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千万岁 第6章 神仙

易平兰原本是想来红香园偶遇萧明台，顺便调查此处与黑市贩卖天水之人的关联，但萧明台没遇到不说，调查也暂无头绪。易平兰本想就此打道回府，却不料自己站在高处俯瞰低地竟也能看到天上的神女。

鸦青色的薄纱交领襦裙看似朴素，却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一抹暮山紫，纤细的腰间系着夔凤形冲牙和玉璜，随步摆动发出玎珰的声音。

她半翻髻的中心处插缀着一只金华胜，那是用金丝一根一根掐出来的花朝凤，凤目上镶嵌着成色极好的大赤光珠。

不愧是公主，即便是最低调的着装，也如此高贵华美。

其实比起皇权富贵，易平兰更喜欢研究服饰搭配。他母亲曾是前朝宫匠，专为太后打造大祭祀时所用的头饰。

子承母业，易平兰尽得母亲真传。

易平兰觉得相比于那日宴会上，一身月白，温婉动人的公主，今日一袭鸦青，雅致中带着肃穆，简单却不失高贵的公主更吸引他的目光。

特别是当如此尊贵的公主，俯下身，伸手接过小摊贩递来最寻常不过的拨浪鼓转动摆弄时，易平兰心头一软。

琅月明跟在秦岁身边，手上腰上都挎着大包小裹，全都是秦岁闲逛时挑选的小玩意儿。

她趴在秦岁耳边小声问：“殿下，我们都逛了快两个时辰，再不去南边，晚上来不及回宫啊……”

秦岁只顾着玩拨浪鼓，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琅月明的话。拨浪鼓在空中旋转飞舞，发出单调的“咚咚”鼓声，竟也能逗得公主殿下眉开眼笑。

她将拨浪鼓对着阳光，拨浪鼓转，秦岁也笑着原地转。“咚咚咚”的响声一开始极富节奏韵律，但却渐渐乱了章法……

易平兰虽然远在高处阁楼，但他觉得自己竟仿佛也能听到秦岁手中拨浪鼓的声音，因为他的心跳就如同这鼓声。

这是易平兰第一次和秦岁对视。

不再是他的遥望或偷暼。

殿下也在看着他。

应该感谢拨浪鼓，易平兰空白的脑子里除了自己紊乱的心跳便是这个声音，要不是那拨浪鼓的方向正对着他，公主又怎么可能将视线落到他这里呢？

易平兰喉结滚动，忍住低头的冲动。她的眼眸在日光之下如同琥珀，让他腾升喜爱之情的同时又多添两分羞涩的烦恼。

虽然只有片刻的对视，却让易平兰静如深潭的心湖泛起涟漪。

“殿下，真得走了。”琅月明的心凉半截，眼看着今晚已经赶不回皇宫，她们带的人也不多，虽然暗处有侍卫，还有她带回皇城的两名地鬼守护，但这并不能保证公主的安危。

若今夜真的在宫外过夜，秦岁万一出现什么闪失，这罪责琅月明担待不起。

“嗯。”秦岁转身随琅月明在旁边的车马店雇了一辆马车。

琅月明交付银钱后先登上马车检查整理，随即跳下马车搀扶秦岁。

秦岁握着她的手登上马车，掀帘欲入，身形却停滞片刻。琅月明见她侧头抬眸向远方某一处看过去，又马上收回视线，快速钻进马车，觉得怪怪的。

“走吧。”车轮滚动，向南而行。

易平兰望着远去的马车，回味公主再一次的对望，心想：反正此处也没有结果，倒不如去看看公主偷跑出来要做些什么……

他快速跑下去，追到那车马店，给了老板一两银锭，才问出秦岁的去处。

慈幼堂。

“东有红香园，西有乐未央，北有白象寺，南有慈幼堂。”说的是皇城中东西南北各处最有名的建筑，其职能也不尽相同。

若说红香园是男子找乐子的地方，那西边的乐未央便是女子结伴同行的去处。而北方巍峨入云的白象寺则是修行之人的最终目的地……南边的慈幼堂是当初谢皇后提议修缮的大型幼儿学堂，其中有许多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和被遗弃在路边的女婴。

自古以来，男子汉大丈夫，生来便有顶天立地，读书做官的责任与志向。而女子从不被报以如此厚望，甚至被视为不详，残缺之躯。所以从古至今许多民族都有丢弃女婴的现象，延续到如今逐渐出现杀女迎子的风尚。

皇帝登基的第二年册封谢氏之女，谢长宁为皇后，随即长宁皇后便颁布懿旨设立新令：禁止残杀无辜女婴，建设慈幼堂抚育婴儿，并接纳无家可归之人。

南为温暖繁茂之地，所以慈幼堂便建设在以皇宫为中心轴的南纵线上。

按理说，红香园在东北角，慈幼堂在正南方。易平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红香园的楼栏处，向下俯瞰到要去慈幼堂探望的秦岁的。

但东市繁荣，特别是红香园朝向的正东方向，那里的摊位上铺排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是小孩子们会喜欢的东西。

易平兰只觉得：缘分，妙不可言。

他也同车马店的老板租用一匹骏马，奔至慈幼堂。马儿比车快，易平兰先秦岁半程站在慈幼堂门口，不知该用什么借口进去。

正当易平兰在犹豫的时候，慈幼堂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小童问他：“是代邹先生来上课的老师吗？”

易平兰鬼使神差地点头应答：“是。”

那小童呲牙一笑，将易平兰迎进来，欢喜地说道：“我还以为来代授业的先生会和邹先生一样拄着拐棍，没想到是个俊俏的大哥哥……”

易平兰“额”一声，想解释成自己听错误认了差事，却听到前方远处传向这儿的喊声，“杜远哥哥，许姑姑说她忘记代课先生也摔坏了，今日不登门授业，让我来叫你回去。”

“？”小童扭头看易平兰，那这是谁？

易平兰接收到杜远惊讶怀疑的目光，解释的话到嘴边变成，“我是那位代课先生的朋友，正是授他所托而来。”

杜远了然，天真地点头，随后朝着奔来的小丫头喊道：“慎思妹妹，你快去回许姑姑，给代课先生代课的先生来啦！”

易平兰松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这教得是什么呢？万一他不会，岂不是要误人子弟！

“你们学到哪里了？”易平兰低头问杜远，他得在和许姑姑碰面之前，问个清楚仔细。

“嗯，”杜远歪头思考，犹豫道：“画池塘，前天邹先生带我们画了半天的池塘，唉……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们玩点有意思的？总是画些花啊草的，无聊死了……”

易平兰心里松口气，原来是画画啊。

这他擅长。

“好，今天就随你们自己画。”

杜远听到易平兰的承诺，拍手叫好。

易平兰随着杜远一路行至慈幼堂教习姑姑的书房，但书房里只有一个小女孩。

“慎思妹妹，许姑姑呢？”杜远问那小女孩。

“许姑姑说她去接秦岁姐姐了。”小女孩开心地回答，“秦岁姐姐来啦！”

杜远再次欢呼：“太好啦！”

易平兰就这样沉默着听他们直呼公主名讳，最后忍不住问道：“这个秦岁姐姐经常来吗？你们都认识？”

“秦岁”二字从他嘴唇擦过，让易平兰的心跳加快几分。

杜远呲牙笑着回答他：“秦岁姐姐是仙女！她总是偷偷下凡来看我们！”

易平兰被这小子天真的说法逗笑，继续问道：“她来陪你们玩还是教你们功课？”

杜远瞬间皱着小脸说：“她来检查我们的功课。”

“她来给我们送礼物！”小女孩突然插话道，“她会给我们很多好玩的！”

“谁功课好就嘉奖给谁是吗？”易平兰喜欢小孩子，他笑着蹲下来看着小女孩问，“你叫慎思？”

“不分功课好坏，只要向她许愿，秦岁姐姐都会实现的！”小女孩乖巧答道：“我叫韩慎思。”

易平兰挑眉称赞她的名字说：“这名字好听。”

韩慎思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是秦岁姐姐给我取的，她说‘博学者，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所以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易平兰点头，发自内心地赞赏道：“看来秦岁姐姐便是这样博学之人。”

杜远插嘴道：“她是神仙姐姐！”

易平兰也这样觉得。

“珰！”突然，慈幼堂的钟声敲响，准备进行下节课。

杜远拉着易平兰去学堂，嘴里兴冲冲地嚷道：“画画喽！画画喽！”

易平兰被杜远一路拉扯到孩子们的面前，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小孩，大多是女孩，闪亮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是今天为我们代课的先生！”杜远向孩子们介绍易平兰，韩慎思跟在后面才迈进学堂的门槛，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杜远道：“立。”

所有孩子站起来。

“礼。”

“养心明志，跃思创意，全神灌注，谨遵师训。”这是艺类课堂上课前孩子们需要一起默诵的话，同时还要搭配天揖礼向老师行礼。

“繁生从风落，春秋随意渡。”易平兰回以本堂课的戒训，拱手回礼道，“请多指教。”

“坐。”

不远处，秦岁眸光深沉地看着这一幕。

上钩了哈哈，岁姐真的魅力无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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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