扯碎撕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伤痕和淤青,她就像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娃娃,被那群凶恶的施暴者们撕扯的支离破碎。
“呸!贱女人,挨打也是活该!”
沉没在泛滥成灾的绝望之中,周钰涵是那样渴望着沈鑫找到这里,“英雄救美”般地挺身而出。
然而,正在那群人疯狂施暴的过程中,周钰涵确实在储物室大门的小玻璃窗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鑫!周钰涵骤然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她以为沈鑫会来救自己。
然而,那个身影仅仅在玻璃窗上停留了片刻,很快便如石沉大海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一—沈鑫被那群施暴者们吓住了,不敢挺身而出,只好来一个明哲保身的走为上计。
沈鑫走了,周钰涵也彻底绝望了,她本以为她信任的那个人会救她脱离苦海,而那人的胆小怯懦却将她推向了更加无法逃离的深渊。
施暴者们的拳打脚踢停止了,兴满意足地离开了储物室,仿佛自己打了一场胜仗,只留下周钰涵一个人,在这片过分苦涩的冷寂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周钰涵才艰难地站起身来,在墙角处放置着的那面已经碎掉一半的镜子上,她看到了同样破碎的自己一一灰头土脸,衣衫不整,脸上和身上的伤口还在向外淌血。
周钰涵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她为了沈鑫承受着如此可怕的屈辱,而那个胆小鬼却在目睹她遭遇这一切时临阵脱逃。
她保护不了自己,她最爱的那个人也保护不了自己。
她失去了对生命的期盼与希望,踩着一旁的杂物,颤颤巍巍地爬上了窗台,打开窗户,最后凝望了一眼下面潮水般的人群,闭上眼,毅然决然地一跃而下。
“不好了!有人跳楼了!”楼下的学生们发出惊慌的喊叫声。
周钰涵被及时送到了医院,命是保住了,两条腿却已经被摔断,手术后也无法彻底恢复原状
, 作为一名舞蹈特长生,她大抵只能永远离开舞台了。
“我的钰涵啊!”周钰涵的父母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望着病床上浑身绑着纱布绷带,面色苍白的女儿,这对年逾五旬的夫妻感到天都塌了,不
住地哭天抢地起来。
负责抢救周钰涵的医生告诉他们,在她的身上,出现了许多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伤痕和淤青,而且,从三楼摔下来,她的衣服也不会破烂成这个样子
,“你们的女儿,在跳楼之前可能已经受到其他学生的欺凌了,“那医生的语气凝重而严肃,“甚至于,她有可能是被别人推下来的。”
听闻此言,周钰涵的父母立即止住了痛哭,决定去找学校要一个说法.
一开始,梁建人确实很重视这件事情,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那个引发悲剧的罪魁祸首,只是害怕自己会因为处理不好这件事而彻底失去那本就不够的威信,甚至面临二次失业
直到某一天晚上,在梁建人正因为连着几天抓不到凶手而心情郁闷时,梁初笙的一席话在他头顶上浇下了一大桶冷水
“爸.…那件事情,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什么进展。”
“要不然,咱们,咱们先别查了吧,赔那个女生家里点。钱这事应该也就解决了。”
“这…不太好吧?”
“爸,对不起!”梁初笙又恨又怕,已经是泪流满面,“那女生勾引了我男朋友,我就是找人教育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就……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听闻此言,梁建人仿佛遭受了一记迎头痛击,却极力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对女儿的溺爱终究还是胜过了那本就微不足道的原则。
“初笙,放心吧,爸爸会保护你,从此之后,这件事情,我们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那女生父母那边,我会出面解决。”
然而即便梁建人尽力地阻碍着消息的传播,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不可避免地吹到了学生们的耳朵里。
“真是岂有此理!”王存真气愤不已,“校长的女儿当了杀人犯,还要我们帮她藏着掖着,简直是恶心至极!”
梁初笙却依然不知收敛,她仗着父亲可以无条件地为她收拾烂摊子,愈加无所顾忌、胡作非为起来。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那个女生只是摔折了腿而已,又不是真死了,赔她点钱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更何况我爸可是校长,他跟咱们的市长,教育局长都是好兄弟,中央政府里面都有他的学生,就算是我真的杀了人,你们也抓不了我!”
与此同时,梁建人也做贼心虚地三令五申,严厉禁止苍梧中学的学生们把这件事情传到学校外面,违者开除。
在学校里,梁建人可以当一个统领一切的“土皇帝”,这样严重的事情一旦传到院墙外面,泛滥的舆论会将他彻底压垮。
有几个学生,只是在走廊里面讨论了几句梁初笙干的坏事,恰好被梁建人的“小跟班”——学年主任刘澈听到了,于是乎,他们就被安排上了一个“诽谤同学”的罪名,予以停课反思的处分。
还有几个学生,他们自制了一些传单,发到学校外面去,只为了揭露梁建人父女的丑恶嘴脸,梁建人不知通过什么手段,顺藤摸瓜地揪出了这几个“违法分子”,残忍而又理所当然的,他们被直接下令开除了。
“这是造谣,是诬蔑,是破坏我们苍梧中学的形象!”那几个遭遇制裁的学生,都是“正义协会”里的好同志。
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王存真愈加怒不可遏。
“我们陵山国是信仰真理主义的国家,难道你们眼中的真理就是用权势压人,把我们说实话的权利都剥夺了?
出了问题不想着去解决,只会一味地隐瞒真相,掩饰罪恶,就为了自己那个一文不值的破烂形象,难不成,你那个形象比我们的命都重要?
你们这样讳疾忌医,这样仗势欺人,这样欺上瞒下,你们,你们和旧社会那群反动分子有什么区别?!”
在愤怒和责任的驱使下,王存真集合上了一大群血气方刚面又崇尚正义的好兄弟,下定决心要好行地“大干一场”
“这一次挨欺负的是周钰涵,下一次可能就是我们!”
“谁也不要冷漠旁观,那些只懂得独善其身的人和施暴者没什么两样!”
“什么是真理主义,和人民群众站在一起才是真理主义!”
在一番轰轰烈烈的鼓动和宣传下,一大群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女组成了一支队伍浩荡荡地冲向了校长室。
他们就像当年那群反抗权威主义的战士,英勇,果断而决绝。
“你们要干什么?真是要造反了……”梁建人话音未落,那群以王存真为首的青年已经协力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狠狠地扔到地上。
接着,便是一阵几近疯狂的拳打脚踢
“兄弟们别怕,出了事,我王存真一个人担着!”
王存真打了保票,那群正义青年们干得更是卖力,梁建人就像是一只皮球,被他们踢来踹去,左摔右打,很快就落了个鼻青脸肿的狼狈下场
“你们…你们别打了,算我求求你们了!”梁建人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嚣张和蛮横,低声下气地向他们求饶。
“呸!我们打你算打的轻的,你们一家子从老到小,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我给你们道歉,我给那女生赔钱,赔十万,二十万!你们放过我吧!”
“我们今天放了你明天就得被开除!”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梁建人跪在地上,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砰砰地磕着头,将他的外强中干体现地淋漓尽致,“你们……你们绝对被不会被开除,之前,之前那几个被开除的,我也让他们回来上学……”
“呸!现在谁还会信你的鬼话?!”王存真冷笑一声“一个学生跳楼了,你们还能把消息压下去,要是从楼上掉下去的是校长呢?”
“你们.……你们……”梁建人眼中充满了惊恐“杀人可是犯法的啊!”
王存真没有理会他,只是和那群同学一起,把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梁建人抬上了六楼天台。
“再见了,亲爱的梁校长!”
王存真一声令下,梁建人就被青年们从天台上扔了下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在恐惧万分地大声喊叫着。
王存真站在天台上,神色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释然。
“我现在就去自首,我说过,我不会连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