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东】灯与恒星 第2章 不对频（二）

打完亚锦赛从泰国回来，正好赶上十一假期。

樊振东终于在这一个多月内选好了准备送给暨衍的升学礼物——一条手链，黑色的皮制细绳上挂着一朵白银篆成的天堂鸟。

能选中这条项链还得感谢许昕，樊振东本来是本着到了泰国要买特产的原则，准备去玛瑙店逛逛的，结果许昕一看店里满屋的花花绿绿，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干脆利落地把他拉进了隔壁的银饰店。

樊振东还念叨着刚刚看见的一条绿玛瑙手串呢，被许昕拖拽的途中急急地伸出手往回挣扎：“诶呀哥！你这是干嘛！”

“以你哥对年轻小女孩儿的了解，她们在这个年纪可能对这种东西更感兴趣一点。”说着，许昕点点摆满银饰的展柜，里面的饰品被雕刻的精致，花鸟鱼虫都仿佛昂扬着生机。

“真的吗？”樊振东一边使劲打量在展示灯的映衬下格外抢眼的银饰，一边半信半疑。

说到这，许昕骄傲起来，他嘴角得意地一挑：“那可不，你当我怎么追上你姚彦姐的！”

“嗯嗯。”樊振东敷衍地应付着，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他再也不是惯着许昕这三句不离自己女朋友的毛病还非常真诚地表达敬佩的那个小孩儿了。

许昕“嘿”了一声，上手去呼噜樊振东的脑袋：“你小子别不服，要追人家小姑娘少不了得请教我！”

已经上手开始挑选手链的樊振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皱着鼻子否认道：“我不是要追她呀，就是一个之前玩得好的朋友。”

许昕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盯着樊振东看了一会儿，被樊振东锤了一拳之后才正经了神色，认真帮自己这个小弟弟挑选了起来。

送什么礼物这个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樊振东联系不上暨衍了。

队里国庆有两天假期，他打算趁着能出基地的机会去央音找暨衍，早上给暨衍发了个微信，结果直到下午都没等到回音。

“还出去吗？”周雨和林高远俩人一个扒着门边往屋里瞧，一个靠在墙上专心致志地发呆，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们三个说好今天出去搓一顿，午饭的时候樊振东说要不晚上，现在太阳一只脚已经迈进地平线了，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樊振东最后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聊天界面，叹了一口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暨衍看到樊振东的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在学校的制作间里泡了一整天，走出来才记起去看手机。

她通常接不到几条群发之外的微信信息，因而樊振东这一条就显得分外突出。

暨衍的视线扫过屏幕左上角的时间，01：22，这时候樊振东应该已经睡了，她捏着手机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不要现在去打扰他，明天早上再回复为好。

为了避免自己忘记，暨衍甚至设了一个备注为“回樊振东消息”的闹钟。

暨衍和樊振东约定好在樊振东假期末尾见面，见面地点两人拉扯了很久，暨衍最终没犟过樊振东，两人在央音门口和训练基地门口之中的前者遇见了对方。

“所以你每天都凌晨睡觉？！我看球都不敢这么连续作战。”按照标准作息健康生活的樊振东听完暨衍的解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又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你没事吧，熬夜熬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暨衍朝一脸担忧的樊振东笑了笑，摇头道：“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是熬夜没关系？还是对身体不好没关系？

樊振东仔细瞧着暨衍的脸，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后面还没有明显的黑眼圈痕迹，人也还算精神，他便也不好再过度关心。

“对了，”樊振东取下背后的双肩包，拉开拉链在包里摸了一会儿，掏出暨衍的雨伞和一个小盒子，伸手递了过来，“谢谢你的伞！还有，开学快乐！！”

“这是？”暨衍接过雨伞，看着半个手掌大的小盒子有些踌躇。

樊振东兴冲冲地将盒子塞进暨衍手里，夕阳余下的最后几丝余晖落在他眼中，将他的眸子照得亮亮的：“迟到的开学礼物。”

暨衍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刚好抚上了盒子上的暗纹，触感上的凹凸错落勾起情绪上的涟漪，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用了……”

“别呀，我去泰国打比赛的时候觉得合适就想买来送给你。”樊振东眼巴巴地望着暨衍，心里也能理解她不想要欠人情的顾虑，就随便掏出一句来想要消解暨衍的负担，“大不了以后有机会你也送我礼物嘛。”

听樊振东这么一提，暨衍才知道他前段日子出国参加比赛了：“比赛怎么样？”

说到乒乓球，樊振东的眼睛里止不住地冒出点雀跃来，神色颇有几分自豪，生动得惊人，像极了看见广袤天空的雄鹰：“赢了！”说完紧接着补了一句：“是冠军。”

暨衍看着神采熠熠的樊振东，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樊振东从来不是一个在生活中摆架子的人，就算他身上背着“震惊欧洲的世界冠军”“最夺目的黑马”“乒坛紫微星”“中国乒乓球队未来的领军人物”等诸多称号，暨衍也并没有感受到樊振东与自己的之间的沟堑。

但现在不一样，

言语中的鲜活，不加掩饰的斗志，满溢的对未来的期望，如在初春清晨冒出的新芽般的少年意气，无一不在彰示着他们两人的巨大不同。

暨衍潮湿的心中，生出点见不得光的自惭形秽。

隐在阴暗角落里的飞蛾，当然会害怕灯烛的热烈。

雨伞回到了主人手里，礼物离开了送礼人身边，短暂连接着暨衍和樊振东两人的钩子消失不见，两人就像起锚远航的帆船和留在原地的海湾，本就微弱的联系被海浪淹没。

一个学期过去，暨衍凭借着自己的期末作业——一首自作曲被这门课的教授看中，他在听完暨衍其他作品之后，主动邀请暨衍加入自己的制作团队。他之后可以为暨衍提供出单曲出专辑的机会，但暨衍需要在必要时跟他分享创作心得。他话说的很隐晦，但是暨衍听懂了：他要暨衍当枪手。

他捏准了暨衍没有出歌出专辑的经济实力却有非常强烈的出歌意愿的落差，有近乎十成的把握暨衍不会拒绝。

他是对的。出一张专辑在七年之前成为暨衍的目标，这个目标在时间的流逝中，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逐渐成为了占满暨衍生活的存在。

暨衍一定要出一张自己创作的专辑，她不惜代价。

而樊振东也忙于不间断的训练和纷至沓来的比赛，2016年1月22日，他收到了来自暨衍的19岁生日礼物——一条黑曜石手链。拆开包裹的那一刻樊振东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引来了室友的瞩目。

他能想象到暨衍为了找一个刚好能与他送的那一条手链含金量相仿的礼物而万般苦恼的样子，这个女孩真的很怕自己欠别人人情，更怕别人欠自己人情。

想到这，樊振东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点恶趣味，他决定下次出去比赛再给暨衍送点什么，这样她的人情就又还不清了。

8月出征里约奥运前，他在进行常规体能训练，也就是他这辈子的天敌——跑步时，耳朵中塞着的蓝牙耳机里随机播到了一首新歌，樊振东总觉得歌手的声音有些熟悉，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歌手栏、作曲栏、作词栏通通标着暨衍这个名字。

歌的成绩不错，至少在樊振东的眼里是这样，在他“不经意”与其他参加奥运的运动员提起这首歌时，有不少人表示这首歌躺进了自己的歌单，暨衍这位新生歌手颇值得期待。樊振东总是嘿嘿一笑，然后很认真地点头附和说自己也很喜欢，接着他突然发觉自己有点没来由的与有荣焉。

奇怪。

樊振东一面奇怪，一面将买来的本地木雕包装好，填上了暨衍的地址。

暨衍的第一首新歌是磨来的。

教授本来并不想暨衍这么早出头，他希望暨衍能够做一剪默不作声的影子，时间越长越好，但暨衍交出了超出他预期的工作成果，不论是在质量上还是在数量上都堵住了他的嘴。更重要的是，他忽然发现，暨衍很漂亮。

不能怪他之前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暨衍留着抵到眼眶的厚刘海，戴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大到能够遮住她的半张脸，人又不爱打扮，每天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没人能透过她的这身装扮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直到大一学年结束，作曲一班选中暨衍作为班级合唱节目上的钢琴手，那天晚上她的长发被挽起，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眼镜被取下，身上着一身婚纱般的白色长裙，在钢琴前抬眼，丝毫没有在强烈的镁光灯下黯然失色，反而强势得夺人眼球。

他在那一瞬间被自己挑选枪手的眼光所折服，他的自得之意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变/态般的膨胀。他爱极了那种独自撬开蚌壳，发现一颗上乘珍珠的快/感。

在新歌发行之后暨衍也注册了微博账号，转发了教授工作室的新歌博文。

@暨衍：《落点》正式上线，欢迎大家收听。我是暨衍，请大家多多关照。

随着歌曲的不断传播，这个账号下的粉丝数也在不断增长。出乎暨衍意料的是，她再次登录账号，在被关注人一栏里发现了樊振东。

@樊振东乒乓：恭喜恭喜！歌很好听。

暨衍回关之后，才看到樊振东给她的留言。

@暨衍回复@樊振东乒乓：感谢喜欢。祝愿国球乒乓一路长虹，越来越好。

小胖：我夸你新歌好听，你却祝我国乒越来越好，这样是不是显得咱们俩之间的关系太商业了一点？

暨衍：咱们俩之间的关系不商业吗？全靠礼物联系。

小胖：………友尽，真的友尽。

暨衍：哦……也行其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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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对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