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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洲孤儿院
"你先看着。”熟识的值班人给许望舒开了门。
许望舒踏入门内。室内还泛着昨日下的雨水的潮气,屋里的瓷砖地面上也有一层滑腻的水雾,微微显形出一排白色脚印。
他穿过一层层不锈钢柜架,手指悬停在记忆中的角落柜上。
——那份修缮工程承建商档案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他的记忆只是梦境。
今天早上周酉走后,他打开U盘。
白鹤基金会的审计报告内,92-04年的十多年间,涉及宏达建筑的维修自项目共有三十六个,金额从大千万到十几亿不等,费用名义多是维修古建筑、文物保护。
宏达建筑的官网上有介绍,这是一家以建筑保护、文化项目的建筑公司,在前两年被地产商收购。
建筑公司的主营业务倒和基金会的项目一致。但住建工程公示中,并没有提及任何的慈善项目。
许望舒看着那个地上因湿气而反白的脚印,心沉了下去。
所有的线索在他心里像一块块拼图,但是就是缺少最关键的那块。可有种本能的直觉告诉他,他已经离真相足够近。
他打算返回时,走廊上转角上意外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林夫人。
她脚步匆匆,身后跟着的秘书正在小声追尾什么,和许望舒打照面时愣了愣,却移开目光,只余低声问候。
"望舒。"
许望舒同样用疏离的客气向她问好。
林夫人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她上下打量着许望舒,瞄到他受伤的手时,轻声问了伤势原因。许望舒简称自己不小心受伤,并未多讲。
看着他不愿意多言,林夫人心下有些猜测,意有所指:"春天这里也漂亮,今天你来如果不急,大可以一起去看看。”
许望舒理解她的意思,点点头,"后院有颗樱花树。”
随即两人坐在后院树下。秘书倒了点茶水,识趣离开。
许望舒轻轻碰了下那支树枝,目光落在年幼时自己在树干上刻的字迹。犹豫几分才开口:"这几年修建项目多,承建商一直是一家吗?"
林夫人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远处的教学楼的红色砖墙。她手指摩挲着茶杯,跳开了话题:"望舒,你还记得,七年前第一次见你吗?"
许望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记得的,您那天问我,上台紧不紧张。然后往我手里塞了颗薄荷糖。"他低声说。
林夫人年轻时资助过他们的青年舞蹈艺术团。两人第一次见是在后台,那时许望舒不缺夸奖,只有林夫人看到他搓红的手指。
林夫人转头看向许望舒,岁月让他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他的一举一动里有一种被搓磨的平静,却也多了几分冷静敏锐。
"你父亲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她低声说。
许望舒摇摇头,帮她圆场:"是意外。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他仍记得那时他带着伤腿闯进慈善晚宴那夜,林夫人当着他面关上了电梯门。
林夫人看着他垂下眼,睫毛阴影投在脸上,沉默半晌才开口:"你说的承建商...主要是陈董女婿家持股的建筑公司,前两年被收购了。"
他还是白鹤基金会最初的财务顾问。
林夫人想了想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她怕再次看到许望舒和几年前一样的失望眼神。
许望舒想起那个摸自己裤腰带的中年男人,睫毛一颤。
"陈董的女婿?"
林夫人望着许望舒,手指下意识地捏紧,末了才点点头。
她最终开了口。
"前些日子,有人找院长要过孤儿院内的承建维修记录。”
许望舒猛地抬起头来。
林夫人无声地用口型给他一个名字,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张金色的邀请函,推给许望舒。
许望舒瞳孔骤缩,他拿起这张邀请函卡片,顿了顿,最后才说:"您...为什么帮我?”
"可能是上了年纪。" 林夫人笑了一下,缓缓说着,看向樱花树。
春日渐进,早樱已经抽出白色花苞,再有几周便见樱花盛开。
她目光温柔如春风:"我曾经有个孩子,如果...他应该和你一般大了。"
许望舒看着她,默默帮把她空了的茶杯斟满。
*
教学楼外
周寅告别了张铭,自顾自向西楼走去。
学校装修气派,大理石台阶围绕巨形喷泉,水珠在日光下聚成彩虹。
她路过喷泉池,在树林角落却意外看到张铭的儿子张华站在喷泉旁边的石墙后。
他被两个身材更高大的男孩围住了,似乎在讨要什么。
"你妈今天背的也是假货吧。"其中一个更高大的孩子笑起来,他这句话声音大,周寅也听到了。
"是。"男孩瞪着对方,语气倒是挺平静。
高大的男孩凑过来抓他的书包。
张华的手指攥得死死的,直到对方从他的书包里掏出那个篮球。
"你偷东西!"
张华笑了一下,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灵活地抢走篮球,往水池里扔去!
高大的男孩下意识去追,却见张华在他身后躲闪一下,狠狠抱着他的腰,把他撞向喷泉水池!
高大男孩猝不及防,被他绊倒,跌进喷水池里。
水花四溅。
被推倒的男孩拼命扑腾,而始作俑者站在水中。
这里的水并不深,大概半米左右。周寅下意识走上前去,脱了外套和鞋子,走到池边,上身往里倾倒。
冷水浸湿了她的袖口。
"能拽住我吗?"
她向水池里抓球的男孩伸出手。一旁的老师也察觉到不对,有男老师向她走过来要参与救援。
而张华只是站在平冷的水里,一动不动。他用一种奇怪的平静眼神,直勾勾盯向周寅伸出的手。
女人的手指纤细而骨节分明,上面还有一枚小小的珍珠戒指。
"姐姐。"他仰起脸,声音稚气:"你为什么要救他?"
周寅瞳孔骤缩。
一个小学生,为什么会觉得「报复」正常?
她望着张铭的儿子的专注的残忍表情,耳边下意识划过那句会计的话。
——"她儿子活该!"
一旁男老师来已经抱起那个丢了球的男孩。
张华退了两步,装作滑倒。
下一秒,他整个身子前倾,倒进冷水里。
"喂!”
周寅被他吓了一跳,打算脱了鞋往喷泉里走。
她正一只脚迈进去,一旁有老师赶紧示意她,自己把喷泉里的孩子救起。
两个孩子都被抱去了医务室,喷泉里只剩下那个签名篮球。
周寅穿上鞋子的时候,再次感觉到那道注视她的目光,如影随形。
她转过身子去看。
不远处男人背对着光站着,轮廓挺拔而瘦削,轮廓和许望舒五分相似,周寅甚至一瞬间产生迷茫的错觉。
他见到周寅转头来看,立刻低头离开。
周寅拍拍自己的袖子,在周围人的目光里不紧不慢重新穿上大衣,她的小腿以下湿了不少,布料贴在身上,有些发黏。
*
学校医疗中心
周寅坐在大厅里,随手从旁边的糖果碗里拿出一个棒棒糖。
半小时前,他们被班主任一起带来了这里检查。她的扭伤手腕喷了点药,男孩的头上有点擦伤。
只有张华一直保持着平静。
他坐在周寅旁边,看着她拿一个棒棒糖给自己。
"你为什么要惹他的麻烦?"她撕开包装纸,奇怪地看向张华。
"你耳环掉了。"他的目光落到女人耳边少了一只的金色耳环上。
周寅顺着他目光下意识一摸——还真是!她心疼地看着只剩了一只的耳环,想着一会回去喷泉那找找。
男孩看到她表情,被她逗笑。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半小时前差点掉进湖里。
"算了。你先回答我,你不喜欢他?他很讨厌吗?"周寅把橘子味的糖果放进嘴里,转回来问。
"他总是在手工课上说我妈妈坏话。" 张华眨眨眼,"不过现在没关系了。"
他笑了一下,继续说。
"他的篮球在水里泡了半小时,皮质会变形,签名也会糊掉。”
随后他掏出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削着棒棒糖棍:"反正他爸爸可以再买十个。"
这时候班主任已经帮他们办好医疗记录卡,走了过来。她见到周寅,客气点点头,似乎和她相识。
"周小姐,我是张华班主任。" 她和周寅握了握手,"听校长讲,集团赞助B类教育基金不少,感谢您的支持。"
——看来张华也是相关收益人吧,不然怎么和她说起这个。
"你平时见张华他妈妈多吗?比如他好久被叫家长?" 周寅顺势打探起来。
班主任摇了摇头。
"张铭是他小姨,他父亲已经去世了。"
周寅心里一跳,下意识压低声音:"他是被张铭收养?"
班主任点了点头。
"他也挺可怜。那孩子性格..."她顿了顿,换了个体面说法:"在班里不是很受欢迎。"
*
周氏集团。
周寅第二天来上班时,工区内还洋溢着春节氛围。
老板们发了开工利是,办公区的发财树和鱼缸位置跟着调换——一切都有焕然一新的不真实感。
"感冒好点了吗?”Sherry正在聚精会神地画一个PPT,见她走进来头也不抬地问。
周寅瞟了一眼她的屏幕,立刻被震撼到——Sherry 居然开年就在在制作职场PDF文学!
"这是你男朋友?”她凑过去看着屏幕上的大字,『完美精英人设背后的肮脏背叛』,十分震惊。
"这是我的兼职工作,帮助小姐妹手撕渣男。” Sherry调整好上面的人物关系图,才抬起头来看向周寅: "本周有没有人联系你联系参加恋综?"
周寅没听懂:"什么恋综?”
Sherry鼠标点得飞快:"就是你们家的恋情话题后续。”
周寅这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春节期间本就是八卦喜闻乐见的节点,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网络上突现长文科普帖。
《豪门风流秘史:揭秘周氏历代的爱恨情仇》
重点叙述了江岑和许伊的故事,暗指许伊与江岑的死有神秘关联。又点出来其他周家几位叔伯的风流往事,最后复盘了整个周家的产业发展。
爆料贴迅速登上微博热搜。
港媒跟进炒作,挖出许伊当年的港姐照片和文艺片片段,标题充满猎奇色彩。
最值得讨论的,是在其中财经博主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观点:「慈善晚宴的‘善款’流向成谜,而许伊撞死的正是相关协办方白鹤基金会审计……」
一时间,风言风语不少。但是大众主要抱着娱乐吃瓜态度来看。
"有啊。”她说,"私聊我的社交媒体呢。”
Sherry似乎被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镇住了,她一下子转移成了对周寅感情生活的好奇:"要去吗?"
"当然不了...男嘉宾没有我中意的,"周寅说,见Sherry面露坏笑,立刻说,"开个玩笑。"
Sherry的话懒洋洋:"董事长昨天还联系了三大娱乐集团负责人撤稿。并对报道日报发了律师函。"
Sherry把手放在下巴上:"但我总觉着这个爆料有些预谋。可以再等一下观望观望。"
周寅点点头。
"对了,”Sherry还想和她说什么,"我们...明天晚上约了去吃星辰天地新开的那家湘菜,你要不要一起?”
周寅愣了一下,她没料到Sherry居然愿意叫她去吃饭。
"就几个人,加上你五个。"Sherry点了点周围几个同事,见周寅犹豫,低声补充。
"好啊,你是不是想让我请客?”周寅歪歪头,"可以。”
Sherry 尴尬地笑了一下:"你和周总一样大方。”
时间一闪而过。
六点时,周寅从令人头疼的周氏健康财务文件上抬起头,见窗外暴雨如注。
手机弹出天气预警:【全市红色暴雨警报】
她叹了口气。
节前周景明给她布置了考题,她懵懵懂懂研究了几天,发现周氏健康业务过去一年每个Q都处于轻度亏损状态。周景明还跟她要求利润率,明摆着有问题。
她拿起车钥匙,打算早点回家。
*
公路旁。
周寅的车子行驶在马路上,雨刷器挥动,加足马力。她小心地控制着车速,免得溅起水花波及周围行人。
经过鼎程气派的大门时,周寅远远看到雨幕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蜷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台下。
他身上的校服湿透,书包抱在怀里发抖。
是张华,张铭的儿子。
周寅降下车窗:"你家长呢?"
张华抬头时,睫毛上挂着水珠,他沉默了一下才说:"我自己回家。"
"我把你送回去。"周寅说,挥手让他上车。
她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后视镜,却发现远处还有一辆银色车子停在路边。
车里的男人看到周寅的目光,顺势低下头去。
周寅的车有些高,张华勉强爬上车座,拉上了安全带。
"你…妈妈工作忙吗?"周寅切成暖风,随口问。
张华点点头:"她晚上有夜班。"
车子缓缓驶入主干道。
周寅注意到他的书包带子断的那只仍旧没补好。脱下衣服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一圈淤青。
形状像被皮带抽过。
"谁抽你的?你同学?"她问。
张华却摇头,低声说:"……是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对张铭也是继续叫妈妈。说话的时候没有憎恨,甚至没什么表情,像是对某种疼痛很熟悉。
周寅的手指一颤。
车子行驶在雨水里,后视镜里出现了刚刚那辆银色车子的痕迹。周寅快速拐了个弯,绕到了一条小路。
到达居民楼时间比预想晚了二十分钟,张华问她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周寅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他们家里不大,客厅里四处散落着一些纸箱。大的行李箱敞开着,部分家具已经不见了。
看起来像要出远门。
厨房里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冰箱,上面还贴了购物清单。「买降压药」被划掉了又用油漆笔写上,最后一行是「签证费」,后面跟了个巨大的问号。
柜子上的相框没来得及收起来,周寅凑过去看,照片里主要是张华。
其中还有一张,是年少时的张铭。她染了发尾,旁边笔直地站着一个严肃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
周寅拿下这张相框,仔细端详。
"是舅舅。"
张华已经拉开书包拉链,”妈妈总说舅舅是好人,但每次提到他她都哭……"
"你舅舅是F大毕业的?"她看着男人穿的文化衫。
男孩点了点头:"妈妈让我向他学习。说他从小学习很好。"
"那你舅妈呢?爷爷奶奶呢?这里照片里怎么没看到?"
男孩摇摇头"不清楚。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没见过。"
他放下书包,开始在客厅里写作业。
周寅盯着他的奖状看了很久,试探着问他:"你喜欢打篮球吗?"
男孩愣了一下,最后才喏喏地说:"喜欢,但是我妈妈...不让。"
"她让我学击剑课,因为更容易拿奖。"
"她是想...将来你申请学校也有帮助——你想出国读书吗?"周寅拍拍他的脑袋,看了一眼他的课桌。
作业下,压着一份签证申请材料。
张华写字的手腕上还有被抽的痕迹:"我不知道,我想了也不一定是妈妈喜欢的。"他顿了顿说,"如果不是妈妈喜欢的,她不会让我做的。"
周寅看着张华写完了作业,开始练小提琴。过了半小时,张铭才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她不耐烦地把钥匙甩在门口柜子上,衣服和鞋子被雨淋湿了,在地板转上湿哒哒的。
张铭脸色有些疲惫,见到周寅愣了一下。
"周小姐?"她警惕起来,嗓音却稍稍有些沙哑。
"今天下班时在路上见到了张华,外面下雨就把他带回来了。"周寅笑了笑。
张铭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简单地道了谢。
"我今天怎么和你说的?"她转头问张华,话语像连珠炮:"作业呢?练琴了吗?,口语材料呢?明天要准备的手工课...”
她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手工课——”
"我们一起准备了。"周寅打断她一句。
张铭有点着急有点生气,碍于旁人在这里,她不好发火,看了一眼周寅:"周小姐,不早了。我先检查一下他功课。"
周寅想了想:"能借一步说话吗?"
张铭见她似乎要说什么,点头同意。
两人爬上沉闷的楼梯,来到屋顶天台。此时雨正好停,天台上挂了一盏刺眼的白炽灯。
烟雾轻轻地飘起来。
"你要的一百万,是因为要带张华出国?"周寅问。
张铭点头,她看着冬天夜空:"这里不够安全,一举一动都受监控,我要带我儿子走。"
她算过,那些钱足够儿子在海外完成到大学的学业和生活。
"他父亲死的时候,您多大?"周寅问。
张铭夹着烟头的手颤了一下,"我十七岁。"
周寅看着她手上的细纹路,想起照片上年轻女孩发尾的酒红色。
周寅惊讶极了,她想象不出来十七岁就承担母职的感觉。
"他是我哥哥的儿子。”张铭咬咬牙开口。
"您哥哥?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周寅没想过会是这样,下意识问。
张铭在路灯下笑了一下,她似乎在看向远处伸出墙头的樱花花苞,或者隔壁邻居家生锈的油烟机排风扇。
如果目光里有皱纹,这一刻她的目光看起来像是有九十九岁。
"好久没人问我这个问题。"她顿了许久,吸了一口烟。
烟雾飘散在空中。
"他是我们家收养的孩子。"
一个严肃、刻板、又有点无趣的男人。
"父母去世后,他一直管着我,我的吃穿,学习,谈什么男朋友。上什么学校。"
"他总说我不懂事,要替我选。所以...我有些恨他。"
"那你既然这么恨你哥哥,你为什么要替他养儿子呢?而且..."
还用同样的方式。
张铭脸色苍白了一下,她下意识抱起手臂。
“我...”
"我是恨他,我恨他为什么不留退路。"
恨他明知危险却坚持他那些可笑的原则。
她说这些话时,仍然咬着牙齿,周寅看不出来她是恨,还是让自己别哭。
"那时候我们爆发了一次争吵,再回来时,我听到他和...我嫂子的死讯。"
她捏住滤嘴,狠狠吸了一口烟,任由滚烫烟灰落在她的手背上。
"所以我也希望他儿子能好好地...和他一样。"
周寅皱起眉头。
这听上去更像一种自我惩罚。
“你养他不是为了让他「好好地」,是为了证明你哥错了。可是你又在用你讨厌的方式惩罚他。”
张铭下意识扭头看她一眼。
周寅问得很认真。
半晌,张铭的手慢慢地,慢慢地落下来。
烟灰一点点洒在地上。
"你说得对。"她嗤笑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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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从张铭家出来时,收到了一条短信消息,来自之前联系的港城基金的经理。
【周小姐,您父亲上周冻结了您的家族信托预支权限,他警告说谁再同意和您交易,谁就别干了...】
地上的积水映着一闪一闪的老旧路灯,像水银。周寅重重一脚踩碎。
她打开手机银行,又查了一下自己信用卡额度——果不其然也被调整了。
周景明有可能发现了她在接触张铭?
周寅坐在车里拿了一根烟。点火时,二代标配的卡地亚火机标牌在暗夜里闪了光,照上她手机银行的余额。
不像周酉海外投资,她的股权和房车产大部分还在许伊名下,变现都得周景明签字。张铭要的还是外汇,她一时半会还真的拿不出来...
许望舒能卖表,要不她也搜刮搜刮有什么可抵押?
车窗上映出她自嘲的笑,"周晏这是什么豪门乞丐生活啊..."
半晌她翻到许望舒的联系方式,双手点击键盘发送消息:
【你之前卖手表的地方,收不收珠宝首饰之类的?】
过了一会她等到许望舒回答。
许望舒:【有人找你要钱?】
周寅:【没有。】
周寅:【你明天有空吗,可以帮我看看吗?】
许望舒:【嗯,得晚上九点之后了。】
周寅:【好,你看看哪里方便?我可以去找你】
许望舒:【位置】
许望舒:【那就九点见】
周寅打开位置,发现那是一个离她公司不远的文化产业园,不少娱乐传媒公司在那附近。
本章出发点不是在歌颂母性,避免进入母职伟大的苦难叙事!!!
这里主要是从人物线索视角出发,探索张铭的动机。
承接部分,没有小周小许感情互动,就尽量一章多放一些加快进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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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档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