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到了贺若琳生日的时候,何希月也跟盛嘉宜讲起了这件事。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过去露个面。”何希月说,“贺家跟宋家也不对付,你巴结巴结贺若琳,说不定她愿意帮你。”
“他们两家为什么会不对付?”
“还不是为了那块赌牌,葡澳四十年来第一次打算开放竞标,想要的人多得是,难不成就他宋元能抢,别人不能抢?你是不知道,大马、美国、新加坡、印尼的大集团都盯着这三张牌,赌王自己搞不好都要吃亏。”
盛嘉宜却有些费解:“贺若琳又不管家族企业,亚影是她离婚后打拼出来的,原则上来说跟贺家没有关系,难道她还要回去替她娘家抢赌牌?”
“她这么出色,贺家主席现在欣赏得不得了,准备让她进美亚集团董事会,你看看,以她那个人的性格,能不想着抢赌牌立功,压她弟弟一头?万一以后真的踩着贺建廷上位,成了贺家的继承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亲姐弟也内斗?”
“他们家里有几百亿的家产要分,哪里什么亲兄弟亲姐妹?”
“几百个亿分下来,每个人至少能拿到好几亿,这么多钱,还不够他们用吗?”盛嘉宜下巴搭在椅背上,好奇地问着何希月。
何希月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意识到盛嘉宜只是个过分年轻的女孩。
“那不是只是钱,钱多到一定程度就只是一个数字,不可能通过日常花销把它们用尽,但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除了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中国人讲富不过三代,这是有道理的,今天你看贺鼎寰在香江呼风唤雨,连港督都要给他面子,可是等他百年之后,贺若琳贺建廷这些孙辈能有他这样的影响力?我看多半是不可能。”
“即便是在娱乐圈,贺若琳的亚影也只是三足鼎立中的一方,还是造星能力比较弱的那一方,她离婚后分了巨额财产,如果靠她自己去继承,作为家族里的女儿,她未必能拿到这么多钱。嘉宜这就是现实,如果出生和性别不能给她带来权力,她就只能靠嫁人依附丈夫得到权力,如果她连丈夫都没有了,她还剩什么呢?我跟贺若琳认识这么多年,我是最了解她的人,这样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她比大部分男人还可怕,因为她必须变得比男人更狠,她才能站稳脚跟。”
何希月叹了一口气,她不再年轻的脸庞早已经没有胶原蛋白,皮肤松弛地挂在骨骼上,使她的脸庞看起来过于消瘦,正因为这样她常常被评价为“刻薄”“狠戾”的长相,有人说她这张没有福气,不适合嫁进豪门,所以赵士荣迟迟没有和她领结婚证。
她的上位史通常和赵士荣的风月史联系在一起,众人都将她看作赵士荣那无名无份的二太。
可这依然不影响她成为香江娱乐行业的风云人物。
”在我看来,贺若琳比贺家所有男人加在一起都要强,她弟弟未必是她的对手。”
“我以为你和贺若琳的关系并不好。”盛嘉宜轻声说,“没想到你对她的评价,竟然这样高。”
“我们两个是对手,要是她是个蠢材,和她斗了这么些年的我是什么?”何希月没好气地道,“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权力这种东西对女人而言生下来没有,后天也很难有,你要学会借力,宋元是权势滔天,可是香江有的是比他厉害的人,你长了这么一张脸,该怎么做不用我来教你吧?”
“说不定需要您传授一番。”盛嘉宜恳切道。
“你就不用我教了,我看你天赋异禀,贺家人的宴会上,可不只是贺家人,你仔细挑一挑,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
盛嘉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顶级的美貌就是最锋利的武器,这是那些在泥潭里打滚的人只要见到她这张脸就会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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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老宅在石澳,因为不曾分家,五房都住在连套三栋别墅中。贺若琳二十三岁嫁给船王之子,二十八岁离婚创立亚影娱乐,成为贺家第三代自立门户第一人。
她喜欢热闹,热衷于开party,在山顶白加道有一栋豪华庄园别墅,是名媛巨星聚会的热门场所。
香江娱乐圈没有秘密,贺若琳四十岁生日,狗仔早就扛着长枪短炮蹲守在路上坡下,拦住每一辆往贺家开的豪车拍摄。
盛嘉宜坐在何希月的奥迪后座上,她一出现,就如鬣狗闻到肉香,狗仔蜂拥而至,将车逼停在路边,镜头对准车内她的面容。
“嘉宜。”有狗仔喊叫着敲打玻璃,希望她打开窗户。
盛嘉宜摘下墨镜露出标准的微笑,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恰好后头又有引擎声,白色保时捷911GT冲上山坡,刹车片震鸣,停在奥迪旁边,吸引一半狗仔的注意力。
盛嘉宜看了一眼车牌号,告诉何希月:“是谢嘉诚的车。”
香江娱乐圈学武侠小说年年票选五十大演员,就如江湖推选武林盟主,虽是个毫无官方背书的野榜,但排在前列的演员足见其圈内地位与热度。近五年来,盛嘉宜的老搭档何季韩拿过一次第一,程良西拿过三次,今年的第一名则由谢嘉诚断层拿下。
“他来的还真巧。”盛嘉宜话音刚落,狗仔就有一半弃她而去,长枪短炮对准那辆911,看样子谢嘉诚不开车窗狗仔是不会放过他。
何希月的司机趁乱将车开进贺家大门。
进门依然是一道陡坡,路边栽种了几株芭蕉,宽叶下一边停着一辆明黄色的法拉利F355,另一边是一辆深蓝色兰博基尼Diablo,都是罕见的顶级超跑,色彩鲜明,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来贺若琳这里捧场的人太多,连大门外那条路上都停满了车,能直接将座驾开进来的都是她的座上宾,如这辆兰博基尼Diablo,香港买了这款车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车的主人也呼之欲出。
“沈少都来了。”何希月感慨,“贺若琳这个大生,过得真是风光。”
“哪个沈少?”
“长河集团的太子爷。”
“沈少应该跟贺少关系不错?”
“传闻是这样,沈家从内地搬过来,有自己的小圈子,不常在在上流社会聚会上露面。”
几十位佣人守在各处迎接宾客,两人刚下车,就有菲律宾女佣上前来引路。
盛嘉宜顺势挽住何希月的手。
绕过前院,就见靠山崖一面一池碧波,无边泳池背后是延绵至远方的树丛,高楼隐秘于山间,中间恰露一线海湾。
黄昏时刻,天边云彩染做红霞。
身穿各色比基尼的美人正在泳池内嬉笑打闹,水边吧台三三两两人群聚集,水面铺了层粉色的霞光,被风吹起阵阵涟漪。
草地上摆设长排桌椅,堆上大盘法国蓝龙虾刺身、鱼子酱拼盘、黑松露绘牛肉配波尔多红酒……有乐队在角落里拉琴,乐声悠扬,只是被嘈杂的人声掩盖大半,因而显得吵闹。
盛嘉宜扫了一眼四周,都是叫得上名字的人:几位一线明星、知名导演、顶级制片人、无线电集团首席财务官及制片室主任、香江文化体育及旅游局副局长、中星娱乐主席、外资金融机构高管……
“这块地皮连排一共才开发十栋别墅,每一套都价值上亿,看到旁边空着的阳台了吗?那是高棉首富吴芳宇的住处,他有金边最大的赌场,也是高棉航空的老板,每年十二月,他都会乘坐私人飞机到香江过圣诞。”何希月看似一直在微笑着向旁人致意,实际上却压低了声音和盛嘉宜说话,“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从前不跟我多出来社交?”
山顶道、白加道、歌赋道三处盛产天价豪宅,半山之上,雾线之下,是全球巨富的天堂。
迎着余晖,盛嘉宜淡淡道:“夕阳很美。”
价值四亿的风景,果然名不虚传。
她现在大抵能明白何希月的意思,纸醉金迷的名利场残酷如战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多得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失意人,可是无论谁胜出,贺若琳这样的人都只需要稳坐幕后,笑看刀光剑影的厮杀。
“不要讲得这样轻松,我是为了激励你振作起来继续工作。”何希月说着迅速换上标志的笑容,“洪老板,好耐唔见。”
她松开盛嘉宜的手,摇晃着腰肢挽过年过半百的男人,杏眼微眯,风情万种。
“Andy啊,橙禾的阿May最近点唔常出嚟唱歌?”
“她最近拍电影很忙嘅啦,嗰度有时间出去唱歌,忙得脚唔沾地。”
“下个月印尼莱曼集团董事会主席罗老细要嚟香港庆生,请她嚟唱首生日歌?”
“冇问题啦。”
“呢个系盛小姐吧,我第一次睇到盛小姐。”
盛嘉宜站在何希月身后,礼貌地对这位做钟表生意的洪老板点了点头。
“嘉宜唔中意出来玩。”何希月抱怨道,“我一直跟佢讲要多走走,认识认识香港呢些大佬啦!周老板,好耐唔见啊,你真系一如既往风度翩翩......”
盛嘉宜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跟着大人出来应酬的乖乖崽,何希月负责在前面八面玲珑,她只需要在后头保持笑容,以及向每个人问好。要说到会来事,盛嘉宜自问就算再来八个她,也比不上一个何老板。
贺若琳直到暮色霭霭时才现身。
贺若琳母亲是香江第一个嫁入顶级豪门的女星,生下一子一女都遗传了母亲的优点,贺若琳身穿身穿一袭希腊风白色长袍,身材丰润,五官舒展,是个端庄大气的美人,走在她左边的贺建廷不算大帅哥,但剩在身形挺拔,眉目端正,望过去如春风拂面,配合他六百亿财产继承人的身份,简直就是行走的暖光灯。
贺若琳右边也站了位男士,标准的公子哥,虽然站着,却挡不住那一身懒散的劲,灰色西装被他穿出潇洒不羁的感觉,梳着港式经典大背头,金丝边框眼镜后一双桃花眼眨了眨,直接越过人群看到了盛嘉宜。
“你心心念念的盛小姐来了。”他对贺建廷说,声音不小,在场都能听见。
目光齐刷刷转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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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纵横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