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看到了天使,在圣洁的光辉中轻轻跃起,带着亲切的暖意,转瞬之间来到了自己身旁。
他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覆盖住自己的额头,似乎在确认什么。
“又要麻烦你了。”
“不会。”
肌肤相处传来隐约痒意,她忍住偏开头的冲动,眯着眼,笑着问他:“那我是在做梦吗?”
萨菲罗斯没有回答她是不是在做梦,只是说了一句:“安心睡吧。”
她感觉到肌肉紧实的手臂穿过自己的腿弯和后背,有种回到了安心地带的感觉。
好像自己曾千百次像这样躺在他怀里。
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头脑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中,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变得模糊,好像自己处于长时间昏睡中,混沌的意识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按在浓稠的黑暗中。
好像已经睡了许多年,又好像刚刚睡下。
绿色的光河想要靠近她,却碍于什么靠近不得,只得徐徐环绕着,逐渐消散。
【落……】
有人于遥远的地方,在不断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久久回荡。
是谁?
她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一片黑暗。
忽然在黑暗中亮起一个光点,以这个微弱的光点为延伸,数道平衡的直线开始生长,直线的端头再次产生各自的节点,再从各个节点延伸。
循环往复,永不休止。
她无意识的看着这片不断生长的树状图形,并不知道他们代表的是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他们不断生长、不断剥落化成碎屑,再次归于一个原点。
【马上就会来接你。】
男人蛊惑般的嗓音突兀响起,无处不在。
黑暗中浮现蛛网般的缝隙,在不断蔓延,微光从中挤了进来,裹着她的黑色水晶球支离破碎,转瞬之间化为了齑粉。
世界一片大亮。
风将灰色纱质窗帘吹起,显露出云层厚重的天空。
黑红三件套,头顶是神罗的LOGO。
她在宿舍。
闹钟没有响,我睡了多长时间?
她猛然起身,看向床头的电子时钟。
-εγλ2000年
8月18日
9:27AM
闹钟被人为关掉了。
她空白的大脑中浮现出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自己昨天喝的烂醉?
靠北。
宿醉不会让你忘记想忘记的事情,只会给你增加想忘记的事情。
这个世界为什么还不毁灭。
她生无可恋的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
*
在自己世界的时候,她喜欢各种冒险。
不等同于拿生命开玩笑的刺激项目,而是那些去雪山徒步登顶,在草原见证原住民的转场,跟随队伍去原始深林中寻找动植物。
每当休年假的时候自己会全身心投入探索这个世界的进程中。
自己天生就带有一股冲劲,仿佛上辈子自己从生到死都困于一隅。
现在她身处的戈壁荒漠是由电子全息模拟而成。
土黄龟裂的大地,锈迹斑斑的钢铁散乱了一地,皮肤感受到粗狂的风沙滚过,一团团的干草驻扎在固定位置。
如果没有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和幻听,她才不会去杀人狂潜伏的意大利,估计已经安排去往沙漠戈壁去探索古遗迹的行程了,而不是在这里打虚拟怪兽。
昏黄的太阳高悬着,怪物闪现在她头顶投下大片阴影,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了过来。
扎克斯一个起身飞批,怪物吼叫着滚开了。
“这是你第三次发呆了。”
她听到扎克斯难以置信的话语。
“你不会动摇了成为1st的梦想了吧?”
“……不会。”她冷静拔刀出鞘,“只是陷入了每个月都会思考人生的日子。”
扎克斯不理解,歪头疑惑问她:“你在思考什么人生?”
“好问题。”
她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迎面从地壳缝隙中接二连三蹦出来的怪物。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思考的。”
紧接着她手中唐刀的橙黄光芒大大盛,她刀尖指地,斜斩而出。优雅的弧光裹挟沙石,爆烈的从三五成群的怪物之间扫荡而过。
怪物们被拦腰斩断,所处的虚拟场景在短路闪跳着。
训练室发出超负荷的警报,红色的警示灯光在头顶四处乱窜。
“不是吧,就几天不见……”
扎克斯瞠目结舌的看着试炼结算界面。
“您已全部通关米德加地图·简单/普通/困难模式。”
“怪物歼灭率百分之百,是否开始自我数据模拟训练?”
“开启。”
“请选择模式。”
“真实模拟·困难”
扎克斯对于她的成长汗颜:“喂……小落,我就不用……”
还没待扎克斯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周边的场景开始重新进行数字搭建。
荒漠的场景褪去,转化成万米高空中巨大的金属平台。
“扎克斯,这是1V1。”她心情颇好,终于可以不用斩杀毫无乐趣的怪物了,“你自保。”
他们二人面前开始出现系统构建出来的虚拟形象。
扎克斯看着对面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感觉自己被匡了,明明是来训练斩杀怪物,结果直接跳过,开启新的训练模式了,他还是第一次同“自己”进行对战。
他和对面的自己一齐抬起重剑,动作姿势和秒数分毫不差。
就在他和自己迟疑着转圈圈,重剑对对碰的时候,她已经和另一个自己满场乱窜了。
她的速度很快,像两颗闪着光芒的流星,在湛蓝的天空中穿梭碰撞,发出耀目的火花。
刚开始的时候,她就和扎克斯一样,由数据构成的自己不仅仅继承了她的速度,连她的招式都分毫不差的模拟了出来。
她是如何破招、进攻、斩杀的,对面的也同样会。
让人打起精神来了。
她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双刀僵持不下,相撞的余威令二人头发翻滚飞舞,两双一模一样的橙黄色眸子中流露出一致的锋芒。
她从未好好观察过自己,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也不会心慈手软。
她翻滚手腕,“她”也同样。
要想自己打败自己,就不能只看自己擅长的招式和技巧,而是看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弱点——
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她无惧自己的凌厉的刀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伤害,迎着刀锋直面而上。
双刀在电子模拟的阳光下相互穿过,刀锋缀着烈阳略过她的眉眼,她轻轻斜过刀身,削弱自身蓄起的攻击力道,简单防守了一下。
“她”的刀锋刺破了自己的脖颈,比预期的要好,从可能刺破大动脉变成了仅仅刺破肌肉组织。
而自己的刀尖的目标从脖颈偏离,结结实实的戳进了“她”左肩肩甲骨,废掉了她的一臂。
紧接着她利落抽刀,转动手腕挽了个刀花换成反手持刀,在二人身体贴近的瞬间,反挑击飞“她”唐刀的同时狠狠地给了“她”一脚。
她身体还悬在空中,就这么看着另一个自己直直的坠落在金属平台上,电子模拟的鲜血太过于真实,她都可以嗅到咸腥的气味。
金属平台上绽开一朵血花。
她向来明白自己的短板——弱于防守。
不是不擅长,而是没必要。
可惜机械模拟出来的行为,并不会产生自我逻辑。
扎克斯被掉落下的“她”吓了一跳,他差点认为那就是她本人了。
他一走神,对面的重剑就狠狠起跳冲他批下,他来不及接下这一击了——
她也看到了,在半空中的她来不及赶过去。
金属平台上冲出了另外一个人。
安吉尔及时赶到,接下了“扎克斯”的重剑。
她松了口气,她翻身稳稳落地。
“你们太过于放肆了。”安吉尔难得拿出来严肃的面容,“擅自开始这么高难度的模拟训练,你们不想活了吗?”
扎克斯劫后余生的吐了口气,挠了挠头。
她挑了挑眉,无所谓道:“目前还好好活着。”
还没待安吉尔接着教育他们,躺在地上已经成为血人的另一个自己顽强的爬了起来,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断得差不多的左手,持刀再次以诡异的速度冲了过来。
安吉尔刚想让她暂停,话还没说,就看到她也化作一个残影冲了上去。
破绽太多了。
她想,自己一旦受伤,接下来全是破绽,以后要是经历真实的战斗,就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的话,就是节节败退。
她的攻势冲击得“她”无法再次发动攻击,转而防守。
只是一个瞬间,便复刻演练了她的防守机制,可以说是现学现用。
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当机立决,持刀大开大合的冲了过去,尽快结束这场对决。
结果另一个自己却偏离了她预定轨道——
就像自己和扎克斯第一次对练的时候一样,“她”忽然下腰闪身到了自己身后。
她深刻意识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狡猾可恶。
强行变换路线的代价是右脚踝扭伤,她翻滚了几圈,躲过了自己那卑劣的一刀,才不至于让后背开花。
她刚稳定身形,就在目光再次锁定对面的自己的时候,半剔透的刀身已经迫在眉睫了。
仅仅相差一厘米。
就在她眨眼的片刻,一个修长的黑影闪过,直指眉心的唐刀断裂刺入一旁,眼前的自己被狠狠击飞,划出长长的红线。
长度过分的野太刀刀尖微微上翘,在尖锐嗡鸣着,瞬间的爆发轻易的扭转了局势,足以窥见其主人实力之强硬。
她抬头看到纷飞在蓝天下的银色长发,是萨菲罗斯,此时正微蹙着眉俯视着自己。
“太冒险了。”
萨菲罗斯沉下声,脸上带着属于上位者的严厉与不可忤逆。
“你不应该在我不在的时候开启这个训练。”
安吉尔从外部强行终止了模拟训练。
蓝绿色的光芒散去,过载运转的训练设备超出了承热极限,冒出了几缕黑烟。
现在自己一定很狼狈。
她想,自己差点被自己背刺了,还再次被萨菲罗斯救了。
扎克斯被安吉尔拎走了,临走前她还听到扎克斯小声地对安吉尔说:“那是英雄萨菲罗斯诶,你让我见一见他!!”
她估摸着今后一段时间可能见不到他了,大概率是安吉尔考虑到自己弟子就只有一条命,经不起跟着她瞎折腾。
她的训练在外人来看,太像亡命之徒了。
虽然很想站起来,但是右脚传来的锥心刺骨的痛感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为维持着半跪的姿势。
“还可以站起来吗?”
萨菲罗斯收起了正宗,半蹲下来,看着她,向她伸出了左手。
她刚想说可以,却看到萨菲罗斯目光往下移了移,青碧色的竖瞳紧紧收缩一瞬。
“你受伤了。”
她听到萨菲罗斯陡然的降下来的嗓音,这才后知后觉的,顺着萨菲罗斯的视线摸上自己的脖子,那里的伤口正往外淌着鲜血,温热的血液划过细长白嫩的脖颈,悄悄染红了领口的衣服。
没发现还好,一旦意识到伤口的存在,火辣辣的刺痛迅速传递到中枢神经系统,紧接着倒吸了口气。
“就这么想变强?”
怎么说呢……
她眨了眨眼睛,右手不自觉挠上脸颊:“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单纯的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她似乎听见了萨菲罗斯轻轻叹了口气。
“你在拿自己的生命挑战极限。”
那还能拿什么来挑战?
肯定不是过家家的方式来探寻极限。
萨菲罗斯拿出来一颗绿色的的石头,是魔晶石吗,她在书本上见过,是自己想了好多天的东西。
绿色的魔晶石散发着莹莹绿光,绿光萦绕的地方传来灼烫的感觉,很痒。
她想倾斜身体躲过,却被一张宽厚的手掌拦截。
经由皮肤温度浸热的皮革手套并不冰凉,那只手轻轻托住她偏斜过去的脸,稍微用力就控制住她,让她没办法躲避。
她怔愣着看向眼前的萨菲罗斯。
“不要乱动,”她听见他略带不满的话语,“伤口很深,忍一忍。”
她就真的安静不动了,就连呼吸也放轻了。
萨菲罗斯的眼睫过分纤长,垂落在碧色的湖泊中,深沉静谧。
脖颈间新肉生长的痒,抵不过此时脸颊的痒意。
时间可能过了几秒钟,也可能过去了十几分钟。
萨菲罗斯的手终于放开了她的脸。
脸颊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有些不太适应。
“右脚还好么?”
他居然也注意到了?
她心底诧异,本能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太好。
萨菲罗斯查看着她右脚的伤势,冷不丁抬眸看她,言辞过于冷静,更彰显了他此时难以平息的不满。
“你太胡来了。”
她小心翼翼深吸口气,垂下眼睫,遮掩住即将溢出的情绪。
现在真的想跟小白打个电话,跟她讲自己的脑袋现在是真的出现问题了,急需要看心理医生。
自己第一时间想的居然不是:我相中你手里的魔晶石了,顺便可不可以借我点钱,我需要买几颗其他属性的魔晶石练练手。
此时,自己满脑子都是——
萨菲罗斯认真的模样,更吸引人。